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去不复还

许知然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点进“孜然烤肉”超话。

沈幼清没有公司，这个糟糕的负面热搜仍然高高挂在首页，以一个“爆”字的名义。超话里果然乱成一团，相信者有之，怀疑者有之，呼喊“塌房”者有之，但最多的还是将信将疑，在等一个正主的澄清。

沈幼清一夜之间掉粉十几万，许知然焦灼地给沈幼清拨了第二通电话，依然打不通。她想了想，手指飞快敲击键盘，给沈幼清发了一条微信：“看到信息速回电，不要轻易发微博，商量之后再澄清。”

发完之后，她掉头拨通舟一叶的电话，抢在他开口之前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一定得答应我。”

舟一叶正在巴黎看展，被她这个语气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了：“干嘛？！你可别吓我！”

“沈幼清的新闻你看到了吧？现在事情刚发酵几个小时，还有反转的机会，但我手头没有信得过的公关团队。”许知然又急又快地说，“沈幼清自己刚回圈，估计也不认识什么靠谱的人。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事，这一回你能不能别拒绝我？”

“你你你想干嘛？”舟一叶被她这么一求，说话都结巴起来，“沈幼清没有公关团队，关你什么事啊？他是你什么人吗？再说了，我难道就有靠谱的公关吗？！我只是个化妆做头发的！”

许知然犹豫了一下，深吸口气，说：“你没有，但你妈妈有。”说完听见他那边没声，她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我知道你和周阿姨堵着气，很久没回过家了，可她是a大新闻系最有名的教授，又是公共关系学院的客座嘉宾，手头肯定认识靠谱的团队。你就为了你发小回趟家，好不好啊？求你啦！”

“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妈。”舟一叶半晌才回她，“你自己找她不就得了吗？她那么喜欢你，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许知然心说她再喜欢我，还能越过你这个亲儿子去？平白无故找周阿姨帮这么大一忙，总得帮她缓和一下母子关系不是？不然不是白嫖吗？

她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只好豁出脸面，软磨硬泡地求舟一叶帮忙，最后总算磨得他松了口：“那你总得把材料整理出来吧？始末，证据，尤其是他和那个冯誉的过节，了解得越详细越好。”

听见许知然应了，舟一叶这才挂了电话。

法国这时候正是下午，窗外一片片飘着雪，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静谧之中。

许知然没有撒谎，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这么求过他，舟一叶从她口吻里听出一点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对沈幼清的在意，心里一震，不知不觉就答应了。此时此刻，他点开通讯录，意识还在犹豫，手指却已经不由自主，输入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直到那串数字出现在屏幕上，舟一叶才发现，原来自己始终没能忘得了这个电话，哪怕他已经整整八年没有拨响它了。

好久不见了。

他莫名其妙紧张起来，听着手机里空洞的声音，既希望能接通，又希望最好别接通才好。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喂”，他这才张了张嘴，说：“是我。”

许知刚挂断舟一叶的电话，就听见门响。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刚好撞见陈笑白冒冒失失地冲进门，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哎哟！”

许知然赶紧扶住他：“没事吧？颜导那边打听到什么了吗？”

“她和赵导有点交情，来龙去脉基本都弄清楚了！”陈笑白喘着气，“你你你先松开我胳膊！疼！”

许知然如梦初醒，赶紧松开了他：“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小姨说，沈哥他爸还没出事那会儿，赵导正在筹备《风萧萧》，本来属意沈哥演荆轲。沈哥当时已经试过两轮镜，表现一直很出色，已经住进组里和武指练打戏了，就差个合同还没签。结果没过两天，沈哥突然一下人就走了，连个招呼也没和赵导打，直接发了条短信说家里有事，不参演了，对不起赵导的青眼，请他另请高明。

“人家赵导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导演，人多傲啊，看到这条短信气炸了，当场就丢了狠话说以后再也不用沈哥这种不告而别的演员了，让副导演把当时试镜第二名的人找来。”

许知然听到这里，心里一沉：“第二名是冯誉？”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陈笑白撇了撇嘴，“他爷爷、爸爸都是圈里的老人了，和赵导也脸熟，沈哥一退，冯誉顺理成章就签了男一号。这是冯誉的第一部戏，开机之后倒也拍得很认真，可惜他演技比沈哥差得远，一场戏经常磨一天也过不了。而且他这人丢不开偶像包袱，拍打戏的时候总分神想自己打得好不好看，下手软绵绵的，白瞎了对手杨素素的好身手。赵导愁得天天抽三包烟，那几个月拍得很不顺畅，忍不住想起沈哥的好来——听说沈哥当时在片场既有灵气又努力，拍起打戏跟不要命似的，哪有什么包袱？

“赵导有点后悔放了狠话，但换人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憋屈着拍完了《风萧萧》，和那年的最佳影片失之交臂，气得把烟盒都摔了。”陈笑白说到这里，苦笑道，“他说拍完《风萧萧》之后心里确实后悔，于是不动声色地打听过沈哥的去向，才听说他离开《风萧萧》剧组之后就退了圈，不知道回自家公司干什么去了。”

“这一退就是六年，是吗？还真是应‘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景。”许知然沉默片刻，低声说，“怪不得《一秒入戏》复赛的时候，他一定要选《风萧萧》这个本子，哪怕和安桃分在一组也在所不惜。他一定很想站在台上重新演绎一遍当年失之交臂的角色，让赵导和他自己都看一看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哥就如愿以偿了。”陈笑白心情复杂地说，“我小姨说了，赵导亲口跟她说，他看了沈哥在台上演的《风萧萧》，承认自己当年放弃了最合适的男主角。他说，如果沈哥来演，不管能不能得奖，《风萧萧》整个故事都会别有一番天地。”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了句，“然姐，是冯誉为了赵导这个荆轲的角色，逼沈哥退圈的吗？”

“不然呢？”许知然深吸一口气，“冯誉一家三代都是圈内人，捏住沈严华跳楼这个‘丑闻’，拿捏一个毫无根基的沈幼清，还不是小菜一碟吗？现在不过是把当年的套路再玩一遍罢了。”

陈笑白义愤填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给沈哥写公关文吗？”

“公关文先不忙。当务之急是联系到你沈哥，一方面确认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和细节，一方面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之前受伤的工人发声。”许知然惊异于自己此时此刻思路的清晰，“你再给他打电话试试。”

她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突兀而清脆的门铃响。

“叮叮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