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知行合一 三顾茅庐
正德四年四月末,夏初天气,在龙场龙岗山下,王阳明跪在道边地上,迎接新任的贵州省按察司提学副使席书。席书四十九岁,小个子,一张圆圆脸,下巴上蓄着一撮黑胡子,眼神坚毅执着。席书在马上看到跪在地上的王阳明,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向王阳明。王阳明说道:“龙场驿驿丞王守仁,迎接学宪大人,席学宪一路辛苦了。”
席书笑哈哈地说道:“阳明先生,本道是来寻访龙岗书院的山长,可不是来看什么驿丞的。”席书说着,俯身拉起王阳明。两人一路往山上走去,边走边谈。席书说:“本道在和毛宪副职务交接时,毛宪副一直叮咛,说眼下城里文明书院,学生求知若渴,师资缺乏。一座书院,没有称职的明师,那只能是徒有虚名。说到明师,毛宪副就提到了你这位龙岗书院的山长。毛学宪也提到,他有意礼请你出任文明书院主讲,阳明先生考虑到是老乡关系,有意避嫌。阳明先生没有出任文明书院主讲,这是毛学宪在贵州主持学政的唯一遗憾。阳明先生,本道在京师户部做员外郎时,曾经听说过阳明的诗名。现在本道主持贵州学政,要为文明书院选聘主讲。你看,上任伊始,就来拜访阳明先生。”王阳明客气道:“下官承蒙毛学宪抬爱。毛学宪在贵州学政任上,做了不少实事儿。现在席学宪上任伊始,就光临龙岗,可知学宪大人绝非坐而论道、流于空谈的人。”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山顶。听到从何陋轩传来的琅琅书声,席书笑着说道:“本道此行,既是拜访阳明先生,也是视学龙岗。”席书说着,走到何陋轩窗前,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看到了十几位书生,看到了桌上的古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宝剑。席书笑着,颔首赞叹道:“圣学道场,一派古朴气象!”
两人走到了君子亭前,王阳明右手一摆,示意席书道:“席学宪,我们就坐在亭下如何?既可以听风,又可以观景。”席书抬头望着亭子上的匾额,哈哈笑道:“君子亭下,竹君相伴,雅趣天成。好!君子林中容不得俗人,席某不是君子也只能当君子了。鄙人字文同,号元山。阳明先生,在这里一口一个学宪官称,不是你俗就是我俗了。”二人落座,王祥送上茶水。
王阳明说:“元山先生,请用茶!有好山就有好水,有好水就能沏好茶。”
席书品了一口茶,接口道:“阳明先生,茶是不错!按你说,有好水就有好茶,那有好书就该有好学生吗?不见得吧!让我说,是有了好先生,才能有好学生。”
王阳明哈哈一笑,说道:“元山先生,有好书不一定就出好学生,同样道理,有好先生也不一定就出好学生。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席书呷了一口茶,点点头,说道:“阳明先生,说到好先生,鄙人想到了朱文公,他是本朝钦定的‘四书五经’的宗师,是读书人的好先生。‘四书五经’圣人经典,天下读书人都读这些书,但读书人出身的大小官老爷,仍然有好官和坏官之分,仍然有君子和小人之分。这还真是修行在个人。‘四书五经’把道理说得善恶分明,可是一些官老爷,平常满口仁义道德,做起事来,有的自私自利,有的损人利己。嘴上说的和做的,两副嘴脸,两副心肠。鄙人在山东郯县做了几年知县,后来到户部做员外郎,之后到河南做按察司佥事,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这些人让我思考,尤其是主持学政后,我更常思考,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王阳明笑着说:“元山先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不到贵州来,可能根本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供奉祭祀象的祠堂。前几天去水西灵博山,参观了象祠,我很有感慨,连象这样的恶人,也能被舜的大贤能大智慧感化成善人,可见,人性是本善的。孟子说,人性本善;荀子说,人性本恶。孟子说的是先天之性,其实说的是天理;荀子说的是后天人心,实质上说的是人欲。这两副心肠,就是天理和人欲,人要老老实实地修行的话,就会明白,天理和人欲都是一个心,心清清净净的话,就是道心;心被私欲蒙蔽污染的话,就是欲心。道心是圣贤的心,欲心是我们的心。修行就像磨铜镜一样,磨去心上的尘垢,心底无私了,心底光明了,人心就成了道心,也就成就了仁者爱人的仁心。”
席书聚精会神地听,听完王阳明的分析,他笑着问道:“阳明先生,城里传闻,你在山里悟道成仙了,可是真的?”
王阳明淡淡地一笑,说道:“修行修行,全在于行。在家行孝道,在国行忠道,在外行悌道,说是身在行,还没有说到实质。实质是心在行。修的是这个心,行的也是这个心。修的是人心,行的是道心,是仁心。我这两年,身居大山,忠君爱国,也只能心里忠爱,见不着君上;孝敬尊长,也只能心里孝敬。所以我只修心,修诚心,修敬心,修静心。敬到极点,静到极处,诚到极致,惟精惟一,至诚如神,通体光明,这才体证到,我心就是天地世界,天地世界就是我心,天理就是我心,我心就是天理。心外哪还有什么事事物物,心外哪还有什么天理。”王阳明最后感叹道,“经典是不骗人的,古人是不骗人的。”
席书惊喜地说:“阳明先生,你今天说的这些和陆象山先生说过的一样呀,我心即宇宙。鄙人平常也喜欢琢磨陆象山先生的学问,只是觉得朱文公是天下公认的贤人,不敢怀疑朱文公的学问。因为朱文公批驳过陆象山,所以我也就不敢深入研究陆象山的学问。今天你话赶到这里,也算是个机会,我正好想请教你,朱文公和陆象山两位前贤的学问,有什么区别,有什么一致的,为了什么,两人生前争来辩去的?”
王阳明说道:“元山先生,你一直关注陆象山,说明你也在一直关注自己的心。只有体证到我心即宇宙,也就是体证到心即理以后,才会清楚什么是知,这个知不是知识,是心的一种直觉,对万事万物,是映照,像照镜子一样。”席书听得有些迷惑。王阳明见状转了一下话题,说道:“元山先生,我们先不谈陆象山与朱文公争什么,我们还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两副心肠、两副嘴脸。为什么有的人嘴里说着仁义道德,行的是自私自利?他真知道什么是仁义道德吗?”席书疑惑道:“读书人谁不知道仁义道德?”王阳明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如果一个人把《孝经》背得烂熟,讲起《孝经》头头是道,做起文章来妙笔生,算不算是知道孝敬爹娘?”席书摇了摇头。王阳明接着说道:“如果一个人竭力供养父母,听父母的话,把父母侍候得整天快快乐乐,工作上尽力尽责,家里家外,处理得井井有条,爹娘不担心、不操心,这算不算既知孝又行孝?”席书点了点头。王阳明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有的人,一辈子窝到书斋里,钻到书堆里,背背书,做做文章,嘴上说一说,这样的人,即便一肚子书本,教书也不见得是个好老师。为什么?《论语》说,我们要教授给别人的,一定要是我们实践过的,教的是自己行动的心得。有了行动实践,才算真懂,才算真知。我们再往高处说一说,说说道学,我们真正知道了,才能行道,行道那一定是知道。如果一个人不知道,哪能行什么道?所以说,道学,仁学,或者说心学,知道、知仁、知心,才能行道、行仁,才能有这个心行。能行一定是知,知即能行,知行是一体的,知是行的开始,行是知的完成,知行就像一枚铜钱的两面,缺一不可。知是行的本体,行是知的功夫。说到行,有的是鲁莽行为,比如三国时的许褚,逞匹夫之勇,赤膊上阵,被戳了几个窟窿。这是不知兵法,是有行无知。这样的行不要也罢,我们要的是知行合一。”
席书听着,时而会心地点头,时而又疑惑地摇头,待王阳明讲毕喝茶,席书说道:“阳明先生所言虽然有理,古人却为什么要说知行是两个阶段呢?想来古人毕竟有古人的道理吧?”
王阳明放下茶杯,笑意盈盈地说道:“万事万物,既有现象又有本质,就像《大学》讲的修行方法一样,进步快的,从‘格物’一步到了‘明德’,这就像唐代慧能大师提倡的顿悟方法;步子慢的人,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一步一个脚印,最终也能达到‘明德’境界。这是慧能的师兄神秀师父倡导的渐悟方法。这些都是现象,本质上说,都是心上的事。悟通了心,人心变仁心,天地世界人身人心都是一心,都是一回事,知和行更是一回事了。这是为了大智慧的人,有心学道的人,也就是像元山先生这样一直关注自心的人,说的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根本的道理。”
席书点了点头,又不易察觉地摇了一下头,迟疑地说道:“阳明先生,天下大智慧的人毕竟少,多的还是像、像、像席书这样的普通人呀,普通人怎么理解呢?”
王阳明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元山先生,本朝‘四书五经’成了读书人的晋身台阶,仁义道德人人说,多数是能说不能行,这就是元山先生刚才说过的两副嘴脸和两副心肠。原因就是他们把知行分作了两截,如果大家都知道,知行是一回事,能说不能行的,自然要想一想,可能会闭上嘴抬起腿;鲁莽妄行的人也会放慢自己的脚步。”
席书笑了笑说道:“这已经不是学问了,是功利。”
王阳明哈哈一笑道:“求道不求功利,也脱离不了功利。就像我们办学一样,学生学习‘四书五经’,明白了道理,知道了仁义道德,践行着仁义道德。学圣贤做圣贤,一旦智慧开启,考场上下笔就是锦绣文章,照样帮助读书人取得功名;一旦做官,像周公和伊尹一样,就能上辅天子,下济群生。把仁义道德落实知行合一的官,才能行仁政,才能善待天下黎民苍生。这才是真正知行了《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才是真正的内圣外王。元山先生,读诵‘四书五经’,如果只是嘴上夸夸其谈,行动上却没有一点变化,就不能指望这样的人,这就是说和做两张皮。读书是为了知道行道,读书人做官才能更好地行道,做官可以利用的资源多,存仁心行仁政的话,受益的人少则是一方百姓,多则就是全天下。做官,知道行道的话,功德大,成道也就快。反过来说呢,做官不知道,行邪道,作恶也就大,堕落得也就快。”
席书眼里含着惊喜,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王阳明,手里端着茶杯,一直没有顾上喝一口。
王阳明察觉了席书的心思,道:“元山先生,喝茶!”席书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喝茶。王阳明继续说道:“这一切的根本,就是知行脱节,说一套做一套。如果做到了知行合一,非圣即贤,做官则青史留名,做人则乡邻敬仰。想做到知行合一,根本是要做到一心,古往今来,天下的圣贤都是一心。一什么样的心?没有私心的心,没有杂念的心,天人合一的心,这个一心就是天理。这就是孟子说的‘尽心知性’,这就是孔圣人说的‘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这就是‘仁者爱人’。得了一心,天宽地阔;得了一心,身心安然;得了一心,无忧无虑;得了一心,无死无生;得了一心,与天地同在;得了一心,就是开了心,就是心怒放,就是身心无我,就是程子说的‘浑然与物同体’。所以程子在《识仁篇》开头就说,‘学者须先识仁’,识了仁,体证到了仁的境界,尝到了仁的滋味,自然就能知行合一。仁,是知行合一的本体,一心才能识仁。尝到了仁还不够,这只是见道,见了道、知了道,更要行道。就是说,知道了理,还要在事上磨炼。怎么磨炼,就是知行合一,践行知行合一,天长日久,持之以恒,理上纯熟,事上纯熟,就是至善,就是孔圣人的‘时中’。这是相辅相成的,达到了一心,可以知行合一;知行合一纯熟了,自然归于一心。如此一来,元山先生,哪里还会有两副嘴脸和两副心肠的笑话!”
席书越听越欣喜,听王阳明语毕,他一仰脖,喝掉了一杯茶水,抹了一把嘴,激动地说道:“茅塞顿开!”席书说着,突然起身离座。王阳明背东而坐,席书职位高年龄大,坐北朝南。现在,席书绕到石桌西面,后退两步,双手撩起袍子下摆,对着王阳明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说道:“这不就是道嘛!踏破铁鞋,我竟然在这荒山野林里寻到了它。我席书今天不来这里,也许今生今世,都没有这个机会听这样一番教诲。先生,请受我一拜!”
慌得王阳明赶紧起身,边过来搀扶席书,边说:“元山先生过誉了!道无处不在,岂止在这荒山野林!道弥漫天地,充满天地,放心扩充于四海,收心则退藏于密处。与日月同光,和天地一色。”席书听到这里,浑身一激灵,挣脱王阳明拉扯的手,再次跪到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先生,请再受席书一拜!”王阳明再次俯身双手去拉席书。席书起身时,用袖子抹了抹泪眼,起身就座,拱手当胸,说了一句“先生”,眼中噙泪,哽咽着。王阳明不愿意让席书难堪,以低头品茶掩饰,给席书平复心情的时间。席书心情平复后说道:“先生,口说不足以言谢,您且稍待一天,席书这就回城,明天再来拜访,再来礼请先生。”
第二天一早,席书不等通报,直接来到山顶。王阳明正在带领学生站桩。席书坐在君子亭下等待王阳明。王阳明收功后,来到君子亭下。席书起身拱手,开门见山说道:“阳明先生,昨天受教,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琢磨了一夜,体会先生说的知行合一。知行合一,的确是良方。”
王阳明见席书眼睛通红,一脸疲倦,可见昨夜真是未眠之夜。王阳明一摆手,示意席书就座,笑眯眯地说道:“元山先生,您请说下去。”
席书急切地说道:“只是先生说知行合一的本体是一心,还说一心就是道,一心就是仁,一心就是‘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一心就是‘仁者爱人’,这个席书难以理解。孔圣人一心传道,周公一心辅助成王。这都是圣贤功德。可是,夏桀暴虐恶政,商纣无恶不作,他们难道不是一心?就像小偷偷东西,就像奸臣祸害忠良,就像贪官搜刮民脂民膏,他们也能做到一心。这样说来,一心不见得就是仁,不见得就是道,不见得就会知行合一。阳明先生,还请赐教!”
席书眼里充满了焦急、疑惑和执着,他眼巴巴地盯住王阳明。王阳明点了点头,说道:“一心即是天理,天地有好生之德,如果害生,就不是天理。元山先生,一心要靠无思无虑,要人心中没有恶念,没有邪念,没有杂念,没有执着,没有分别。清清净净时,一念不生时,才是一心。一心不是想来的,不是求来的,求之不得,不求而得。”
席书满眼的疑惑,他张张嘴,又无话可说。
王阳明继续说道:“一心是实证来的,说出来的不真切,听进去的不完全,不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只能用身心体证。恕我不忌讳佛家儒家,《坛经》说得很好,没有对待,没有分别,不是黑,并不意味着就是白,当然也不是不黑不白,更没有什么黑白混合颜色。既不是两端,也不是中间。那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什么?什么也不是,又什么都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不是说恶不好,善就好,它既非恶又非善,《大学》把它说成‘至善’。什么是至善?一句话,就是要去除概念,去除心念,无善无恶,这才是一心。一心究竟是什么滋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还要去掉要尝的心,不刻意,就是不能去求;不放逸。知行合一,既是道理,又是功夫。”
席书仍然莫名其妙,听得一头雾水。他像个孩子一样,一手搔着后脑勺。
王阳明继续说道:“要得一心,最直接的方法,静坐和站桩。元山先生,您可以试一试,不能急,急就是有求,欲速则不达。”
席书若有所得,又怅然若失,心情复杂地下山了。
第三天一大早,席书又来到了龙岗山,这次同来的有文明书院的十几位秀才。君子亭下,席书和王阳明对坐。席书说道:“阳明先生,席书昨夜静坐一晚,恍恍惚惚,似有所见,老子说过,道是恍恍惚惚的。只是席书所见,不太真切,不像先生说过的,灵明妙觉,清清楚楚。这,可能是席书功夫不熟,见得不真,知得不切。这个,等席书慢慢打磨吧。有一点,席书自认知得切,见得真,那就是,阳明先生是一个好先生,是一个称职的传布圣学的好先生。文明书院,敬请先生的尊驾。”
王阳明沉吟道:“龙岗书院,地处深山,我一人维持。若我离去,书院也就散了。城里各衙门,多少进士出身,文明书院不缺我一人。元山先生这一请,可是损其不足、补其有余,还望元山先生深思。”
席书真诚地说道:“阳明先生所虑,席书已有考虑。我问过了何陋轩这十几位学生,他们愿意跟随先生,就学于城里文明书院。至于寨子里十来个小学童,可以把这里办成社学,聘请一位社师。阳明先生,文明书院、龙岗书院,虽然没有高下之分,城里的讲席毕竟更广阔,可以辐射整个贵州,可以带动全省的教育事业。举起文明书院的大旗,就意味着举起了全省的教育大旗。您不是说过,做官是为更好地传道行道吗?到了城里,功业更大,成道不是更快吗?您悟通的这个知行合一,到彼时,会像一盏明灯,照亮黑暗,匡正时弊。阳明先生,还请您三思!”
王阳明点头应允。
于是,在龙岗书院,王阳明背朝大树,面南而立,席书率领十几位秀才,跪朝王阳明,席书左手一举,十几位秀才跟着手势,齐声呼道:“我等文明书院师生,恳请先生移驾文明书院,主讲圣贤学问!”十几位秀才说完,连着磕了三个头。
王阳明道:“感念元山先生和十几位同学一片诚心,阳明山人乐从所请,决定移教文明书院。元山先生,大家快快请起!”王阳明说着,两掌平伸,向上一托,示意大家起身,接着说道,“阳明山人,几十年来,虽然孜孜求学求道,可惜的是学无所成,遗憾的是道无所见。一路走来,成功的经验不多,失败的教训不少,但多少有一些心得。我愿意把这些心得,与同学们交流共享。经验,你们可以沿用;教训可以让你们少走弯路。山人愿意与同学们,一同学习,共同进步,学圣贤学问,做圣贤事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