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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司南(全四卷) > 第28章 随风入夜

第28章 随风入夜

真没想到,才区区数月时间,他便已不再是上次潜入她房中那个愣头青了。

可……就算她教导了他这段时间,他也不应该如此彻底地摸清她的手段。

他的身后,肯定站着什么人……一个充分透彻了解她、能根据官府的情报而迅速摸透她的人。

但情势已不及思索。到了此时,她避无可避,唯有抬手向旁边迅捷挥去。

黑暗中一抹流光倏忽闪过,卡住墙缝,机栝收缩之际,阿南的身形向旁硬生生横拉出三尺距离,脱开了他必中的那一击。

流光闪现,她的身份已无法隐藏,因此一经脱出他的攻势,她立即纵身跃起,扑向旁边的厢房,准备逃跑。

耳后风声突起,凤翥已连同缠绕它的丝线,向着她的脑后射来。

下手如此之狠,阿南在心里骂了一声阿言,唯有一个趔趄向前倾去,避开马上要穿透她脑袋的利刃。

凤翥扎入半开的门板,随着朱聿恒手一抖,半开的门被他一把带上。

而向前趔趄冲去的阿南,额头刚好撞在了被拉回来的门板上,黑暗中咚的一声响,痛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棋九步,听声辨位,分毫不差。

她恨恨地回头看朱聿恒,他已经脱开了缠绕在身上的那些细线,正向她一步步走来。

黑暗的屋内,他蒙着一层朦胧的幽光,宽平的肩、细窄的腰、修长的腿,以及以自然的姿势垂在腿边的,那一只握着利刃的手。

荧光勾勒出他那只手的细致轮廓,那紧扣着匕首护手的手指,那搭于匕脊的指尖,那因为力度而在手背上轻微突起的筋络,都被荧光忠实描摹,仿佛上天太过满意自己的杰作,而让他的手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朱聿恒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抬起的凤翥对准了她,声音低缓:“脱掉你的伪装,你已无反抗之力。”

“什么伪装?”黑暗中她的声音充满了疑惑,“我就是一个跑船的,又没招谁没惹谁,我伪装什么呀?”

朱聿恒冷冷地将匕首尖再往前凑了一点,几乎要抵在她的胸膛上。

“你以为负隅顽抗,我就会相信?”

“那你又怎么会以为,因为只是短暂的居所,所以我会只设一道机关护身呢?”

话音未落,就在朱聿恒心头一凛之际,手中握着的匕首已经微微颤抖了一下。

朱聿恒摒气凝神,想要将刃尖对准阿南。可惜他身上的肌肉开始僵硬,已经不听使唤。

阿南拍了拍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尖,笑着朝他挥挥手:“不然呢?你以为这些荧光只是为了在黑暗中标记你,让我更好地捕捉你吗?”

话音未落,只听得轻微的当啷声响,朱聿恒手中的凤翥已掉在了地上。

阿南一矮身,抬手要去拿,却发现面前一动,是朱聿恒抬脚踩在了凤翥之上。

“好吧好吧,留给你,小气鬼。”她抬眼看见朱聿恒软软坐倒的身影,以及在微光中死死瞪着她的那双眼睛,笑着收回了手,“那你告诉我,替你制定今晚应对计划的人是谁?凭着屋内原有的东西,就能料中我会如何设置防护机关的人,在这世上可不多见。”

朱聿恒紧抿双唇,用足尖将凤翥拨回自己手边,冷冷道:“拜你所赐,我才进境飞快。”

说了等于没说,阿南知道他既然来了,必定有大堆的人在外面埋伏,自己已经身陷天罗地网之中,显然无法再伪装董浪,随他一起北上渤海了。

时间紧迫,她也无心再折腾朱聿恒,丢下一句“不敢,我董浪又不是小贼,哪敢教你妙手空空?”一溜烟就回了房间,摸黑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准备立即逃离应天。

就在她扫理柜子里的衣服瓶罐,走到床头要拿银两时,耳边忽有风声响起。

阿南心中暗叫不好,抓起面前的银锭,下意识回手便向后方砸去。

凤翥寒光闪过,银锭被一劈为二,跌落于地上。在一片黑暗之中,全身依旧散发着朦胧微光的朱聿恒,已经欺近了她。

阿南立即抬手,想要射出臂环中的精钢丝网。

然而他们距离太近了,她又为了不让绮霞摸到,将臂环调整好后戴在了手肘上方。

只迟了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朱聿恒已迅速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狠狠压在了床上。

阿南的头撞在了瓷枕上,咚的一声,额头于今晚二度受创,痛得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即使口中已经含了药,但这仓促的一声尖叫,依然难掩她原本的嗓音。

这声低呼让朱聿恒终于轻出了一口气,手下却更加用力,狠狠按住她的双手,将她抵在了床上。

阿南抬脚踢他,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而他屈膝压在她的身上,抬起凤翥,将闪着寒光的刃尖对准了她的咽喉:“你上次不是骗我吃下你的毒药吗?所以我亦受了你的教导,提前服食了万应解毒丹。”

阿南恨恨地盯着他,咬牙道:“好啊,才被我调教了几天,你就以为自己会飞了,敢奴大欺主了!”

“哼……”朱聿恒将握着凤翥的手横了过来,抬起手指抚上她的唇,“终于承认了吗?你以为贴上了这撇胡子,我就不认得……”

“你们……在干吗啊?”

旁边传来绮霞迷迷瞪瞪的声音,随即,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推开了窗户,让月光洒了进来,照亮了床上纠缠的两人。

阿南和朱聿恒都僵住了。

这一番大动静,终于吵醒了在助眠香中甜睡的绮霞,让她醒了过来。

然后,她看见面前发着微光的朱聿恒,又看见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董浪”,再看见朱聿恒手中寒光四射的匕首,以及他正抚摸着“董浪”双唇的手,整个人都吓傻了。

足足过了三四息,绮霞才捂着脸尖叫出来:“救命啊!歹人入室劫色啦!”

暗夜中,绮霞的尖叫声惊起了街坊四邻,更让候在外面的东宫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冲进去。

韦杭之的手按在院门上,挣扎纠结,感觉自己遇到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抉择——进,还是不进?

殿下这大半夜的闯入民宅,难道……真的是要干什么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

还未等他做出抉择,门已经被从内一脚踢开。

一条黑影从门内仓促扑出,差点撞到了韦杭之怀中。

韦杭之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要将其制住,却听门内传来他家殿下的声音:“看好她。”

韦杭之这才发现被从院中推出来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他认得是教坊司的乐伎绮霞。

这么说,刚刚在里面大喊“劫色”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韦杭之黑着脸,示意她蹲到墙角,命令士兵们看好她。他抬头看向院中,小屋已经再度关上了门窗,窗缝后只透出几丝隐约的灯火,外面的人再未听到任何声息。

掩好了门,拨亮了灯,朱聿恒往屋内一望,发现阿南居然还倚坐在床上,揉着自己撞出一块红肿的额头,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提着灯,冷冷回望她。可惜橘色的灯光不给他面子,纵然他脸罩严霜,可那温暖的光芒依旧让他的冷肃消散了大半。

“司南,你目无法纪、滥杀无辜,如今海捕文书已下,你居然还敢伪装潜入应天,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听他疾言厉色的喝问,看着他板着却未能板成功的脸,不知怎么的,阿南揉着自己的额头,靠在床头竟有了点笑模样:“恰恰相反啊,我就是想活久一点,所以才回来的,不然,我怎么洗清自己的冤屈呢?”

“你有什么冤屈?大肆屠戮官兵、劫走朝廷要犯的人,难道不是你?”

“是我。可我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官府,唯独没有对不起你。”她理直气壮道,“我早就对你提过,不要朝廷赏赐,只要换公子平安,甚至我在去放生池之前,还费尽心机调虎离山,希望你不要受到波及。你说,我从始至终,有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朱聿恒没回答,只紧盯着她抬起手,将手腕上被牵丝剐出的伤口展示给她看。

那已经愈合却尚未褪去颜色的伤口,虽已不再有痛楚,但每每看到,却总令他的心口生出一种隐隐作痛的酸涩感。

暴风骤雨之中,她带着竺星河离去的背影,至今还在他的眼前。这是他此生遭遇过的,最刻骨铭心的背叛。

而阿南站起身走过来,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朱聿恒心下涌起一股恼怒,下意识要抽回来,她却收紧了十指,说:“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她的掌心温度比他的手背要高一些,有几缕温热顺着他的肌肤渗进手臂,又顺着汩汩的血脉而上,令他的胸口都温热了起来。

一瞬间那笼罩在他耳边的暴雨声远去了,他僵直地抬手任她握着,只垂眼盯着她的面容。

灯光暗淡,她又染黑了皮肤,在一片暗沉之中,只有她异常明亮的眸子在浓黑的睫毛后闪出亮光,然后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一转,看向了他。

“是手背上刮伤了,没有伤到筋骨。”她的指尖在他的手腕上抚了抚,心疼道,“幸好我当时把你绑起来了。不然的话,你这个死心眼肯定追上来拼命阻拦我,到时候不管是你伤了我还是我伤了你,我们都会难过的……”

朱聿恒将脸别开:“什么我们,只有你。”

“好好好,只有我,谁叫我有情有义,而你冷血无情呢?”阿南将他的手放开,鼓起腮帮子有点委屈,“话说回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凭什么把袁才人和苗永望的死都栽赃到我头上?”

朱聿恒想要解释那并非自己的决定,但想到父母的处境,紧抿双唇顿了片刻,才僵硬回答道:“你触犯朝廷法律,滥杀官兵,我绝不可能放过你。”

“西湖边救公子的事,我认罪,我伏法,我罪有应得随便你处置。”阿南一股脑儿全应了,利落地回道,“可是阿言,我对得起你,你却对不起我!一码归一码,你不能把别人的罪名扣到我头上!”

朱聿恒冷冷道:“若你不服这些罪名,可以去大牢中与三法司好好讲清楚。”

“怎么讲清楚?三法司当时在场吗?他们对这两桩案件的了解比我深吗?他们知道问题关键点在哪里吗?”阿南一连串发问,脸上那些不正经的笑容收敛了,神情甚至显出一丝凌厉来,“你知道我逃出生天之后,又孤身回返是为什么吗?我冒险扮成男人回来又千方百计混进下水的队伍,难道我是因为舍不得杭州的美景、舍不得清河坊的葱包烩?”

朱聿恒没有回答,毕竟,他已经了解她要说什么。

见他只死死盯着自己,一言不发,阿南站起身,问了最后一句话:“说吧,你要一个帮你破谜团、下渤海的董浪,还是要一个被通缉的死敌司南?”

朱聿恒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那一贯坚忍不拔的眼中,闪过了些微犹疑。

“行,那就这样。你们泼在我身上的脏水,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洗清的。以后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阿南等了他片刻,见他并无回应,她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只长出了一口气,道:“别看我刚刚一时疏忽被你制住,我现在要走,你和门外的人,绝拦不住我,告辞!”

说罢,她抓起自己打包好的东西,抬脚就向外走去。

但,还未走出两步,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将她的手臂紧紧地抓住了。

她低头看着这只紧握住自己的手,顿了顿后,转头看向朱聿恒。

即使在这么近的逼视下,朱聿恒依旧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

灯光下一切有些恍惚,但他的手如此坚定地握着她,让阿南的心口微微一动,有一种未曾被辜负的欣喜涌上心头。

她丢开包袱,噘起嘴甩开他的手:“干吗抓这么紧?”

朱聿恒沉默地将手松开了一点,目光落在她的包袱上,语气有些僵硬:“之前,你曾救过顺天百万民众,这次大风雨也因为你的话,提前示警杭州府,避免了更大灾祸……”

“所以呢?”阿南偏转头看着他。

“所以,此次血海蓬莱或许也潜伏着一场大灾难。若确到了那一步,我希望你能将功折罪,守护渤海,佑得百姓周全。”

阿南抱臂扬头,骄傲道:“放心吧,这天下能办得成这事的,舍我其谁!”

卓晏觉得,他的眼睛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那个猥琐的董浪,居然受了皇太孙殿下垂青,成了寸步不离他左右的人。

“绮霞,那个董浪……”一群人站在苗永望出事的楼中,趁着大家在复查当时现场,卓晏小心地用手肘撞撞旁边的绮霞,压低声音问,“他昨晚不是耍醉硬拉你去陪他吗?怎么一夜过去,小人得志了?”

“这……”绮霞看看“董浪”,再看看与他站在一起的皇太孙,面上神情痛苦,“我、我也不知道。昨晚殿下忽然过来找他,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

总之,她脑中至今还盘旋着睁开眼时那巨大的震撼感。

皇太孙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还低头贴着他说话!

还抬手摸他的唇!

此时此刻,绮霞的心中只燃烧着一个念头——阿南你在哪里?我好想给你通风报信,你知不知道你的阿言扭曲了!

屋内的朱聿恒瞥了绮霞一眼,见其他人都在门外,便低低地问正在查看青莲痕迹的阿南:“那个绮霞,她的口风紧吗?”

“不紧,简直口无遮拦。”阿南一看就知道他想问什么,笑道,“但是放心吧,她又不是傻瓜,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她分得清楚。”

朱聿恒“哼”了一声,忍不住又问:“你一个假男人,怎么晚上还要找人陪睡?”

“错了,不是她陪我,是我陪她。绮霞接连遇到了意外,我怀疑有人要对她下手。”

“她一个教坊女子,会结下这么厉害的仇敌?”

阿南拍拍手站起身:“你说呢?”

朱聿恒略一思忖:“行宫里,她目击到了什么重要事情?”

“不然,我也实在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值得别人对她一再下手了。”阿南说着,将当日在行宫的事情又在心头过了一遍,然后一扬眉,看向朱聿恒,问,“你说,她在行宫时,有什么事情会令别人很介意并且记在心中呢?”

“白光……”朱聿恒心中与她所想一模一样,缓缓道,“在被刑部收押后,她其余的供词都与你一模一样,唯有问到高台上的情形时,她说被一道白光刺了眼睛,所以对台上的情形,并未看得像你一样清楚。”

“嗯,那道白光,绝对是凶手很在意的事情,值得关注。另外,关于白光的事情,绮霞应该只在刑部招供过,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吧?”

“我会让人查探一下。”说到这儿,朱聿恒又忽然想起,面前这个提出疑问的人,正是本案已经被判定的凶手,而且,他的父母都坚信不疑,她是罪大恶极的女刺客。

见他神情有异,阿南也回过神来,朝他一笑:“怎么,和海捕女犯合作,心里的坎儿还有点过不去?”

朱聿恒避开她的笑颜,沉声道:“只要说得有理,哪怕死囚的话,该采纳的也可以采纳。”

见他底气不足地撂这种狠话,阿南扑哧一笑,正想回他两句,耳听得下方传来锣鼓声响,一派喜气。

她凑到窗边一看,下方有十几条披红挂绿的小船正划过秦淮河,船上的人正喜气洋洋地向岸上的孩子们撒,引来一片欢笑声。

“咦,娶亲用船接送的,这可少见。”阿南见此间也没什么线索可供查探了,便迈出房门和绮霞一起趴在栏杆上看起了热闹。

朱聿恒也随她走了出来,看着她一副男人装扮却随随便便歪在绮霞身上,不由得皱起眉头。

绮霞也没个正经,毫不在意地抬手一指船头一个扎着红头巾的少年,惊喜道:“是疍民啊,你看那个送亲的,不就是江小哥吗?”

阿南低头看去,江白涟站在船头,后方一群人正将一身红衣、头发用红缎子扎得紧紧的新娘拉出来。

岸边的人顿时轰然叫好:“疍民要抛新娘了!这水面看来足有三尺,新娘这边敢抛,新郎那边敢接吗?”

疍民历来有抛新娘的习俗,娘家人这边将新娘抛去后,意为抛却心头肉,夫家将新娘接走,意为接到无价宝。女婿要跪在丈母娘前苦苦哀求,丈母娘还要当众训女婿,让他指天咒地才肯将女儿抛过去。

应天疍民不多,这般场面哪有那么容易见着,因此岸边所有人都聚拢过来围观,呼喝着欢笑着,一时热闹非凡。

江白涟被新娘娘家人请去抛新娘,大家信任他的身手,因此也不用牵系绳索保安全,直接便抱起了新娘。

船上炮大放,招呼对面新郎做好准备。

新郎矮着身子,紧张地抬手准备着,生怕妻子掉入水中。虽然疍民无论男女都有一身好水性,但大喜的日子落水,以后肯定要遭人嘲笑一辈子的。

在火炮声中,江白涟双臂一展,那新娘身材纤细,在他手中如同一朵红云抛起,飞越过两船之间的水面,稳稳落向对面船头。

新郎一个猛扑,赶紧将妻子抱在怀中,可惜势头太猛,接到人后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墩,看起来倒像被新娘压在了船头一般。

众人看新郎抱着新娘爬起来,一溜烟跑回了船舱,忍不住个个鼓掌大笑。

在炮声中,绮霞一边笑着,一边偷瞄了身旁的“董浪”一眼,心想,那新娘压新郎的姿势,和昨晚那一幕可真像啊……呸呸呸,乱想什么!为了小命,求求老天还是赶紧让自己忘了那一幕吧……

阿南哪知道她在想什么,指着下方笑道:“嫁给疍民也挺有趣的,这对小夫妻以后肯定恩爱。”

绮霞白了她一眼:“恩爱有什么用啊?疍民又穷又苦,你知不知道疍民的女人叫什么啊?大家叫她们曲蹄婆呢,因为她们一辈子都在船上,只能蜷着脚在船舱内睡觉,而且天天在水上,老了脚还会变肿变形,太惨了!”

“有情饮水饱,他们亦有他们的欢乐。”阿南说着,却见绮霞的目光一直在下方转来转去。

顺着绮霞的目光看去,抛完了新娘的江白涟正帮忙运送新娘的嫁妆去夫家船上。燥热的日头让他只穿了件无袖的衫子,日光晒得他黝黑的皮肤蒙上一层光泽,年轻蓬勃的躯体柔韧健硕,贲起的肌肉线条煞是好看。

而绮霞目光游移,有时候看看水,有时候看看船,又有时候飞快地瞥一眼江白涟,立刻移开。

阿南笑了笑,忽然道:“疍民不外娶的。”

绮霞“咦”了一声,诧异地转头看她。

“疍民男人只娶疍民女子,他们祖祖辈辈都严格遵守这个戒律,不然,外娶的疍民便会失去立足之地。”

绮霞看着她怪异的眼神,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废话!不、不然呢,哪有正常姑娘愿意去当曲蹄婆啊!”

阿南拍拍她的肩,笑道:“我知道,你就更不行啦,就算你被人抛过去了,江小哥也没空接呀。”

“没空?什么没空?”绮霞诧异问。

“手没空,因为他急着拿扫帚呢!”

绮霞愣了一愣后,娇嗔顿时化作怒吼:“董大哥你要死啊,不许再提扫帚两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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