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环视三具尸首,房子着火,屋中三人却并未逃跑或呼救。看来,起火前这屋中三人已经昏迷,定是有人下手。
其他人也拥进屋中来瞧,梁兴便转身出去,见梁红玉牵着两匹马站在河边。
“那店主夫妇都死了?”
“嗯,还有个年轻伙计也死在里头。”
“看来这三人都知情。除了这崔家客店,还有其他知情人吗?”
“我这里再想不出。”
“我倒想到一个疑处,紫衣人为何要烧死施有良?”
梁兴听了,也顿时发觉其中古怪:施有良和崔家客店这三人皆是受冷脸汉驱使,与紫衣人应无干连。崔家客店这三人之死,虽使了掩迹之法,却并不诡怪,应是冷脸汉派人下的手。施有良却是被紫衣怪人烧死,难道他发觉了紫衣人行踪?但紫衣人行迹如此妖异,何惧行踪被发觉?
梁红玉又问:“你信不信那紫衣人是妖怪?”
梁兴摇了摇头:“我所见,他是人。”
“我见的也是人。他若真是人,便会留下踪迹。看来我们得再回去查查,看他是如何从那巷子里火遁的”
四、溺死
张用见那两个汉子将船急划过来,靠到了岸边。
不等船停稳,前头那个已飞跳上岸,转眼便逃没了影。后头摇橹那个也慌忙跟上,却一跤滑倒在水里。张用笑着朝他大叫:“快逃、快逃,水妖追上来了!”那汉子越发惊慌,扑爬了几回,才算站起来,也迅即湿淋淋地逃走了。
张用望向那船,天色虽更暗了,却仍能辨得出银器章那团胖壮身影,趴伏在船里,一动不动。死了?刚才那水妖离银器章至少有三四尺远,只念了阵咒语,并没见他动手,银器章是被咒死的?张用极好奇,想赶紧过去瞧瞧,忙转身跑到门边,用力拍门大叫:“妖怪来了!开门!”
院子里却静无声息,张用忙走到前窗边,透过窗格,朝外觑望,外头昏麻麻的,只能瞧见空牛棚、石臼、石碾和其他一些农家什物,并无一个人影。再一斜瞅,院门半开,那婢女也逃走了?再没其他人了?
张用转身环视房内,这时屋中已经昏暗,且尽是竹架,别无称手器具。他忽记起墙角有个预备给蚕虫煨火保温的生铁小火盆,忙走过去,抱起那火盆,用力砸撞窗格。费了许多气力,终于撞出个窟窿。瞧着差不多时,丢下火盆,伸出头手,钻了出去。可才爬到一半,髋部被卡住,出不得,也退不回,身子挤在窗窟窿间,如同一只长腰蜂被蛛网粘住。他从未这般尴尬过,不由得笑起来。笑了一阵后,手脚越发虚软,更使不上力。加之这一天只吃了一张饼、喝了半碗粥,又穷思乱想了许多事物之理,耗尽了心神。最后一些气力都使尽后,他不觉垂头松臂,酣然睡去。
“小相公!”“姑爷!”
他被哭叫声惊醒,睁眼一瞧,天竟已亮了。再一抬头,犄角儿和阿念并肩站在旁边,阿念仍戴着那顶帷帽,红纱却撩起在帽檐上。两人都惊望着他,眼里都汪着泪,见他动弹,又一起惊笑起来:“小相公没死!”“姑爷活了!”
张用笑起来:“那蜘蛛嫌我只会屙屎、不排蜜。”
“啥?”
“肚皮硌得痛!”
“哦!”犄角儿和阿念忙一起抓住他的手臂拽扯,却拽不动。
这时又有几个人赶过来,七手八脚,撬窗抱拽,将他从那窗窟窿里救了出来。他这时才看清,那几人是沧州三英、程门板、范大牙、胡小喜。
程门板一直立在一边,仍如一块门板,这时才开口吩咐那两个小吏:“去查查,看有没有人?”
“不必找了,都逃了——”张用随即想起银器章,忙转身寻看,这院子一排四间房舍,东墙边有个窄道。他忙走过去,见那里有扇柴扉通往河边,便快步走了出去。那只船仍泊在水岸边,却没有拴缆绳,幸而被那段栈桥拦住,没被河水冲走。银器章也仍趴伏在船舱中,戴的幞头不知去了何处,发髻散乱,头发一绺绺湿垂在船板上,上半身也似泡过水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