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以聘?又不是让我做大皇帝,何来倾国之说,况且就是让我做皇帝,我还未必稀罕。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是想当个皇后母仪天下来着?”心虚的后果便是满嘴乱跑话,这话刚一出口我便知糟糕。
果然,裴衍祯似被重重一击后退一步,满面不可置信看着我,再开口已是杀气腾腾,“皇后?!妙儿,你这话可是思量过再说的?你可是要做那宋家皇后?”
我本不意如此说,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再听他这么一问,我又觉着莫名地委屈心酸,这下更是耿了脖颈直视他,“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这么凶作甚?你又要打什么算盘?你说你对我一心一意,你那七颗心只分了一颗对我一心一意已叫我沈妙一家几乎倾覆,如今你不谋那朝堂争斗权利更迭倾轧之事,将我谋划入你囊中之后,剩下那六颗心那些许多心智英雄无用武之地,可不晓得闲暇之余要怎么办才好?”无端端地我便想起中州王府那些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和洛阳城中的满城春色。
谁知我这话刚落,裴衍祯本来煞气四溢拧紧的眉头却略略松开了些,肃杀之气也隐隐消退,但见他又上前一步,我警惕地退后一步,他却不顾,硬是拉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一双眼洞若观火地瞧着我,温言软语道:“妙儿,你放心。”被他这样瞧着,又这么没头没脑来了这样一句话,我火气更盛,他又接道:“我哪里有这许多心,正是不在庙堂之上,我才更要小心经营,那位陛下可是时时刻刻等着拿我错处,目的吗?不言而喻。对着你,我已分身乏术,哪里还有闲暇顾忌其他。”
接着他竟是煞气全消,又恢复往常那缓缓清澈的模样,不由分说将我拢在怀里,哄婴孩一般轻轻摇晃,语气里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便是我有七颗心,那也是七颗心都妥帖放在妙儿手心,每颗心都对你一心一意。”
瞧见他舒坦了,我便十分不舒坦,更何况又被他一眼瞧出心思,叫我颜面何存?好容易才说了这许多话堵他一回,哪里晓得一下便被他四两拨千斤三招两式便化解了,叫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憋闷。
“那不就是七心七意?三心二意已经不是好词了,你这是要青出于蓝呢!”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想,裴衍祯竟然眉目全展地笑了开,拢着我的胸膛更是笑得隐隐震动,我越瞪他他将我圈得越紧,直到那涤涤气息落在我耳边一起一伏地近,方才听他道:“妙儿,为夫竟还不知晓你性子里还有这一面,你这样瞧着我的眼神,只叫我想到了一个字,媚。”
“媚”个头,你妹。
我拳打脚踢挣扎出他的怀抱,警惕地站到圈椅背后与他对立,嘲讽他:“谁让你自称‘为夫’了,名不正言不顺!”
“是衍祯失口了,还望妙儿莫计较。”听得他的声音又缓缓低沉了下去,“是我忘了自己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
又来了,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专门装给我瞧的,就晓得拿捏我心善好欺!
果然,他接下来一句便是,“妙儿,你嫁给我可好?”
老奸巨猾,我才不会上当。
我坚定不移地看着他道:“不,我才不要又改名字!”
他疑惑道:“改名字?”
我替他解惑,顺带解气地说:“我才不要被人唤作‘裴宋裴沈氏’,跟绕口令一样拗口,我又不是异域番邦的洋毛番子,要这么长的名字做甚?将来刻个印章连全名都刻不进去。”
可不正是,我一嫁裴衍祯,变作“裴沈氏”,二嫁宋席远,变作“宋沈氏”,如今如果再嫁,将来若有人有心挖苦,可不就是“裴宋裴沈氏”。
最后,裴衍祯果然被我这戳心戳肺连自我贬低都不吝惜的一句“裴宋裴沈氏”给击中命门,气得拂袖而去。
能将他这样一个心思缜密行事沉稳的人给气跑,叫我总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连爹爹姨娘和弟弟们都偏袒着他,他如今被幽禁在洛阳城中,不得出洛阳半步,只得派遣众多冰人随从去扬州上门提亲,不晓得用了什么说辞,才第二趟,阖家上下便劝我不要再这样犟着,应当早早嫁与裴衍祯方是正途。好在我再三表明立场,故而爹爹一直违心地拒绝裴衍祯的提亲,其实心里早便把我当盆水泼出来了。这益发叫我对着裴衍祯横竖看不惯。
只是,今日这样把他气走了,我又为何并不是那么高兴。不过,想来可以清静一段时日,裴衍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被我这样说了,不知将来还会不会上门。
不管这许多了,困意渐渐袭来,我刚刚用过晚饭便已倦乏非常,本来近日里就犯春困,莫说今日费神费力与他口舌之争,对裴衍祯的愧疚终究抵不过困意,我早早便回房沉沉睡去,连同那些愧疚也一同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