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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夫当关

可是上下五千年以来,我们曾听说过某某人活了三百年,某某人活了五百年,但是你可曾见过有人从五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没有,哪怕是一个活上两百年的人在我们的现有资料里也是没有的。

既然打不破这种肉体的变幻,就追求精神层次的突破,也就是死后。有的人通过做善事、积阴德以求下一世轮回的得体,有的人则通过作恶来另辟蹊径。

太极只是一个在我们能认识和探索的范围内描述的,所以才会阴阳相对,正邪两立!如果超越了太极呢?查文斌不敢想象,这与他所学的一切都是相违背的,在那无极与太极的边缘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

当查文斌看着招魂幡上如斗大的鬼篆,他想到湖面上的那个男人,他就是亲手用这些文字使得那些氐人永世不得翻身,而自己又何尝不是用灭魂钉诛杀了红衣男子?

正与邪,鬼道与天道,他第一次有了动摇!

正与邪,是两个极端,当超越了邪的终极,那又会是什么?是正吗?

想到这儿,查文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老王,我们可能不会死!”

老王一听到这儿立马像是那夏日里躺在石头上奄奄一息的鱼儿又被重新送回了清凉的水中,原本已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马上来了精神,抓住查文斌的道袍问道:“它们肯放过我们了?”老王听说这是鬼道道场,当时就差点背过去了,这前后出现的几个鬼道中人,哪一个是好惹的?更加别提来人家老窝里了,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查文斌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这种想法是可怕的,是对正天道重新推翻的认知,是违背祖训的,他赶紧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静心咒。

当一切重新回归到呼啸的寒风中,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即将又要被乌云遮住的天空说道:“生火把,分别立于东南西北四个角,所有人以火把为单位,各自守到天亮,在太阳没有升起前,不准睁开眼,无论你听到了什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哪怕是有人在你身边唱歌,或是给你挠痒痒,都不准睁开眼,只要睡觉就是了。这里有三道符,是你们的本命符,我按照各位的生辰八字分别做好,只要符不丢,今晚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不听也得听,不愿意做也得做,这就是查文斌的魅力,他的话从来就没有人提出过异议,即使是老王这种老江湖混子,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领上属于自己的那张符屁颠屁颠地跑去属于自己的位置,因为他查文斌就是这儿的顶梁柱。他必须要等到天亮,只有等到天亮,他才能有把握开启那把锁,打开那个未知的世界。

白天是属于他们的,而夜晚是属于它们的。

查文斌轻轻走到招魂幡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飘然而至,见过?除了那些蚯蚓般扭曲着的字符,他发誓没有见过。

地上的横肉脸还在熟睡,和孩子一般童真,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他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背叛,世间最纯真的心怕是不过如此吧。

查文斌手上拿着一支点燃的香,在他的鼻孔处轻轻晃动着,微笑着说道:“醒醒了,大兄弟。”

横肉脸可能是觉得有些痒,拿着手指不停地掏着鼻孔,一声喷嚏过后,查文斌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醒了?”

横肉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睡得正香呢,文斌哥有啥事吗?我正在梦里和人喝酒吃肉呢。”

查文斌递给他一张属于他的命符,其实给不给都不要紧,天地间最邪恶的东西也无法占据他的心灵,这早在食魄身上就得到验证了,人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才是它们能得手的原因。

“喏,你到那边角上的火把下面睡,那边暖和点,这里风大,冷,换我来替班。”

横肉脸看着其他三人各守一角,或盘坐,或侧睡。他从不过问这是为什么,因为查文斌是卓雄的哥哥,卓雄都听他的,那么自己也得听他的。

守着自己那支火把,他很快又继续入睡了,还时不时地舔一下嘴唇,像是品尝到了更多的美酒和好肉。查文斌扫了一眼,四支火把,就数他的那支烧得最旺,相比之下老王的倒是略显暗淡。

待他们几人都各自睡去,至少是闭着眼睛的时候,查文斌拿了一壶酒,坐在横肉脸睡过的那块冰冷的大石上,单手搭着七星剑,与招魂幡对视着,狂饮一口,肆意人生。

风起,袍动。

如果你决定要出发,那么旅行中最困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摊开自己的手掌,查文斌将自己的鲜血淋在这块石头之上,那个被子弹轰出来的弹坑很快就接了满满一碗。既然我是正道,你是邪,就让我用这正道的血祭你的旗!

拔剑而起,虎啸龙吟,七星剑剑锋带血,查文斌如同天神一般砍向招魂幡……

第一缕阳光洒在他们四个人的脸上,眼皮受到光线的刺激开始微微抖动,这一夜他们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怎样去还原这个夜,如果有人说听到过鬼的哭声,那么他们就是在这种声音中待了整整一夜,伴随着的还有查文斌不停重复的那句:日出之前不要睁眼。

招魂幡已经被砍翻在地,如同一块破碎的抹布,原本猩红的大字此刻血迹干涸之后已成了黑色。

幡上有人蜷缩着,不知是死是活,满地的符纸还在诉说着昨晚的壮烈,原本那块让横肉脸平躺着的大石也早已被炸开,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里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超子把查文斌抱在怀中,查文斌七窍流出的血都凝结成了黑色的血块,鼻孔中还尚有一丝温热的气息。

孤独与绝望是此刻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的,苍凉与悲伤弥漫在这片曾经郁郁葱葱的竹林。

老王推着手里的注射器,这里面是保命的强心针。此时,查文斌的脉搏已经相当微弱了。无线电的信号如同被人给屏蔽了一般,在这儿他甚至无法向自己的总部求援。

所有人都呆呆的,是的,没有了他,这支队伍就找不到方向,没有了他,这支队伍就失去了灵魂。

查文斌太累了,累到以至于他闭上眼睛便再也不想醒来了,太累了,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该多好。他走在一条开满鲜的小路上,黄色的泥土有着浓郁的家乡气味,闻着香四溢,看着彩蝶起舞,前方便有一座小拱桥,他甚至能听到桥下流水的声音。

在桥的那一头,有一位白发苍苍的阿婆正在向自己招着手,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他也饿了,饿到迫不及待地想冲过去,那位阿婆看上去是那样慈祥。

“文斌,文斌,你不能走!”他听见自己的耳旁有人在喊,回头看看,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也没有其他,他只好继续往前赶,再走几步便能喝到热汤了,因为他太冷了。

“文斌哥,你醒醒啊,文斌哥!”咦?是超子和卓雄的声音,在哪儿呢?怎么这儿前面都看得清清楚楚,转过身去看却是白茫茫的雾?

走到桥前面,查文斌的右脚突然落不下去了,他只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什么时候来过,很熟悉,但又偏偏不是这个样子,就是想不起来。

对面那位婆婆还在向自己招手呢,嘴里不停地说着:“来、来、来。”

去还是不去?查文斌犹豫了。

突然,他只觉得胸口一热,不,应该说是发烫。

他把手缓缓伸进胸口,是那块太阳轮!它很烫!

查文斌只觉得很奇怪,这东西带在身上,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怎么会烫呢?

当他拿出来准备看一看的时候,耀眼的白光一闪,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转瞬间,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鲜小路?四周全是白幡,横七竖八地躺着,到处都是飘荡的纸钱,而眼前那座破木桥上,一排排双眼迷茫的人正从那位阿婆手上接过碗一饮而尽。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脚,瞥了一眼桥头的石碑,上面是三个大字:奈何桥!

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在他的身边各有一“人”押着自己,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已经踏上黄泉路了!

他想走,往回走,可是腿却像是被灌上了铅水一般动弹不得。

黄泉路,以前来过,那是救别人。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踏上这条路,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如此突然。

看着两位面无表情的阴差,查文斌想想还是算了吧,早走晚走都是走,只要跨过这道桥便能看见他们了,那些逝去的亲人,可爱的女儿,他欠他们的,太多太多。

在行走的人中,有的人哭丧着脸,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一脸不舍,唯独他,一脸淡然,或许他真的看破生死了吧。

站在桥上,脚下是奔流滚滚的忘川河,也看不见深浅,只需再走五步台阶,便到了望乡台。据说站在望乡台上,能最后看一眼人世间,那是给你最后念想的地方。

查文斌此刻已是心无旁骛,只准备喝一碗那孟婆的汤,便去了。

可阴差说这是规矩,无论是谁,帝王也好,平民也罢,都得上去看一看,免得下了地府要还愿,不如现在就瞅上一眼。

也罢,查文斌想想还是站了上去。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据说脚下是用家乡的泥土铺着的,谁站上去就会成为谁的家乡。

查文斌站了上去,只回眸一看,便看见自己的那四个兄弟正围坐在那招魂幡下大哭。查文斌欣然一笑:还好,你们都还活着,赶紧出去吧,这儿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再一看,画面已成了一所学校,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正抱着一个满头鲜血的孩子急匆匆地跑出校园。

查文斌的眉头一皱,等等,这不是冷怡然冷姑娘吗,那孩子是?

不,这不正是自己的儿子吗?他怎么了?怎么都是血?不行,我要去看看!

回头还有路吗?没有了,这是黄泉路,这条道只能向前走,不能向后退,不然地府里面不是乱了套了?

一旁的孟婆正在催着他赶快下来喝汤,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了,哪一个人在见到亲人围着自己尸体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不想再回去活上几年?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还得活着!”查文斌在望乡台上呐喊着,可是他已经过了奈何桥,这里是阴间界了,有多少王侯将相都曾站在这块小小的乡土上这样呐喊过,可又有几人能够如愿呢?

规矩,是不能容你篡改的,否则便是乱了轮回,乱了天道!

查文斌真的有些不舍了,原本他以为他真的看淡了,哪知那儿还有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的亲人,已经失去了女儿,还要再失去他吗?

不!我要活着!

见他在上面站得太久,两位阴差便请他快点下去,见他迟迟不动,便亮出了锁魂勾!

“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包括阎王老子!”

一个阴差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已经死了,这里是阴间,别再磨蹭了,快点下来。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

查文斌翻出大印,作势就要拍打,不料那阴差哈哈一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行了?若是如此便可重生,你的那些师祖们怕早已活了几千年了。活着的时候我们还惧你三分,人死灯灭,又何来的道?别抵抗了,早点进去吧,你虽是死于非命,但又不同常人,手上的东西奈何不了我们,也救不了你,乖乖地跟我们走!”

查文斌冷笑一声:“若是这样,小道便得罪了!”说罢,手中一纸黄符便飞了过去。

一切都不是他所想,这张符咒像是一张厕所里的草纸一般,甚至比不上一片破树叶,轻飘飘地便落在了地上,毫无反应。

“啪!”一个阴差将手中的降魂幡狠狠地砸在了查文斌的脑门上,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震碎了。

吃了一记闷棍,查文斌这才明白,这儿不再是他的世界了。命魂一去,一切都化为了梦幻泡影,认命吧,或许真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他颤颤巍巍地接过孟婆汤,手抖得厉害,再看一眼奈何桥,查文斌心想罢了罢了,来世再见了。

就在他举碗准备一饮而尽之时,突然左手握着的太阳轮猛地一热,烫得他撒手就想扔,却怎样都扔不掉。温度越来越高,似乎要把整只手都给燃烧起来,他痛苦地大叫着,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大叫,无名的业火在燃烧着他的心脏,在燃烧着他的魂魄。

“啊……”他痛苦地呐喊着,在奈何桥头翻滚着,手中的孟婆汤早就不知被扔向何处,所有人的亡魂都在这一刹那被眼前的白色亮光遮住了眼睛,所有的阴差都在这一刻匍匐到了地上。

沈渊湖畔,方竹林,查文斌的尸首上方,一片黑云和白云交织在了一起,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一枚巨大的太极图案云图慢慢集结,慢慢地向下压。

滚滚红尘东逝水,浪淘尽英雄。

查文斌的眼前便是忘川河,如今他便站立在这阴阳两界的河边,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桥的那一头了。

因为黄泉是没有回头路的,这一点查文斌自然是清楚万分,但是他还知道这忘川河的另外一个秘密:

一些痴情人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你或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相通,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他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又盼他不喝,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的煎熬之苦,受不得等待的寂寞。

喝孟婆汤,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忘尽一世浮沉得失,一生爱恨情仇,来生都同陌路人相见不识;跳忘川河,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

但是有一个办法却可以,那便是跳入忘川河。

据说在奈何桥还没建造之前,这儿便是通向阴间的必经之路,只要你想轮回投胎,就必须得过这条河。

那时候的忘川河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三途河”。

三途河也叫作三途川。传说中,“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故被称为“三途”。

就像生与死只有轮回可以跨越一样,渡过“三途河”的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三途河”上的渡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渡船是要付船费的,没有路费的魂魄将不能登上渡船,就算登上了,也会被船夫丢进“三途河”。这也就是后来为什么人死之后,我们一定要在他的棺木前放一个盆烧纸钱。

但凡是来悼念的亲人朋友,都须诚心地烧上一沓纸钱,便算是给他们的过路费。那香烛也主要是孝敬阴差和船夫的,烧的人一定要心诚,所以往往都是跪下来烧的。

那些无法渡河的魂魄在轮回欲望的驱使之下,会涉水渡河,但是“三途河”的河水不但没有浮力,而且还具有能够腐蚀魂魄的剧毒。那些下水的魂魄将永远没有上岸的机会,只能变成“三途河”里的水鬼。

永远无法转生的痛苦和彻骨冰冷的河水使那些水鬼对其他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只要有魂魄落水,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也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水鬼。

所以自从有了奈何桥,便再也无魂下这忘川河,因为这里边的罪实在是没哪个魂能受得了的,即使有少部分人知道这儿的那个千年传说,也大多熬不过此等岁月,人的灵魂早就被无尽的痛楚折磨得支离破碎。

查文斌此刻便站在桥头,内心深处有一股意念在指引着自己走向河边,无数的冤魂在下面撕心裂肺地号叫着,十殿阎罗无不鬼哭狼嚎,犹如罗刹再现。

“扑通”一声,他一头栽进了血水滚滚的忘川河,转瞬便消失在了河流之中。只留下河道两岸一簇簇的彼岸还在风中摇曳,它们开得是那样鲜红,这也是黄泉路上唯一的色彩,被誉为“火照之路”,魂魄就踏着这些儿通向幽冥地狱。这也是长明灯的另外一个由来,油枯灯灭,谢人亡!

在翻滚的忘川河里,查文斌只觉得自己身上钻心地痛,被包裹在一圈白色的亮光之中。那些相遇的恶鬼纷纷躲避,有的来不及闪躲瞬间便化成了一缕青烟。

挣扎中,他看到一个道士模样的男子正坐在一条船的船头,身披蓑衣,单手持着钓竿,却不见线上有钩子。

这落水之魂,岂容得它逃?

无数阴差驾着帆板犹如恶鬼一般从上游急速而下,眼看就要追上查文斌,不料那道士模样的青衣男子却将手中的竿一扬一提,查文斌便被他给钓上了船。

“去吧,以我忘川三千渡,换你阳间十年命!”说罢,那青衣道人大手一挥,查文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次栽进了忘川河……

天不知何时又再次黑了下来,一黑一白两朵云彩开始剧烈地碰撞着,闪电如同蛟蛇一般在天空肆意挥舞,轰鸣的雷声轰炸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下雨了,黄豆般的雨点如同冰雹一般砸向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

无声的哭泣,泪水与雨水混为一体,再也没有人能分得开。

超子的双膝已经麻木,他不信他的文斌哥就这样离他们而去,他是那样无所不能,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寂静地死去,暴尸荒野!

“他走了!超子,你起来!他已经走了,我们不能再让文斌淋雨了,你起来!”老王的喉咙已经沙哑了,这样的劝阻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超子就这样跪在查文斌的尸首面前,不曾离开半步,旁人也别想靠近半步。

卓雄和横肉脸也如木桩一般分跪在两旁,这三个人已经任凭风吹雨打,不吃不喝整整一天了。

老王明白,再这样下去,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出这片林子,将会全部埋葬在这里。不是他舍得查文斌离去,而是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活着,也只有活着才对得起文斌的牺牲。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孩子,我知道你们难受,我也难受,但是文斌走了,我们还要活着,我们还要继续,听我的劝,我们要一起带着他离开这儿,让他落叶归根才是当务之急啊!你们不能再这样了,就是文斌在九泉之下,他也不能安息啊!”

“滚!你给我滚!”这是超子今天说的第一句话,双手被他紧紧地攥成了拳头,骨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老王一时语塞,他明白超子心里怨恨什么,但他还是说道,“回去之后,要打要骂我随你们的便,但是眼下我们真的不能再拖了,快点起来吧!”

“你要是怕死,可以先走,没人会拦着你。”连一向说话稳健的卓雄都说出了这句话,老王知道他们完了,在失去查文斌之后就彻底完了,一支没有灵魂的队伍注定是行尸走肉,任何一个风浪就能把他们掀翻。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道:文斌啊,等等我们,兄弟几个很快就下来陪你。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放晴,当乌云散去,天的边际出现了一抹晚霞。连片的火烧云看似要将湖水都烧干,映红了天际,也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只可惜此等良辰美景再无人有心欣赏。他们三人还在查文斌跟前跪着,只有老王在一旁默默地烧着纸钱,虽然那也是从文斌的包里翻出来的。

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从超子的发尖汇聚成了一个晶莹的水柱,透过它,夕阳是那样美。这滴水珠挂在他的发尖已经摇摇欲坠,几次想落却没能落下,就像他们不舍得查文斌离开一样,它也不舍得。

老王嘴里一边念叨着文斌你一路走好,一边添着新的纸钱,地上的纸灰已经烧了厚厚一层,个别纸钱尚未烧得完整,他便拿了小棍子去挑一把。就这样一挑,也不知是哪儿突然起了风,一张还在燃烧着的冥币呼呼地就往天上飞去,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一直看着,看着……

“滴答!”超子额头那一滴汗水终于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查文斌的嘴角,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会发现地上的查文斌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咚!”这个汉子再也撑不住了,倒向了查文斌的怀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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