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倒是并未拒绝，楚昭昭的搀扶下慢悠悠的朝外走着。

楚庄接过剑，将上面的白布小心翼翼的拨开，借着水榭旁挂着的灯笼，细细看去。

“可那时我父亲，也就是太爷爷走了，家中我这个长子就得挑起大梁，于是我就放下书本，从了商。”

自从六年前离开宛城之后，爷孙俩倒也是第一次如此敞开心扉，楚昭昭连连摇头：“大爷爷，这都是该做的。”

诚如楚昭昭所言，这确实一把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剑。

“这样几十年后，回想一生，才会觉得，这人间来上一趟，值得。”

“那时族中正值最困难的时候，天悬山派来的弟子大抵是见孩子们可怜，就买了一盒果，分给孩子们，但僧多粥少，二十多个孩子，不是每个都能分到。”

但维护一座水池，需要的费不少，为了节俭开支，这水池后来便被填平了，中上了些草，勉强维持门面。

“就是一把锈剑，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楚昭昭说道，但还是将那把剑取了下来，递到了老人的手中。

“有些年纪小的没拿到果，就坐在那地上嗷嗷大哭，然后呢，我就看见你啊，蹲在那里，看了看手中的果，又看了看远处的孩子，犹豫了好一会，虽然舍不得都写在了脸上，但还是走了过去，把自己的果分给了那个孩子。”

准确的说，是曾今这里是一座水榭。

楚庄却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女儿，而是你想她。”

“书没读多少，文章也写不出像样的，就连临渊宫也没有去成，有时候啊，我就在想如果当时我把这些交给其他兄弟，我现在会不会也坐在临渊宫里，和那些读书人一样膝下桃李满天下。”

她忽然意识到，这十二年的聚少离多，让她与从小最疼爱自己的爷爷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楚昭昭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有一座水榭。

“他常说提三尺剑，平不平事。”

“那时我就在想，一个人再高的天赋，畏难时只知道明哲保身，对家族而言也毫无用处，所以，我选择了你……”

“所以大爷爷选我，是为了弥补我？”楚昭昭问道。

“族里的人都笑话他，说他与那些人来往是在自降身份。”

在楚昭昭小时候，楚家也算是宛城的大户，在自家庭院中修有一座小池塘，眼前这座亭子就是池中的水榭。

“一晃就是五十多年啊……”

“他要去很远的地方，爷爷你就不用多想了……”

“对不起啊……大爷爷，你辛苦供我在天悬山修行那么多年，最后我却只带回来了这样一把锈剑。”楚昭昭见状，也暗觉有些羞愧。

这冷不丁的问题让楚昭昭一愣，她的两颊顿时发烫，神情慌乱：“爷爷……你……你说什么呢！”

“也因为善良，你才不可能对旁人见死不救。”

“若真要道歉，是大爷爷我应该跟你道歉，本以为让你去天悬山，给你修行的机会是为了你好，但却从没考虑过，将整个家族兴衰的希望压在你的肩头，对于你来说，太过沉重了些……”

“你是不是喜欢那位褚公子。”

“就因为一颗果？”楚昭昭有些不解。

看着楚昭昭这幅模样，楚庄却是已然有了答案。

“不是果，而是心。”楚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说道：“当初楚家能在宛城立足，并且与张家抗衡，也不是没有能人在的。”

楚昭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老人此言何意。

“大爷爷我啊，这辈子大半的时间都待在这宛城，没见过太多的世面。”

可她搜肠刮肚半晌，却也没有寻到这样的话题。

而得到这样答复的楚庄也长舒一口气，他将手中的剑递还给了楚昭昭，同时起身言道：“年纪大了，这个点，老头子也该回去睡了。”

“后来啊，天下大乱，一大伙流匪围困宛城，当时那位县令老早就带着人逃了，是你爹召集了他的那些朋友组成了一支义军，抵挡流匪。”

“我能看看你的那把剑吗？”楚庄在这时忽然问道。

提及往事，爷孙间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大爷爷活了七十多年，悟道一个道理。”

楚昭昭倒是有心寻些话题打破这沉默。

楚昭昭见状赶忙伸手扶着老人：“我送你。”

“也培养出了一些不错的武道弟子，但大难临头，却只有你爹这个半吊子的剑客愿意挺身而出。”

说完这话，爷孙二人便陷入了沉默。

“记得那里吗？”而就在这时，楚庄的声音传来。

“不过虽然昭昭愚笨，没有完成使命，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咱们楚家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在宛城受那张家欺负了！”

楚庄却在这时打断了楚昭昭的话，问道：“昭昭，你知道当初咱们楚家大抵有七八个孩子，都符合修行《观剑养意诀》的条件，可我为什么选了你吗？”

“对了，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就是一把锈剑，哪有名字……”

“那可不成，你爹说过，剑客的剑就得有名字，你好好想一个。”

“要听上去就很唬人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