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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尚永清的家坐落在很冷清的山麓下,周围没一户人家,附近能看到的只有零零散散的田地,所以这座三层小洋楼的存在异常显眼,洋楼的后面是片很大的人工草坪。

来之前关琥特意打听过尚永清的事,尚永清的家境很富裕,但因为一心放在工作上,所以婚姻最后还是以破裂告终,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别的城市,而尚永清也没有其他来往密切的朋友,他出车祸致残后就离职了,买下这栋旧别墅闭门不出,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张燕铎照关琥的吩咐将车停在了院门外,抬头看去,楼房外壁颜色有点旧,愈发增添了萧索感,也让他对这家主人多了份好奇,路上关琥跟他讲了尚永清的身份,既然是破解密码的高手,或许真能解开那些奇怪的字符吧,所以关琥下车的同时,他也下来了。

“你……也要进去?”

没想到张燕铎会跟随,关琥试探性地用手指指楼房。

“难不成大热天的,你要我在车里等吗?”

张燕铎给了他一个很无辜的微笑,关琥没办法,有点后悔让一个严重贫血的家伙为自己开车,要是他中暑晕倒的话,还要送他去医院。

“好好好,你要跟就跟吧,不过不要带嘴巴跟耳朵。”

“机密嘛,我懂得。”张燕铎跟关琥说话时,眼神瞟过楼房,二楼某个窗户的帘子后似乎有人在看他们,但马上就退开了。

“还有,把墨镜摘了。”关琥没注意上面的光景,伸手去摘张燕铎的墨镜,张燕铎急忙闪身避开,自己把墨镜摘下,换成先前的眼镜。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近视?眼镜整天换来换去的。”往大门走的时候,关琥问道。

“其实我是远视的。”张燕铎微笑回道,“所以我可以看到许多你看不到的东西。”

两人来到门前,关琥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长得很瘦弱的女人,身上穿了类似佣人的围裙,不等关琥开口,她便说:“对不起,先生身体不好,不见客。”

“我们不是来闲聊的,是为工作上的事,”关琥将警证拿出来亮给女人看,“我叫关琥,想就最近一些案子的问题向尚先生请教。”

“警察也不见。”

女人说完就要关门,被关琥及时挡住,将陈小萍留下的那张纸递过去:“是关于破解图形密码的问题,现在整个警局的人都束手无策了,否则我也不会跑来请教尚先生,希望他能看一下,如果他也解不了,那我回去也好对大家有个交待。”

“这……”

女佣看上去有点为难,关系尚永清的声誉问题,她不敢自作主张,接过纸条回了屋,不久就跑出来,说先生请他们进去。

激将成功,关琥笑嘻嘻地跟随佣人进去。房子空间很大,因为拉着窗帘显得有些阴暗,四周静悄悄的,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女佣带着他们顺着螺旋形的楼梯一路来到三楼。

“听说尚先生腿脚不太方便,这么高的楼他怎么爬上去?”关琥一边观赏着房间内部的摆设构造,一边问。

“家里有电梯,”女佣指指对面装饰成整幅油画的大门,对关琥说,“不过你应该用不到吧?”

听到身旁传来的低笑,为了掩饰尴尬,关琥指着那幅油画上在云中翩翩起舞的古装女子,含糊道:“呵,这挺漂亮的。”

画面色彩斑斓,女子婀娜多姿,随着电梯门开启,应该可以欣赏到她的翩跹舞姿,设计挺巧妙的,张燕铎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尚永清的书房在三楼的最里间,女佣敲敲门,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做了个请他们进去的动作。

随着房门打开,光线强烈地射过来,让两人误以为这个房间朝阳,但很快发现那是荧光灯的光芒,房子的主人好像很喜欢灯光,在房间里安了四五盏大灯,而窗帘则拉得紧紧的。

被灯光晃到眼,关琥的视力有短暂的失明,等他缓过来后发现对面是整栋的书墙,一排排的书籍根据不同分类依次排列着,书墙正中是张大书桌,一位满头华发的老人坐在桌前,看到他们,老人滑动轮椅迎了过来。

仔细看去,他的岁数并不大,五十上下的年纪,与关琥想象中的形象不同,尚永清没有因重伤致残而导致的颓废感,相反他的精神很好,身体也很壮实,面色红润,再加上戴着金边眼镜,更像是做研究的学者。

关琥不禁歪头瞄了张燕铎一眼,同样属于戴眼镜一族,张燕铎给人的感觉是精明圆滑,而尚永清则是温文尔雅。一副眼镜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真是厉害。

“尚先生您好。”他走上前打招呼。

尚永清点头回应了。

“你叫关琥?几年没出门,重案组那边大换血了,以前我记得组长是陈……”

他歪头想了想,似乎没想起来,抬手扶了扶眼镜框,露出为难的表情,叹气道,“你看我这记性,才没几年的事就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我们组长姓萧,其实我们大家平时一遇到案子就提起您,您可是警局里的英雄,可惜上头不让我们来拜访,说是会打扰到您休息。”

“大家真这么说?”

“当然,要不我怎么会特意来请教您呢,现在看您的气色这么好,您的离开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啊。”

关琥面不改色地恭维着,他的话恰到好处地迎合了尚永清,对方哈哈笑起来,指指旁边的沙发,请他们坐下。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真是人老不中用了,那次车祸不但让我双腿残废,还伤到了脑子,想多了复杂的事就会头痛,不得已只好闭门谢客。”尚永清解释了自己目前的状况,随后女佣敲门进来,将茶点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沙发对面是纯白的墙壁,张燕铎转头向后看,就见后面的架子上摆放着放映机,看来尚永清喜欢用大荧幕看录像;再看另一边的书架上面有很多关于考古跟医学的藏书,跟鉴证学术研究等书籍放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对考古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友喜欢,这些都是为他购买的,”见张燕铎对自己的藏书感兴趣,尚永清解释道,接着又叹了口气,转动轮椅来到另一边,“可惜那场车祸后,我们就失散了,收藏这些书也是为了纪念他。”

“他也是在三年前那场车祸中出事的吗?”虽然急于询问密码的事,但架不住内心对这位警界传奇人物的好奇,关琥问道。

“不,我是在去跟他约定地点的途中,因为车速过快出了车祸,还好当时车里只有我一个人,没连累到别人;但也正因为我出了车祸,没能如期见到朋友,后来才听说他在考古中发生了意外,从此人间蒸发,生死不明。”说到往事,尚永清的表情充满了遗憾,低下头,又扶了扶眼镜,像是在抹泪。关琥忍不住想当年他会从警界毅然离职,或许也有出于对老友的歉意吧。

“您好像对敦煌跟道经很感兴趣。”

在关琥感叹于尚永清的经历时,张燕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关琥看到了书架上有不少敦煌、涅槃、古墓、道经等专业书籍。

“那也是老友的藏书,他主要的学术课题是关于敦煌莫高窟的研究。”

莫高窟?关琥皱皱眉,感觉这两天似乎有听到过这个词,但是从哪里听到的,一时间他想不起来。

张燕铎继续赞道:“羽化飞仙、涅槃重生,这些话题从古至今都从来没变过,不管是出于它们的神秘色彩还是人类对于它们的向往。”

“哦,你也对这些传说有研究?”

“算不上研究,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话题越扯越远了,关琥清清嗓子,及时将他这次来拜访的主要目的提出来,“尚先生,那份图形密码……”

“抱歉抱歉,我果然是记性不够用了。”一经提醒,尚永清这才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那张纸,将纸拿起来,反复看着,问,“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我们在自杀的舞蹈学生家里发现的……您有注意最近的新闻吗?”

尚永清摇头:“我没太关心,你们也知道,新闻总是夸大事实,看那个很浪费时间,你说下案情吧,也有助于我解码。”

讲述案情在关琥的意料之外,别忘了房间里还有个外人。关琥给张燕铎使了个眼色,他相信以张燕铎的机灵劲儿,这时候不需要自己说,也会主动避嫌,谁知张燕铎好像没发现当前的尴尬状况,继续坦然自若地品着茶。

关琥气得又朝他连连眨眼,张燕铎终于注意到了,奇怪地问:“你眼睛不舒服?”

你才眼睛不舒服!关琥气得在心里翻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你看你是不是回避一下?”

“为什么?”

这声无辜的反问反而把关琥噎住了,正当他站起来想过去跟张燕铎暗地里“交流”下感情时,一旁的尚永清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关琥临时把探身的动作改为拿点心,人都来了,现在才来解释跟自己一起的这位先生不是警察,可能反而会给尚永清留下不好的印象,再三考虑,他选择了妥协,重新坐定后,正要开始讲案情,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关琥拿出手机,发现来电人居然是叶菲菲,他有些惊讶,不过这会儿没心思理会前女友的纠缠,为了不妨碍正事,他直接将手机关机,然后从陈小萍自杀讲起。

由于他只讲要点,长话短说,很快就将事件说完了。期间,尚永清像是没特意去听关琥的讲述,只是低着头,拿着笔不时在画着图形的纸上划动,倒是张燕铎听得聚精会神,以至于让关琥觉得自己是在专为张燕铎讲述案情的。

“王教授会连续砍上数刀,不是因为痛恨,而是因为太爱,所以才想把妻子留在身边。”听完关琥的讲述,尚永清也停下了笔,然而他首先谈及的不是图形密码,而是他对凶手杀人的看法。

听了他的解释,张燕铎眉峰微挑,关琥也忍不住问道:“以这种残忍的方式留住喜欢的人?”

“从你的描述可以看出他妻子是一刀致命,她死得不痛苦,后边的几刀只是王焕成为防止她活过来而追加的,可见他对把妻子留在身边有多执着。”

尚永清这番理论让关琥有点惊讶,张燕铎却点头道:“可以理解,因为王焕成本人对死亡并不畏惧。”

“那个……”关琥抬起手,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们还是讨论下密码怎么样?”

“这不是密码,只是些古代象形符号而已,我想这可能是那位女同学根据某些资料设计的舞蹈动作。”

尚永清将自己用红笔描出来的图形给关琥和张燕铎看,乍看上去,那些符号的确是类似跳舞的人形,他又说:“但是任何一种符号都有其意义,所以现在要知道的是陈小萍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符号的,如果是网上流传的,那其他人知道的可能性也很大。”

“那……这些符号究竟代表了什么?”

“这个我无法马上回答你,给我点时间。”

关琥是有时间等,但就怕下一名受害者没时间等。

“古文字是很美妙的创造,”尚永清没有注意到关琥的焦躁,看着那些图形,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可以从字意来理解它,也可以用字形来模拟它,比如这个字符,它代表了财富,而这个,则是向往。”

尚永清用笔头在几个字符上虚画,指给他们看,他所谓的代表财富的符号实际上更像是云朵,下方则类似于人形昂首高举双手,云朵也罢了,那人形却扭曲得不像话,就勉强算它是人体吧,但这些是在表达什么,关琥完全想象不出。

“会不会是某种影响人的思维的咒语?”张燕铎在旁边插嘴问。

尚永清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惊讶:“你说那些人是被咒语影响自杀的?那你是低估人的理性思维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催眠术可以让人自杀,除非他们潜意识中就想放弃生命,催眠只是唤醒他的自杀意识而已。”

关琥离张燕铎比较近,他清楚地看到在听了尚永清的一番话后,张燕铎眼中光亮一闪,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这些只是我暂时的推想,要证明是否正确还需要更精确的分析,”尚永清笑着对他们说,“你们给我找了份不轻松的工作啊。”

“那是不是需要很久?”

“要看运气了,不是密码的密码才是最难解的,就看我能不能幸运地及时找到相关的字形,如果你有新的图形密码,也请尽快给我,图形构成越多,解码的精确度也就越大,也能相对缩短分析的时间。”

关琥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这份所谓的密码总算有点眉目了,他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又向尚永清道了谢,告辞离开。尚永清没跟他们客套,低着头拿笔不断地在纸上写写画画,看似完全沉浸在了破解密码的世界里。

两人出了房间,女佣站在外面,跟来时一样,在前面为他们引路,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走廊显得有点长,在走到楼梯口时,张燕铎转头向后看去,就见电梯门关着,油画中的古装女子倾身在祥云之间,长袖凌风舞动,缥缈若仙,栩栩如生。

“怎么了?”关琥问他,张燕铎回过神,摇摇头表示没事,关琥笑道,“看美女看傻了?”

“我只是觉得尚先生很喜欢飞天。”

“飞天?”

张燕铎没答,反而是女佣搭了话。

“喜欢飞天的不是尚先生,是凌先生,凌先生过世后,尚先生伤心得不得了,连工作也没心思做了,每天把自己闷在家里,疯了似的画了好多这类图画来纪念凌先生,最近一年才慢慢好起来。”

从女佣的描述中两人猜到,所谓的凌先生大概就是三年前考古途中失踪的尚永清那位好友,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好。

“我听我女儿说这种友情很难得,叫什么伯牙种子……”

“是俞伯牙与钟子期。”关琥帮女佣纠正。

“啊对对对,就像你们俩。”

被点名的两人对视,张燕铎“噗”地笑出了声,关琥也耸耸肩道:“那真是荣幸之至。”

“你也住在这里吗?附近没有超市,采购做饭很不方便吧?”张燕铎问女佣。

“还好,食品公司会定期送货来,或是我来的时候顺便买菜。我不住这里的,尚先生习惯了清静,我在他反而不方便。”

“这里这么偏僻,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也是这样说,不过尚先生不在意,他说他死过一次了,什么都不怕。”说到这里,女佣自己先笑了。

到了门口,关琥跟她告辞,她很热情地摆手,跟最初的冷待判若两人,看来每天在这种寂静的房子里做事,她也很无聊。

两人上了车,由于车停在烈日下,这会儿里面闷得像蒸笼,关琥没跟张燕铎客气,第一时间将车窗降下来,同时又打开了空调。

车开了出去,关琥一边趴在车窗上呼呼喘气,一边扭头看着后面的洋楼说:“真是个怪人,离婚没觉得怎样,朋友失踪却这么难受。”

“这世上任何一种感情都是有原因的,也许他并非真的思念好友,只是想找个寄托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潜意识中不想承认自己的颓废是残废导致的,所以把原因归结于失友之痛上。”

“也可能人家真的是怀念好友呢。”

张燕铎没跟他继续争辩,但表情明显是不赞同的。关琥忍不住转回身子,关上车窗,问:“你刚才在尚永清家里到底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尚永清说催眠术无法促使人自杀,最多只是起到催化剂的作用,但我也并未明确说他们是自杀的,所以我们的观点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催眠术有它成功的可能性,就比如它可以催发死者的潜意识,让他们的梦想达成所愿。”

“比如?”

“难道你没注意到死者之间的相同点吗?他们都缺钱;正如尚永清所说的,如果图里的一些字符代表财富的话,那死者会将它随身携带并编成舞蹈也不无可能。”

“难道那些奇怪的文字真是金钱的意思?”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

“王焕成是大学教授,怎么可能没钱?”

“教授就一定有钱吗?也许王妻就是因为他有钱跟他结婚,又因为他没钱而离婚。”

关琥低头不语,认真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开机,看到叶菲菲之后又打过两次电话,关琥猜想她的目的无非是让自己道歉,跟一个家世好工作好又漂亮的女人谈恋爱也是件很麻烦的事,他直接将其无视,把电话打给了江开。

照计划江开今天继续调查王焕成夫妻的资料,相比自己,江开那边进行得比较顺利。电话接通后,听了关琥的询问,江开将自己刚收集到的情报一一报上来,关琥一边听着一边不时转头看向旁边开车的张燕铎,没想到一切都被他说中了。

“其实你是兼职做侦探的吧?”电话挂断后,关琥发表感叹。

张燕铎没回答他的提问,而是问:“怎么了?”

“都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大哥。”

根据江开查到的资料,王焕成家境富裕,早年在大学相当有人气,但后来他因行事乖张受到排挤,再加上负责的化学实验项目在操作中发生事故,被同行借机打压,而雪上加霜的是,他炒股也赔得很厉害,最后一气之下辞职在家里专心玩股票。

王妻小他很多,又钱大手大脚惯了,为此夫妻经常吵架,最终导致离婚。这次王妻将小孩寄放在娘家,单独去跟王焕成沟通离婚手续等问题,却没想到会引发惨案。

“这样就说通了,需要钱的共同目标让完全没有交集的三个人走到了一起。”

“需要钱为什么还要自杀?”

“我从没说过他们是自杀,而是……”

“而是在达成梦想,对吧?可是这梦想不就是死亡吗?为什么有人要引诱他们自杀,还是说那张密码图有诱发人自杀的玄机?”关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又翻看手机里的照片,不屑地说,“我就不信了,光是看图就能死亡。”

手机在下一秒被夺了过去,张燕铎说:“不要冒险,也许真会出事。”

“不需要这么紧张吧?要出事小柯早出事了。”

关琥对张燕铎的过度反应有些不解,探身把手机又拿了回来,不过没有再继续看照片,比起心思解码,他更想知道这三人是在哪里联系上的,除了他们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被这图形影响,那些人也许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我觉得他们的死亡像是一种宗教仪式。”开着车,张燕铎说。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只是种直觉,那些图形很像某些宗教给人洗脑用的东西,你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希望有钱,用钱当诱饵是最好的方式。”

“那你说古文字真的那么神奇吗,连电脑都破解不了?”

“虽然现今社会越来越依赖于电脑,但我认为其实人脑才是最神秘复杂的东西,别忘了你所信赖的电脑本身就是人脑创造出来的。”

关琥耸耸肩,虽然张燕铎说话有点神神叨叨,但不得不说他一语中的,想起自己高烧做梦时联想到的画面,他说:“去王焕成家。”

王家门前贴了封条,关琥跟房东要来钥匙进去,张燕铎跟在后面,闻到里面怪异的血腥味,他脸色不太好看,又转身出去了。

关琥还以为张燕铎是对杀人现场有忌讳,并未在意,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打量,客厅的血迹已经擦掉了,是以粉笔的痕迹也消掉了,他又去书房,好在地板上的涂鸦还在,王焕成之前躺过的地方由于他的挣扎被涂抹掉了许多,其他部分还算完整。

“他很聪明。”

声音从身后响起,张燕铎回来了,手里拿了两个大口罩,将其中一个递给关琥。关琥惊讶地接过,见他皱着眉头,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问:“你特意去买口罩?”

“顺便还买了这个。”

张燕铎亮出手里一小盒粉笔,掏出一根红色的,蹲下身沿着那些杂乱无章的曲线描起来,等关琥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时,他已经画了几条线出来。

“等一下,不要破坏重案现场。”私自带外人进现场已经违反警察操守了,现场再被破坏的话,他就等着被处分吧。

关琥伸手去阻拦张燕铎,反被制住,只见张燕铎一手迅速画动,说:“我也不想这样做,不过这种方式最快。”

或许是现场的血腥气息刺激了他的灵感,他清楚地看到了想看的东西,他讨厌血腥气味,但不得不说在许多时候这种血腥气息可以提高他对外界的敏锐度,关琥所说的那些跟化学方程式混杂在一起的符号,此时已经清晰地自动浮现在他脑海里了,他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看到的描绘下来而已。

关琥听出张燕铎话中的郑重其事,便没有再阻拦,而是悄悄退到一边观看;就见张燕铎笔走如飞,没多久,一幅完整的由符号组成的图案就出现了他的眼前,跟陈小萍的那份不尽相同,但许多地方又透着相似。

等张燕铎全部画完,那根粉笔也差不多用完了,他随手丢到一边;关琥急忙跟过去把粉笔头捡起来,以免现场被破坏得更糟糕。“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转回来,双手交叉在胸前,打量地上用红粉笔画的偌大字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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