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皱了皱鼻子,睁眼看时,只见对阵一头狗头虎身、马尾猪鬣的独81上,坐着好一个美男子:头上是亳都最新潮的一顶鳌骨镇发、两颊是臷国最异类的三道鹰血饰纹、口中咬着邰人丰收的麦穗、手中抓着昆吾精炼的铜戟,双眼如电,一脸怒色,大喝道:“哪个敢到我巴国门口撒野?”
常人听的是口中之言,雒灵却惯听内心之声,未察来人之意,先品来人气质:只觉心中一阵舒爽,便如听见一股对纤纤青草爱怜无限的春风,忍不住探头一望。那年轻人目空一切的眼神陡然一亮——雒灵只是一探头间,他竟然便看到了,脸色登变温和,瞪着有莘不破:“咄!你这不解温柔的莽汉,有这么可人的妹妹,就该在家中好生爱护着,怎么可以带在身边四处乱跑、惹是生非?要让风刮伤了脸可怎么办?”
有莘不破笑道:“你便是桑谷隽么?”
那年轻人傲然道:“正是!”
有莘不破笑道:“我还以为这巫女峰盗首有三头六臂呢,原来只是一个见到女孩就两眼放光的公子。”
桑谷隽大怒,叫道:“小子找死!报上名来,少爷我戟下不杀无名之辈!”
有莘不破骄傲地道:“我叫有莘不破!”
桑谷隽手中铜戟一扬,旁边那个骑马的橘皮脸和矮子左招财率众退后,让出一片空地。桑谷隽铜戟指向有莘不破,示意挑战。
羿令符、江离、芈压和四老缓缓后退,有莘不破策马便前,却听桑谷隽喝道:“且慢!”
有莘不破奇道:“怎地?”
桑谷隽道:“把你背后那位妹妹放下。”
有莘不破笑道:“解决你这种公子三招两式就完了,哪用这么费事?”
桑谷隽道:“我杀了你不要紧,若伤了这位妹妹一根秀发,那可是罪过。”
雒灵轻轻飘了下来,脚未着地,突然像被一阵风吹了起来,轻轻落在驺吾的背上,芈压的身边。一直以来,雒灵都如同女萝依树般陪在有莘不破身旁,这还是有莘不破第一次见她施展功夫——虽然江离和羿令符一直暗示雒灵的来历非同小可,但他一直都不太相信这样柔巧的女孩子会有遥控毕方的大本事——今日见了她这般轻盈如叶的身法,一时不由瞧得呆了。那边桑谷隽更是赞叹不已:“小妹妹,这个男人是你哥哥吗?如果是,我今天便饶他一命。”
雒灵轻轻一笑,有莘不破回过神来,怒道:“别小妹妹大姐姐地乱叫!她是你姑妈!我是你姑爹!”
桑谷隽一愕,随即大怒道:“你定是强抢成亲,公猪配嫦娥!天底下岂有此理?今日定要为民除害!”
有莘不破不屑地嗤笑一声,拔出鬼王刀,晃一晃,变得硕大无朋。这边策马飞驰,那边驱兽怒奔;这边挥刀,这边举戟——两人在电光火石间兵器一撞,金鸣之声大作:身形分开看时,桑谷隽的铜戟竟然被鬼王刀硬生生砍作两半。
有莘不破笑道:“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去换一把兵刃再来。”
桑谷隽大怒,那边那个橘皮脸大声道:“少主,且用进宝的刀!”
飞刀掷来,桑谷隽一手接过,胯下神兽不等他驱使,飞足前来,两件兵器全力一碰,身形分开,桑谷隽手中又剩下一把断刀。
有莘不破笑道:“哈哈哈,不如待我去换一把兵器过来。”
桑谷隽怒道:“你笑我巴国无宝么?!”
有莘不破笑道:“你们三个大小头目兵器都断了,还哪里找好兵刃去?嘿嘿,来来,小爷我赤手空拳和你玩玩。”
突然桑谷隽胯下神兽一声怒吼,桑谷隽急道:“独,怎么了?”
有莘不破笑道:“你家的小狗不愿驮你了,快回去换坐骑吧,别在这里现世了!”
桑谷隽怒道:“胡说什么?这是我的独!”
有莘不破道:“明明就是一只土狗,还独呢。”
桑谷隽勃然大怒,那独仿佛通灵似的,更恨得咬牙切齿,突然狂吼一声,吐出一颗尤自带血的牙齿。桑谷隽急道:“不可,你还不到换牙期……”但那独仿佛完全没听到,一颗接一颗地把牙齿吐向空中。桑谷隽叹了一口气,不等那些牙齿落地,便一颗一颗地接在掌中。那独高大如马,牙长逾寸。桑谷隽划破手掌,以血凝牙,把三十六颗新齿连成一支骨鞭。
有莘不破看得兴趣盎然,苍长老还没来得及提醒“小心”,桑谷隽早冲上前来,喝道:“试试我的神兵‘地牙’!”鬼王刀遇到劲敌,长鸣助威。有莘不破打得兴起,拼尽全力,猛地座下银角风马四蹄一软,窝在地上。
桑谷隽哈哈大笑,也不追击,挥鞭指着有莘不破叫道:“换匹坐骑快来。”
羿令符一言不发地纵身下马,一挥鞭,座下风马向有莘不破跑去。有莘不破飞身上马,来斗桑谷隽,不三个回合,那风马承受不住背上的大力,四蹄一软,又窝倒在地。桑谷隽微笑着并不催促,那独嘴边犹带新血,却咧开了嘴,似乎也在讥嘲有莘不破。
芈压对雒灵说:“雒灵姐姐,咱们下来。”凑到驺吾耳边哄道:“好驺吾,乖宝宝,咱们帮帮有莘哥哥,你才是兽中王者,不能让那不入流的土狗耍神气!”
驺吾震天一吼,仿佛听懂了芈压的话,冲了过去,一俯身,把有莘不破背了起来,张牙舞爪向独扑去。
这一战,兵器相抗,神兽相敌。
芈压手舞足蹈,既为有莘不破打气,更为驺吾鼓劲。
羿令符眼见桑谷隽刺砸扫劈,挡架遮拦,全无半点破绽,暗暗喝彩。雒灵听有莘不破固然越战越勇,而桑谷隽的心声也全没半分疲态,不由有些担心,突然想到:“他其实未必会输,我干吗这样着急?”江离则仍然安坐车中,仿佛对这场打斗毫无兴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