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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连专家都说罗林有精神病的。”

张燕铎没看他,注视着电视里的对话,说:“一个人的精神是否有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呵,这家伙连专家都没放在眼里啊。

“我想去拜访一下这位韩教授,小魏,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

“韩教授很忙,不知道能不能约到,我试试看。”

小魏回答得很爽快,关琥打量着他的脸色,问:“你没事了?”

“没事,今晚她们去买菜还是我帮忙拿回来的,哎呦,姐姐,你干嘛踢我?”

“你是帮倒忙吧?”叶菲菲指着他对关琥说:“这家伙说跟我们一起去采购,结果半路他突然跑去电话亭打电话,害我跟凌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

“为什么要去电话亭打电话?你手机坏了吗?”

“不是,我是打给家里的,问曲红线的事,觉得给外人听到不太方便……哎呦,姐姐,你又踢我。”

“谁是外人啊,是我还是凌云?”

小魏被叶菲菲的微笑搞得发毛,端着饭碗想躲开,抬起头,刚好跟张燕铎投来的视线对个正着,张燕铎的目光深邃,让他更觉得心虚,慌忙把眼神闪到了一边。

像是没注意到小魏的反应,张燕铎问:“那你问到了什么?”

“问、问到了。”

小魏躲闪着眼神,说:“我爸妈说没有姓曲的表妹,不过有个不太熟的表姐小名叫红线,她很多年前在上学时跟个有妇之夫混到了一起,跑掉了,她的父母气得不管她,这些年好像都没有联系。”

“她学名叫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事挺难看的,她家人都讳莫如深,我爸妈跟她家不熟,也不好多问,”小魏说完,小心翼翼地问关琥,“你觉得会是冒充我表妹的那个人吗?”

曲红线怎么看都没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而且就算是同一人,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关琥说:“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回头让江开去查。”

小魏貌似松了口气,又低下头大口吃起饭来,关琥跟张燕铎对望一眼,两人都觉得小魏隐瞒了什么,不过为了不再给他施加压力,没有问下去。

饭后,两个女孩子帮张燕铎收拾餐具,关琥去阳台上打电话给江开,将小魏的话转述给他,让他抽时间跟家里打听一下,江开同意了。

关琥打完电话,回到客厅,小魏正在看电视,看到他,立刻把他叫了过去,说:“你看看这家伙,他在诋毁你们呢!”

叶菲菲把水果拼盘端过来,听了小魏的话,她跑去把张燕铎跟谢凌云也叫来,大家一起凑在电视机前看。

那是林青天跟记者对话的现场直播,他面对镜头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的悲剧——儿子被杀,妻子受不了压迫自杀,他悲痛万分之际,还要顾及两方长辈的心情,并忙于处理家人的身后事,可是现实还不放过他,现在警察把疑点放在他身上,怀疑他是为保险金杀人,他可以对天发誓他跟罗林毫无关系等等。

“他好像在演芭乐剧。”看到最后,谢凌云不屑地说。

“而且是演技很糟糕的那种,”叶菲菲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他要真忙的话,还有时间来电视台作秀?你觉得那位心理学教授在一旁看了他这番发言,会怎么想?”

林青天参加的节目跟采访韩东岳的刚好是同一家电视台,为了提高收视率,镜头还特意间断地转到嘉宾韩东岳的身上,给他来个大特写,但韩东岳没有明显的表示,一直面带微笑,做出倾听的样子。

这是个很有心机的男人,张燕铎这样想到。

由于是插播节目,所以内容仅有几分钟,随后就是广告时间,林青天起身离坐时,镜头在韩东岳那边转了一下,张燕铎看到韩东岳手握成拳,用食指指关节触了触鼻子。

看来韩东岳虽然没有做出直接的反应,但他的小动作表示了他对林青天的行为是不赞同的,张燕铎还想再看他的表情,可惜镜头移开了,在切换到广告时间时,张燕铎看到了萤幕边上一闪而过的像是笔管的红色物体。

镜头移动得太快,张燕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假如真是吴钩的话,那只有两种解释——他很闲跑去凑热闹,或是他有目的。

假如是有目的的行为,他会做什么?

“这人太过分了,警察问话也是例行询问吧,他买高额保险,不被怀疑才叫奇怪,有必要特意跑去电视台拉同情票吗?”

叶菲菲愤愤不平地说,又将手机递给他们看,张燕铎扫了一眼,见网络新闻已经上档,还跟警方发布会并列在同一个网页上,下面有不少人留评语,都在指责警方做事官僚主义跟无能,更有甚者,开始谩骂整个警界的人员。

“为了混口饭吃嘛,都挺不容易的。”关琥自嘲地说。

“不过林青天这样做,就更证明他有问题了,”谢凌云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着字,说:“我明天来追他这条线,我想一定有很多同行对他感兴趣,我可不能被他们抢先。”

“玩反转剧大爆料吗?凌云加油,我最喜欢看这种故事了。”

“这不是故事,是追求事件真相,所以我需要再多一些有关林青天的资料。”

谢凌云把张燕铎之前要的韩东岳的著作拿给他,问:“老板,今晚我可以再留宿一下吗?把时间用在往返上,太浪费了。”

“请随意。”

得到张燕铎的答复,谢凌云道了谢,拿起电脑起身离开,叶菲菲跟在后面,热心地说:“我可以提供我的想法的,凌云你可以做参考,各种意想不到的反转情节,你一定很感兴趣。”

“叶小姐你该提供的对象是小魏,凌云是写纪实报道的,不是小说。”

被关琥提醒,叶菲菲看向小魏,小魏表情有些奇怪,盯着萤幕,自语道:“你们说最好的反转是不是林青天被杀?”

“这有点异想天开了吧?他杀妻子还可以说是因为外遇啊因为保险金啊,别人杀他有什么好处?”

被反问,小魏回过神,急忙笑道:“我随便说说啦,你们不是在玩反转吗?所以我就提供下自己的想法哈哈……我去洗澡,你们慢慢看。”

像是怕被再追问,他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叶菲菲咬着苹果说:“我觉得他还没有从嗑药的后遗症里脱离出来。”

也就是说小魏的状态很奇怪。

这一点关琥早就觉察到了,还重点留意了小魏的推测,他决定联络同事,让他们多注意林青天的行动,他不相信林青天会被杀,但林青天可能会做一些迷惑警方的行为,那将是抓住他马脚的好机会。

林青天出了直播现场,他找了个不想被骚扰的借口,让工作人员带他离开,对方很配合,将他送去电梯,告诉他出去的路口,又叮嘱说接下来还要请他录音,请他配合,作为答谢,电视台方面也会为他提供许多便利。

所谓便利,大概就是把舆论矛头指向警方吧?

这一点对方没明说,林青天也没多问,反正对他来说,这种炒作对他们双方都是有利的。

乘电梯的时候,林青天看了下网上的留言,本来他还有点担心自己这么快就出现在电视上,会不会被舆论抨击,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虽然有网友留言攻击他,但指责警方的言论更多,相比之下,他只是个被同情的受害者。

不错,他不需要怕,他跟罗林一点关系都没有,方婉丽也是主动去阳台的,那些警察怀疑他又怎样?没有证据,怀疑就永远只是怀疑。

电梯在慢慢下降,清晨发生的一幕幕在林青天眼前闪过,仿佛幻灯片重播——他在客厅抽烟,看着方婉丽无视自己的存在,木然地走上阳台,想到唾手可得的新生活,他开心得不得了,但就在他以为方婉丽会跳下去时,她居然又转了回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嘟囔着许多意味不明的话。

‘报应、真相、报警……’

他不知道方婉丽在说什么,就当她是疯癫呓语,他那时只想着怎么开始新生活,虽然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期的不一样,导致保险赔偿拿不到,不过那都是小钱,只要今后重复相同的计划,想要获得保险赔偿,总是有机会的。

所以在发现方婉丽打算放弃自杀后,他急了,跑去阳台上大叫儿子的名字,方婉丽被他的叫声吸引了过去,也探头往阳台外看,他趁机弯腰抱住方婉丽的双腿,直接将她掀了出去。

林青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很神奇的经历,那一瞬间重力失控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方婉丽的呼叫声比想象中要轻,随即他听到了重物坠地的沉闷响声,手在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绽放在眼前的美景。

他没有杀人,方婉丽早就有了跳楼的想法,他只不过在最后顺手帮了她一把而已,孩子的死也跟他无关,所以他问心无愧。

电梯到达的铃声响了起来,是二楼,刚才工作人员告诉他这里有条空中走廊直通外面,可以避开好事的记者们。

电梯门打开,林青天走了出去,走廊上很静,拐过拐角,对面有人走过来,样子有点面熟,好像刚才在录音现场见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身分,林青天刻意将帽子往下压了压,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听到男人低声说:“有人在跟踪你。”

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话,却让林青天心头一惊,等他弄懂了男人的提醒,转头去看,男人已经去了拐角另一边,很快就见两个陌生人追过来,看到他还站在原地,那两人很自然地转了个身,去看窗外风景。

欲盖弥彰的行为,林青天马上明白了他们是跟踪自己的警察,可能从他出警局就跟过来了,只是他一直没发现而已。

看来他们还是不想放弃啊。

林青天发出冷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刚好对面有些工作人员抬着布景板跟道具走过来,他在经过时故意将道具箱撞翻了,导致那些人不得不停下来捡东西,布景板横在走廊当中,挡住了警察便衣的路。

林青天趁机奋力奔跑,顺着楼梯一口气冲出了电视台,又往下压低帽檐,跳上了前面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行驶的方向跟林青天的家相反,他坐了几站后才注意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等公交车停下来,便匆匆下了车。

这片区域有点偏僻,林青天不太熟悉,正忙着找路,手机响了起来,是跟他有地下情的女同事。

林青天有些火大,继续在心里骂着娘,接通后,不等对方开口,就压低声音骂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说最近不要来电话吗?我老婆刚死,警察追得紧,你是想我有事吗?”

“我有宝宝了,我心里很乱,想跟你说说话啊,我很怕,你儿子死了,你老婆也死了,会不会是被诅咒了?”

“没有,那是意外!”

“我查了你做的保单,你给你老婆投了高额意外保险,没投多久她就出事了,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都是巧合,你想多了!”

“真的不是吗?可……”

“我说不是,你动脑子想想看,意外保还不到半年,我领不到钱的!”实在忍不住了,林青天冲对面大吼道。

女人都是这么烦,当初逼他离婚是她,现在害怕的也是她,有点脑子好不好,在这时候让他去陪情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对面不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呜呜的哭泣声,这让林青天更觉得心烦,但考虑到眼下的状况,他只能忍住气,好言哄道:“你别生气,我今天被警察审了一天,心情不太好,你体谅我一下,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就结婚。”

好话说了大半天,女人终于停止了哭泣,还反过来劝慰他,林青天随口应付着,在她答应不再主动联络后,他立刻挂了电话。

通话键按下的同时,他的脏话就飙了出来,除了女人的来电破坏了他的心情外,他还发现自己只顾着应付情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眼前只有一条笔直而下的青石台阶,林青天往后看看,漆黑的道路让他打消了返回的念头,沿着台阶往下走,又顺便摆弄手机,渐渐的,一个计划浮上了他的脑海。

等再婚后,他也要给情人多投几份保险,不过要等她先把孩子生下来,这次虽然他拿不到方婉丽的意外保险赔偿,但是拿到了儿子的,他并没想让儿子死,不过既然悲剧已经发生了,总要有所收获才行啊……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青天回过神,耳边忽然响起呓语,他还没来得及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后背就被重力撞到,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他沿着石阶滚了下去。

手机在翻滚中脱手而出,笔直的阶梯瞬间便到达了尽头,后脑重重磕在了地面上,他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一道黑影从上面向他走来,视觉在逐渐被夺走,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冲他扬起了手,在骨骼碎裂声再一次传来的时候,他终于听懂了那句呓语。

“杀人者,人恒杀之。”

关琥没想到再次跟林青天见面是在法医解剖台上,清晨他还在为没被手机铃声吵醒感到庆幸,几个小时后,他就明白了原因——萧白夜说他们这几天一直为了查案连轴转,实在太累了,这种失足滚落事故的案子就不用特意让他们出勤,自己全权处理就好。

那时候连萧白夜都没想到滚落死亡的人会是林青天,更没想到他的致死原因并非高处滚落,而是硬物重击导致的头骨碎裂。

当看到死者血肉模糊的死状,萧白夜在现场附近吐得天昏地暗,根本没办法调查死者的身分,等警察追踪到林青天这条线上时,已经是几小时后的事了。

据跟踪林青天的两名警察提供的线索,林青天在电视台里特意将他们甩掉后,上了路过的公交车,他们调出交通监控查看,可惜路段偏僻,监控无法锁定林青天具体是在哪里下的车。

关琥站在解剖台前,默默观看已经冰冷了的尸体,不能怪萧白夜没有认出林青天,因为他的半边头骨被砸得完全凹陷下去,断裂的骨片跟血液和脑浆混在一起,让人很难想象到那原本是属于人的头颅。

舒清滟在旁边平静地做着记录,张燕铎在观察放在证物袋里的手机,两个人正常得让关琥感觉正处于不适状态中的自己才是怪胎,他按捺住难受的感觉,说:“我为头默哀一下,他好不容易亲临现场一次,就陷入了这样的噩梦中。”

“我以为你看死尸看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张燕铎头也不抬,摆弄着证物袋说道。

接触多不等于就能习惯,他讨厌死亡,尤其是这种残忍的杀害手法,易地而处,假如被害的是他的亲人,他就不由得不寒而栗,也更无法容忍凶手的行为。

见他不做声,张燕铎又说:“杀人者,人恒杀之,林青天早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话声平淡,却如重锤一般击打在关琥的心头,他忽然想到,张燕铎会这样说,是不是早就料定自己将来也会面对相同的结果?

他不会允许这种结果发生的,不论采取任何手段。

为了奠定自己的信念,他大声说:“坏人会有法律来惩戒,不管凶手杀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都无法原谅!”

正在忙碌的两个人被他的嗓门吼到,同时抬头看过来,关琥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身为一名警察,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维护社会治安,打击罪犯,阻止凶案发生!”

“他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吗?”舒清滟问张燕铎。

“可能是这具尸体造成的。”

“那关警官,你是继续在这里慷慨陈词?还是听我的尸检报告?”

“报告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口述,你记录。”

舒清滟的口气就像女王,还好关琥被张燕铎训练习惯了,迅速掏出笔记本,进入记录的状态。

舒清滟将装有凶器的证物袋放到桌上,那是一柄铁锤,普通五金店就可以买到,靠近铁锤顶端的部分沾了血浆跟骨骼碎片。

“凶器是在案发现场的道边发现的,上面没有指纹,推断是凶手杀人后随意丢弃的,锤子是旧物,很难从购买途径上追踪到凶手。死者死亡时间在昨晚七点到九点左右,他接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他公司女同事打来的,时间是七点十三分,通话时间为十分钟,现在女同事应该正在你们重案组接受调查。现场勘查的结果表明,凶手先把死者推下台阶,等他失去反抗能力后再用铁锤数次重击,行凶者男女皆可,善用左手,除此之外,现场没有其他线索留下,附近的交通监控也没有相关录像,证明凶手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并且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事件。”

“看他下手的力度跟狠毒度,好像他跟死者有不共戴天之仇,”关琥说:“也许我们该从方婉丽这条线上调查,看看方家的家人中有没有左撇子。”

舒清滟看了一眼张燕铎,没说话,张燕铎低头看着手机,轻声说:“关琥,我很后悔昨晚没帮你做一锅猪脑汤。”

这么说就是否定他的怀疑了,关琥无视在对面忍笑的舒清滟,好学不倦地问:“那请问哥,我哪里说错了。”

“方婉丽昨天早上才坠楼身亡,两家之间有多少矛盾暂且不提,林青天是否杀妻还不明确,如果是出于复仇行为的杀人,方家父母上了岁数,方婉丽两个哥哥也都结婚成家,现在光是料理后事就够他们烦恼了,他们有精力去对付林青天吗?”

舒清滟点头表示赞同。

“杀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假如一个人可以简单地杀人,那他之前一定有过相同的行为。”

关琥本能地看向张燕铎。

似乎没注意到他举的例子里也包括自己,张燕铎继续说:“换言之,凶手冷静残忍,这一点就排除了冲动复仇行为,他是有预谋的杀人。”

“你的意思是林青天生前结的仇?”

“快感。”

“哈?”

张燕铎瞥了关琥一眼,对他的智商表示失望,随手拿起桌上的直尺向他挥去,关琥吓得往后一跳,以免直尺甩到自己身上。

张燕铎施暴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把直尺当铁锤握住,一下下挥到旁边的靠枕上。

“复仇时的杀人是冲动的,漫无目的的,比起杀人,他只想泄愤,但为了快感杀人,凶手重在享受,看着被害人怎样一点点地在自己的施暴下变成碎片,你有玩过多米诺骨牌吗?那种不断倒下去,看着原本完整的物体一点点变散沙的兴奋跟破坏感你有体验过吗?”

看着被打得变了形的抱枕,关琥眨眨眼,说:“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把多米诺骨牌跟变态杀人联系到一起。”

“实际都一样的,快感来源于两种动力——完成它,或是毁灭它。”

关琥不知道张燕铎说得对不对,但此刻张燕铎的眼神还有他神经质的举动都让他看上去像是凶犯附身,连带着关琥自己也被影响到了,忍不住认真思索他是不是该从另一个角度来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舒清滟双手交抱在胸前,注视着张燕铎说:“听起来你好像是犯罪心理学专家。”

“我只是比较了解变态。”

看着那个即将阵亡的可怜的抱枕,关琥很想说我看你现在已经很变态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听你的意思,林青天确实杀了方婉丽。”

“现在杀人者跟被杀者都死了,讨论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也许我们可以追着这个线索往下查。”

张燕铎停止了挥舞直尺的动作,盯着关琥不动,关琥被弄愣了,问:“我说了什么吗?”

张燕铎将直尺丢去一边,返身匆匆跑出去,关琥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可是才跑出两步就被舒清滟叫住了。

“记得回头赔我一个抱枕。”

抱枕殉职不是他造成的吧?

关琥张嘴想解释,还没开口就被舒清滟抢了先,“还有一柄直尺,谢谢。”

“……”

无数个想反驳的理由在关琥的脑海中掠过,但看到舒清滟微笑的面庞,他只好偃旗息鼓,做了个ok的手势,追着张燕铎的脚步跑出去。

真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看起来那位张先生比他这个现役刑警更像是刑警呢?

抱着满腹怨言,关琥跑回了重案组,张燕铎已经在那里了,站在审讯室的窗口前观望,关琥跑过去,就见老马跟蒋玎珰在里面给一个女人做笔录,女人面容姣好,不过看上去很憔悴,拿手绢抹泪时,手指发出轻颤。

这个年轻女人就是林青天的同事,也是他的地下情人凌潇。

“他儿子出事那天我就觉得他反应不对头,我打电话是想安慰他的,但他当时的状态很平静,跟我说为了避免麻烦,让我最近不要联系他,第二天他老婆就死了,我开始害怕,心想是不是诅咒,所以晚上终于忍不住又联络了他,听他的语气,我确定他老婆的死跟他有关……”

“他亲口这样说的吗?”

“没有,他一直在否认,是直觉告诉我的,昨晚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没想到今天就听说他出了事,我本来以为是他杀的他老婆,现在想想,应该还是诅咒,不是不是我诅咒的啊,我虽然好几次逼他离婚,但我不敢杀人的呜呜……”

凌潇的情绪很乱,说话颠三倒四,不过这很正常,普通人在被请到警察局询问案情时,很多都会有这样的表现。

关琥观察着她的反应,觉得她虽然恐惧有余,却不心虚慌张,凭借多年办案的经验,他判断凌潇跟方婉丽还有林青天的死没有关系。

“关琥关琥,有新情况,快来!”

那边江开在叫他,关琥看看张燕铎,张燕铎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审讯室里的状况,他不知道张燕铎联想到了什么,听江开叫得急,只好先过去。

“什么事?”

“昨天那个神秘人又来电话了,这次我有录下来。”

江开打开专用的电话录音器,就听里面传来急切愤怒的叫声,“我说过林青天可能有危险,为什么你们不注意他?你们警察是怎么做事的?有人死了啊……”

“先生请你冷静一下,请问你跟这起案件有什么关联?如果你了解内情,我们希望你能配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直觉感到他会出事!”

“那接下来你能提供其他直觉感应到的事情吗?会不会还有人受伤害?”

接电话的警察在特意拉长对话的时间,对方像是觉察到了,慌慌张张地说:“有的,应该是……让我想想……下一个会是谁……是……”

通话就此中断了,江开指着对面的电脑萤幕,说:“通话刚好一分钟断掉,这个人挺有经验的,不过他低估我们的技术了,我们查到电话来自这个区域,报案人用的是公用电话,还加了变声器,看来是有预谋的警告行为。”

“这不就是我们这个区?”

看着萤幕上的地区坐标,关琥失声叫出来,再看红点特别标出的电话亭,离他们警局还不到五百米,通话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也就是说打电话的人现在可能还在附近逡巡。

“有派人去查吗?”他马上问道。

“第一时间就去查了,但没有发现。”江开苦着脸说:“虽说电话亭离这里不远,但这附近都是商业大楼跟公寓,那人打完电话后,可以随便拐进哪栋楼里,根本无从找起。”

“奇怪,昨天他没加变声器,为什么今天要加?”

“会不会是特意买的?”

“这种东西最好是可以马上买到了。”关琥没好气地白了搭档一眼。

所以合理的解释是——报案人应该原本就有变声器,正常人手头上不会有这种东西,当然,也不能因此就说报案人有问题。

关琥又重新听了一遍通话记录,发现那人很急躁,还带了愤怒的情绪,像是在痛恨警察的无能,但被询问时,他又显得非常慌乱,他甚至不确定接下来是否还有凶案,需要想一想,这表现也很奇怪——需要想的话,那就证明他其实是不确定案件走向的,但他又抓到了一些警察还没有发现的线索……

通话记录开始重复第三遍,是张燕铎打开重听的,见他神情郑重,关琥等他听完,马上问:“有什么想法?”

张燕铎还没说话,审讯室的门打开,老马带着凌潇走了出来,她眼睛都哭肿了,离开时还很担心地不断问老马。

“林青天做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会相信我的吧?”

她这些话已经反复说过多遍了,老马跟蒋玎珰都有些听烦了,急忙一起点头,表示会相信,她马上又问:“那我会不会被起诉啊?他以前也说过杀人的话,我只是当笑话听,这算不算知情不报?”

“这要看实际情况,不过整件案子你没有参与的话,是不需要担心的。”

“可是……”

张燕铎走过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凌潇冷冷地说:“你应该庆幸林青天的死亡,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出人意料的发言,凌潇愣住了,看到其他人也僵在那里,关琥急忙过去想把张燕铎拉开。

“喂,这里是警察局,不是我们家……”说话要慎重啊!

关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推开了,张燕铎盯着凌潇,继续说:“杀人会成习惯的,他杀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为了寻求刺激,也为了钱——你自己应该也有所觉察了吧,所以你才会担心得一夜未眠。”

凌潇的脸色惨白,紧咬着下唇好久,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用手绢捂着嘴,哭道:“我以为他是爱我的,为了我杀人。”

“人是会变的,当他发现巨款可以唾手可得时,爱情就不是他的第一目标了。”

凌潇哭得更厉害,蒋玎珰不得不再次把她扶进审讯室里安慰,看着她的背影,老马说:“看来我们可以问到更多的证词了。”

“问证词的手段不是这样玩的,”关琥很不赞同地看张燕铎,“我们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证明方婉丽就是被林青天杀的。”

“你该说——你们找不到可以说服法官给林青天定罪的证据,但他杀人的事实毋庸置疑。”

张燕铎说完,转身大踏步走出去,关琥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看看办公室里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同事们,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也跑了出去。

冲到门口,他又临时转回来,对江开交代,“记得问你家人有关曲红线的事……啊对,还有找人保护凌潇。”

“知道了,您还是快去配合你大哥吧。”

张燕铎不是他大哥,他没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哥哥。

吐槽归吐槽,关琥还是快步追上了张燕铎,问:“你这么肯定林青天是凶手?”

“而且我敢肯定这场杀戮还没结束,下一个目标也许是凌潇。”

关琥脚步一顿,发现他没跟上来,张燕铎也停了下来,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

他只是发现自己推测的方式越来越接近张燕铎了,为了证明自己没那么变态,关琥揣摩着问:“接下来你应该不会是要去找李元丰吧?”

“你都已经想到了,还需要再问我吗?”

说这句话时,张燕铎还附赠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关琥却是一抖——他们果然想到一起去了,现在所有当事人一个接着一个死亡,他们不该被动地追在凶手后面跑,而是返回起点,从罗林身上找线索。

“不是,我就是……呵呵……我觉得吧,我一个正常人,在思维还有判断方面不应该总跟你一的频率。”

后半句话是在嘴里嘟囔的,为了可以每天顺利吃到美食,关琥决定今后他要酌情让着张燕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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