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孙鑫成住的民宿很小,与其说是旅馆,倒不如说是店家把自己的住宅分出去几个房间,供人留宿,所以房间没有特定的装潢,面积也大小不一。
张燕铎跟关琥赶到时,小旅馆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还好这次谢凌云有经验了,她没有离开,而是跟叶菲菲两人守住现场,防止不相干的人进入。
关琥取出警察证,高举在手里,穿过人群走进去。
谢凌云跟叶菲菲站在出事房间的门口,她们旁边还有一位驼背老人,关琥一走过去,马上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跟菲菲打听谢宁的消息时,刚好路过这里,就说既然孙鑫成跟我是同行,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
谢凌云向张燕铎询问过孙鑫成的住所,知道他住在这里,但敲门一直没得到回应,而且门口有不少苍蝇飞动,她就感觉不妙,叫来老板把门打开,就看到孙鑫成躺在地上,满头是血,已经死去多时了。
叶菲菲配合着指指旁边的老人,介绍说他就是老板。
老板上了年纪,不仅是驼背,耳力也不好,关琥报了自己的身分,他也听不清,看着他手里的警察证,大声问:“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他们也真是的,我打电话报警,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派了个小青年过来啊?”
旁边传来轻笑,关琥瞪了张燕铎一眼,叶菲菲小声解释说:“老人家刚才自己打电话报警了,估计没多久石英雄就会来的。”
“你不用放低声量,就算你大声说,老爷爷也听不到。”
关琥自嘲着走进客房。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跟配套的桌椅,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算是房间里最新潮的东西了。
地上滚落着空杯面盒、免洗筷、笔记本、录音笔、打碎的茶具、还有手提电脑以及充电器,东西杂乱无章,不成秩序,看来孙鑫成在死亡前跟凶手有过激烈的冲突。
椅子翻倒了,桌子也呈歪斜状态,暖水壶横倒在桌边,只要稍微碰撞就能导致它掉到地上。
死者穿着汗衫跟七分长宽筒短裤,赤着脚,脚下不远处有一双歪斜摊开的凉拖。
他的身体呈虾米状,露出半边脸,眼睛瞪得很大,脸部痛苦地扭曲着,脸色青黑,额头、鼻下还有嘴角上都有血迹,一只手紧握住桌角,另一只手掐住喉咙,指甲深嵌在肌肤里,由于用力过猛,手指骨节都暴突出来。
他身上落了些白色碎屑,看到旁边地上的茶杯碎片,关琥确定那是茶杯在打碎时飞溅上去的。
“看死者的指甲跟眼瞳的反应,他服过剧毒,不过他头部也受过重击,这也是他致死的原因。”
两人是临时过来的,没带胶皮手套,所以张燕铎只能靠目测来加以判断。
孙鑫成的头发有点稀疏,现在完全被血浸湿了,看伤痕状况,他曾不止一次被击打过,他应该有过奋力反抗,但因为体内毒性发作,而失去了跟凶手搏斗的力气。
听了张燕铎的解释,叶菲菲说:“你的意思是,凶手给他下了毒不说,还担心他死不了,又用重物击打他的头部,促使他死亡?”
“是的,而且现场没有凶器,可以判断凶手是预谋杀人,得手后拿了凶器离开。”
在关琥查看死者的时候,张燕铎检查了客房内外。
孙鑫成住的房间原本是跟正屋连在一起的,是主人为了多赚一份房钱,特意在当中砌了一堵墙壁,将这个房间隔开了。
所以这间客房左右没有邻接的房间,不管是洗漱还是用餐都不方便,但它带了个小院子,可以通过后门进出,老板说孙鑫成当初选择这个房间就是为了清净,外加自由。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发生紧急情况时,其他人很难注意到,张燕铎问了在外面好奇围观的住客,大家都说昨晚没有听到响声。
离孙鑫成的客房最近的是老板,但老板有中度重听,别说隔了几堵墙,就连面对面问话,他都会听错,张燕铎重复询问了几次后,直接放弃了这条线。
听谢凌云跟叶菲菲的讲述,她们来时房门是锁着的,张燕铎查看了门锁,锁没有撬过的痕迹,所以如果不是凶手有事前自配钥匙,那就是被害人开门让他进去的。
后院门是从里面上门栓的那种,现在门栓处于打开的状态,看到这里,张燕铎肯定了,被害人跟凶手认识,他们约好了时间,被害人开门将凶手带进房间。
凶手行凶后,出门时带上了房门,可是他无法锁住院门,导致院门虚掩。
张燕铎检查了一遍后,返回凶案现场,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有人在叫警察来了,关琥从客房里退出来,冲张燕铎耸耸肩。
“我猜石英雄又要骂人了。”
石英雄没骂人,但他的表情纠结成一团,再加上脸颊跟额头有不少划伤,看上去既狼狈又好笑。
感觉到他阴沉的气场,周围的人都不敢往枪口上撞,自动让开路,请他进现场,老法医和越光跟在后面,佐仓也来了,他没靠近,而是站在人群里,笑嘻嘻地看热闹。
“怎么又是你们?”
目光扫过血腥的现场,石英雄最后看向关琥跟张燕铎。
张燕铎耸耸肩。
“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关琥还以为他后面会跟一句——要我去下面给你吃吗?但他说的却是——“所以我一早就说了,陈明生的死绝对有问题。”
“谢谢你的提醒。”
石英雄没好气地回道,他给老法医和越光做了个手势,请他们帮忙勘查现场,他则去找老板询问情况。
看着他的背影,叶菲菲吐吐舌头,小声说:“他又要自讨苦吃了。”
“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换个有新意的说法行吗哥,”关琥把张燕铎拉到一边,问:“有什么发现?”
“凶手来找死者,应该是要跟他做什么交易,他们彼此是认识的,并且死者对凶手没有防备,这不太合乎情理。”
这是张燕铎最想不通的地方,从孙鑫成昨天跟他们的对话可以看出,孙鑫成掌握了一些隐秘的情报,做这种工作的人警惕性通常都很高,他为什么会没提防凶手?
是他笃定凶手一定不会伤害自己?还是他们的关系好到他如此相信凶手?
“他本来约了我们的,如果我们昨晚过来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我从来不假设既定的事实,因为那毫无意义。”
张燕铎不喜欢关琥这种引咎自责的心态,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注意力放在查案上。
两人跟警察要了胶皮手套,重新检查现场,就听越光对老法医说:“看尸僵程度,他是昨晚八至十点前后遇害的。”
“而且是双重谋杀,有人先给他下了毒药,再用重物击打他的头部,看他颅骨的损伤程度,就算没中毒,也撑不了很久,凶手看起来对他有很深的仇恨,反复击打了十几下。”
关琥凑过去,问:“知道是什么毒药吗?”
越光说:“看被害人的中毒反应,应该是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俗称的砒霜,可能是担心被害人觉察,下的量不够多,如果当时急救的话,应该可以救活。”
张燕铎摇摇头。
“凶手一开始就没想通过下毒杀人,他的目的是让被害人失去反抗能力,再找机会杀死他,也就是说凶手的力气比被害人要弱很多,他没有自信一下手就能干掉对方。”
关琥想到了赵七,赵七体型瘦弱,就算是偷袭,也未必能成功,但问题是赵七昨晚一直在医院里,除非她在八点到十点之间有离开过。
老法医用镊子将茶杯碎片仔细地放进证物袋,问张燕铎。
“听你的意思,凶手是女人了?”
“也可能是身材瘦小的男人,反复击打同一个部位未必是出于仇恨,或许是因为恐慌,担心对方不死,所以就本能地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直到被害人完全没有了反应为止,真正的仇恨是不会一直击打同一个部位,而是痛击被害人身体的各个地方——凶手要的不仅是死亡,还有欣赏被害人在死亡过程中的痛苦反应。”
老法医抬起头,看向张燕铎。
“听起来你很了解凶手的心理。”
“因为……”
“因为我们处理这类事件比较多,自然就有心得了。”
关琥及时捂住张燕铎的嘴巴,以免他又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话,张燕铎去推他的手,两人的推搡中碰到了死者的腿,一个小东西随着碰撞从他的裤管挽起的地方掉了出来。
“咦?”
关琥蹲下,将东西捡起来,却是个microsd卡。
张燕铎的表情变得严肃,说:“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记忆卡。”
现场勘查很快就结束了,除了那张microsd外,他们没有再找到其他的卡,单眼照相机里的记忆卡也被拿走了——他被杀的原因很可能跟他收集的情报有关。
大家回到警察局,石英雄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跟民宿老板的交流导致说话声音太大,嗓子有些哑,回到办公室,一直在喝水,看到谢凌云跟叶菲菲也跟来了,他说:“这是警察局,不是游乐园,两位小姐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是凶案现场的发现者,也许可以帮忙提供到什么有力的线索。”
石英雄还要再说,关琥拦住了他,说:“这位叶小姐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不过有时候挺有用的,以前也协助过我们警方破案,听听她们的见解,对破案有帮助。”
石英雄斜瞥他。
“你是想追她吧?”
“不,其实我被她甩了很久了,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做事公私分明。”
关琥一脸的认真,让石英雄很想说——如果做事公私分明,就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员介入案情,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多说废话,连着两天发生了两起死亡事件,他刚刚还被上头提醒注意了,让他尽快破案,以免影响到白檀镇的形象。
他悻悻地对两个女生说:“希望不要帮倒忙。”
“不会的不会的!”
叶菲菲用力点头,又冲关琥眨眼,表示感谢。
张燕铎取来装有sd卡的证物袋,他征得石英雄的同意,将卡插进播放机,说:“也许它可以帮我们发现新线索。”
影像很快就显现了出来,看到播放的画面,叶菲菲捂嘴发出轻呼,谢凌云也皱起眉,不想再看下去。
画面里是一对男女,女人侧对着镜头,男人则是坐在床上,正面取景。
他五十靠后的年纪,身型跟脸庞都偏瘦,显得比同龄人要年轻,头发打了发蜡,整体向后梳,长相还不错,假如身穿笔挺西装的话,一定很有气质,但问题是偏偏他现在是裸体。
女人也是裸体,卷发搭在肩头,更难看清她的容貌,但是从她的身材来看,她很年轻,大概跟男人的孩子平辈。
她上了床,跨坐到男人身上,两人开始进行亲密的抚摸跟亲吻行为,她的叫声很浪,刺激得男人加快了动作,迫不及待地将她按在了床上。
背景是装饰华丽却正统的房间,像是星级酒店的客房,所以状况很明了了,这两个人要么是地下情的关系,要么是单纯的性交易。
再往下的画面更加不堪,碍于房间里有女性,张燕铎按了暂停。
石英雄翻看着孙鑫成的笔记本,说:“东西记得不少,有用的完全没有。”
“有用的东西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
“谁会自己摄这样的录影,这根本就是仙人跳,孙鑫成跟这女人是一伙的,一早在房间里偷放了摄像镜头,事后再拿来勒索,这可比他做八卦周刊的小记者赚多了。”
“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关琥调出手机里的网页履历,很快就找到了谢宁的资料。
照片里的女人是短发,气质清纯,跟录影里的人形象完全不同,但是从一些较近的镜头里看出她们相似的地方。
听了关琥的话,石英雄立刻夺过遥控器,截了几张女人的特写,跟谢宁的照片对比,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不错,就是她,没想到她顶着形象大使的头衔,背地里做这种事,会不会是她跟孙鑫成分赃不均,反目后动了杀机。”
“不,虽然sd卡在孙鑫成这里,但并不代表讹诈的人就是他。”
“不是他又是谁?”
“你忘了,我们现在在追查陈明生的死因,孙鑫成刚来这里不久,他之前是否跟谢宁认识还不知道,但谢宁跟陈明生的关系却是肯定的,如果要玩仙人跳,谢宁的搭档是陈明生的可能性更大。”
关琥打了个响指,接着说:“不错,陈明生跟谢宁吵架时曾说‘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想前功尽弃’,会不会就是指仙人跳这件事?”
“很有可能,石警官,你曾说过陈明生平时是好好先生,但有一次小孩碰了他的照相机,被他大声斥骂,我想他性格反常不是因为有忧郁症,而是担心照相机里的东西被发现。”
“你们的意思是孙鑫成来这里发掘明星八卦时,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想借此讹诈对方,反而被杀?那陈明生又是被谁杀的?也是谢宁?”
石先生你好歹也是警察,做判断之前拜托可以先动动脑子吗?
关琥忍住吐槽的冲动,说:“这一点还不确定,所以我们先要找到谢宁,就算她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好,我马上加派人手去找她。”
石英雄说完就要往外跑,他跑到门口,谢凌云突然说:“等等!”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谢凌云把定格画面调去男人的脸上,弄成脸部大特写,又敲着太阳穴来回踱步,道:“我一定见过他的,但就是不记得是在哪里。”
“会不会是你以前的采访对象?”
“不是,如果是有接触过的,我绝对不会忘记,我也不是在杂志上看过他,到底是哪里呢……”
“是在学校吗?”
张燕铎这句话提醒了谢凌云,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眼神顿时亮了起来,飞快地冲到桌前,打开电脑,在上面敲了几个字。
资料很快就搜索出来了,照片里的人戴着眼镜,气质儒雅,跟录影里的男人有七八分相似。
关琥做了个摘眼镜又戴上去的动作,又浏览人物的履历,不由得咋舌。
“风在行,行政院法务部处长,还曾在警政署任过职,哇塞,来头这么大,你确定你没搞错?”
“没有,我上大学时,他曾去我们大学做过演讲,好几年前的事了,所以一时想不起来,真没想到他外表衣冠楚楚,居然是这样的人。”
“如果怀疑,不妨做骨骼对比,不过我确定他们是同一人。”
张燕铎摘下自己的眼镜,看惯了他平时戴眼镜的形象,关琥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又帮张燕铎把眼镜戴上去了。
石英雄的脸皱成了苦瓜,快要哭出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讹诈到了不该讹诈的人,这么大背景的人,我怕我的上司都罩不住,这还怎么查?”
“如果你不想碰这个烫手山芋,我教你一个办法。”
张燕铎笑眯眯地看向他,石英雄激灵一抖,张张嘴想拒绝,但又想到眼下的状况,单凭他个人的力量确实无法解决,只好问:“是什么?”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什么都不知道,把烫手山芋转给别人,到时不管事情怎么发展,都不会影响到你。”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张燕铎不说话,目光转向关琥,这次变囧脸的换成了关琥,他从狐狸哥哥的微笑中读解到了他的意图——去找你的上司萧白夜去。
拜托,他上司不是垃圾桶好吧,不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都塞过去啊。
“还不打电话?也许他很开心帮忙呢。”
最好是这样。
被张燕铎催促,关琥不敢怠慢,掏出手机联络萧白夜。
他怕被上司抱怨,电话一接通,他抢先说了自己的请求,又拐弯抹角地说这不是他的想法,他会这样做完全是被张燕铎逼的。
出乎他的意料,这次萧白夜没多说什么,跟他重新确认了风在行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明白了,把那段录影传给我,我来处理。”
“谢谢……头儿,你还好吧?”
“什么?”
“不是,就是觉得你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你还……好吧?”
“怎么会好呢,不过也不能说太差,嗯,就是还不错,总之,随时保持联络,你那边有新进展,也要及时告诉我。”
“喔……”
不是昨天还说在忙什么碎尸案吗?怎么突然之间态度大转变,对这个案子这么在意了?
关琥疑惑地挂了电话,跟石英雄简单解释了情况。
一听说政府要员的部分不用他来处理,石英雄大大地松了口气,马上同意将sd卡里的资料传给萧白夜,他只管专心负责搜查谢宁就行了。
到了下午,尸检数据出来了,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的八点至九点,死因是颅脑损伤,被害人死前还曾喝过放了三氧化二砷的茶水,法医在摔碎的茶壶跟茶杯里检验出了相同的药物成分。
勘查人员将遗留在现场的茶杯做了拼补,只拼出一个茶杯,并且杯沿还有一小片缺损,所以怀疑凶手拿走了自己用过的杯,但因为两个茶杯都打碎了,他在慌乱中多拿了一块碎片,导致被害人的茶杯无法拼凑完整。
另外,法医在现场的桌角有毛刺的地方找到了相同的真丝纤维成分,推测是凶手跟被害人在厮打时留下的,而在被害人死亡的时间里,赵七一直在医院,这一点有许多人可以证明,所以她洗清了犯罪嫌疑,下午就被释放了。
关琥跟张燕铎站在警察局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赵玲珑来接她,挽住她的胳膊离开,说:“幸好不是她,我真无法相信她这样的人会是凶手。”
张燕铎没有说话,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孙鑫成曾说过他在调查两年前赵家民宿发生火灾的事,赵七有杀人的动机,只是她没有杀人的时间。
一连两天出了两件人命案,镇警察局里人手不足,越光留下来协助老法医,孙鑫成的命案现场由于是客房,里面的指纹数量繁多,要逐一检验是个大工程,越光负责这方面的对比调查,但张燕铎认为期待值不高。
也许他们该换个角度来看这次的案子,可能会有其他的发现。
张燕铎想到的策略是去调查给店婆婆写信的人,也就是同为自梳女的赵白华。
不过赵白华已经过世两年了,张燕铎跟关琥跟随佐仓去拜访了赵白华的亲戚,只问到了老人个性内向,生前不太跟外人交流,她过世前拜托亲戚将牌位放在赵家,说希望一直跟姊妹们在一起。
三人随后又去了赵家,刚好遇到赵七拿了女儿的换洗衣服要出门,赵玲珑夫妇也在,看到他们,赵玲珑阴阳怪气地好一顿嘲讽,不过在看了她撕扯石英雄的全过程后,只是被数落几句,关琥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
最后还是赵七把赵玲珑劝住了,她急着去医院,便直接把房门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随便看。
自始至终,赵七都很平静,从她被带去警察局接受审问到之后离开,她都一直保持这样的面孔,甚至更早一些,在看到陈明生自杀现场时,她的情绪波动也不大。
她表现得太平和,平和得有点假了,让人感觉像是戴了面具,张燕铎甚至觉得她是故意把门钥匙给他们的,她在暗示说自己并不是凶犯,如果不信,欢迎搜查。
张燕铎没有那样做,他相信这里搜不出什么,否则赵七就不会这么坦然地留他们三个外人在家里了。
所以他只去楼上供奉自梳女牌位的房间,桌子上一共摆放了十几个灵位,生殁年有的相差很大,最早的要追溯到几十年前,最晚的大约是前年,那一年过世的人很多,赵白华也是其中一人。
也就是说这一代的自梳女中只剩下店婆婆跟三姑了。
那些木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案上,正中是观音大士的塑像,紧靠着观音大士塑像的是自梳女大姐的牌位。
张燕铎的目光依次扫过牌位,最后落到前方点着的线香上,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线香燃烧的气味,看来焚香祈祷是赵七的每日必做的功课。
他顺着一排牌位走到窗前俯览,下面是院子,草当中摆放着姿态各异的雕像,两边是厢房,有几扇厢房门透着黑色,正是曾经发生过火灾的地方。
“真不知道灵位有什么好看的,一进去就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害得我还以为会冒出鬼来呢。”
回去的路上,佐仓抱怨道。
“喔?难道你怕鬼?”
“开,开什么玩笑?”
佐仓的反应太激烈,就连关琥也发现了,笑道:“原来你真的怕鬼,没想到从死亡基地出来的人也怕鬼啊。”
“为什么死亡基地的人就不能怕鬼?鬼又不是人,不照常理出牌的。”
佐仓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看,已是傍晚了,四周安静,一个人都没有,让他心里毛毛的,伸手拽拽张燕铎的衣袖。
“欸,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们,你说是不是真有鬼跟上来了。”
“你想多了,这世上没有那种生物,就算有,看到你也吓跑了。”
“如果不是鬼,那会不会是杀胖记者的凶手?”
佐仓回头打量,却发现被偷窥的感觉消失了,大概对方发现行踪被觉察到了,所以撤了。
只要不是鬼,他就不怕,冷笑道:“倒是挺机灵的,现在我断定他不是凶手了,以他的身手去杀那胖子,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他转身想去追跟踪者,被张燕铎叫住。
“那个人暂时不用理会,你打电话问一下婆婆,为什么当初回来时,大家都留在镇上,她却选择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独居。”
“这跟这两件案子有关吗?”
“非常有关,所以有关婆婆的情况,你问得越详细越好。”
佐仓歪歪头,虽然他看不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过既然张燕铎这样说了,他只好照办,打电话给婆婆。
关琥特意走到佐仓身旁,期待能即时听到爆料,但佐仓这边电话刚接通,关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叶菲菲。
叶菲菲跟谢凌云在医院陪隋香,关琥一接通,就问:“不会又有谁死亡了吧?叶菲菲你每次一打电话来,我就心惊肉跳。”
“当然不是,关王虎我警告你,不要把我说的像是死神似的,我将来要是嫁不出去,你就等着养我吧。”
“是是是,姑奶奶,不是有人死亡,那是什么事啊?”
被问到,叶菲菲压低了嗓音,小声说:“虽然不是死亡事件,但也挺让人头痛的,陈明生的父亲不是来了嘛,他刚才来认尸了,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说那个人不是他儿子。”
“什么!?”
关琥一声大吼,叶菲菲急忙把手机拿远,叫道:“关王虎你是要震聋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很麻烦了,一言两语的说不清楚,你们那边办完事了吗?办完的话就赶紧过来吧,这边炸开锅了,那位石警官都快哭了。”
“好,我马上过去。”
关琥结束了通话,面对张燕铎投来的目光,他摊摊手,苦笑道:“不要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先过去看看。”
他们叫了出租车,赶往医院,路上佐仓还在跟婆婆聊天,但关琥听到的内容全是与啊交男朋友啊有关的,正事一句都没提到。
医院到了,佐仓的电话也打完了,下了车,关琥终于忍不住了,问:“你说了一路,到底问出什么没有?”
“没有,婆婆不想多谈,说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等我回去再跟我说。”
“那你就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