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与被他磨得青筋暴突,双臂一伸便将他抱了起来。
小猫脑袋轻轻卧在他肩窝,撒娇道:“走走,晃晃。”
顾休与简直要举手投降,抱着他跟小孩哄睡一般,一面颠晃,一面在屋内绕圈。
云晚汀却仍然不舒服,他晃晃脑袋道:“头晕……热。”
又醉酒又奔波又发烧的,不头晕才怪。
至于热……顾休与也热,毕竟他担心云晚汀再着凉,将空调定在29c。
此刻二人身上仅剩单衣单裤,近乎肌肤相亲,彼此间体温都渗透交融在一处,暧昧得挠人心尖。
云晚汀瞳仁蒙着一层湿濛的水雾,无声定格在顾休与眼中。
他蹬了蹬腿,吐出的每个音也都湿热黏腻:“热……呜……”
顾休与大掌挪上去,扣住他后颈。
掌心温度竟似比低烧的云晚汀还要高,烫得云晚汀张着唇,衔着一根湿红软舌,汲取室内黏稠的氧气。
s国天气多变,上半夜晴朗平静,下半夜便能狂风大作、摧花撞蕊。
长夜漫漫,皎月银辉落满屋檐。
云晚汀再度醒转时,已是次日夜间。
身体稍稍一动,鼻尖便撞上一堵温热胸膛。
他极力回忆,然而脑中混沌一片,对于身前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对于昨日种种也唯有些十分模糊的印象。
停顿几秒,云晚汀缓缓朝后退了几厘米,嗓音还哑着,一开口却能把人气死:“请问,您是……”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可原来他真的不晓得对方是谁?
顾休与咬牙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一个陌生人,你就敢跟人回家、跟人拥抱、跟人撒娇?任何人都可以吗?”
“……”云晚汀,“那么,您究竟是……”
云晚汀鲜少喝酒,最多沾沾唇,还都是低度数的果酒,全然未曾料到自己居然会……酒、酒后乱那什么!
这人声线似乎有些熟悉,他记人声线很准,倘若印象如此模糊不清的,大概率见面次数不超过两次,并且不在近期。
“我叫顾休与,3月17号我去取蛋糕,我们见过,那天你牙疼。”
“还有,我是顾回风的二叔。”
听见第一句,云晚汀恍然大悟。
听见第二句……
见到顾休与那天便是云晚汀第一次去顾家那天,云晚汀分明记得当日顾回风拿他二叔当借口,言语间仿佛他二叔十分期盼他有伴侣、见不到便要抱憾终身似的。
然而他们明明已经在甜品店见过!
甜品店里那个男人哪里像关心侄子感情状况的模样?
小猫火冒三丈,气愤道:“顾回风……骗子!”
顾休与原本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我,还有顾回风的关系”,最终开口时却艰难道:“不用担心……如果你不想让顾回风知道,那昨晚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云晚汀困惑道:“我做什么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活了三十多年,顾休与语气从未如此刻一般失态:“你们分手了?……那,你不喜欢他了?”
云晚汀思索俄顷,道:“算是不喜欢了吧,一起玩的时候木鹅有以前开心了。”
“木鹅有?”
“哦……就是没有,”云晚汀解释道,“这是我妈妈家里那边的话,我小时候听多了,有点习惯。”
他说“一起玩”,男朋友就是他的玩伴?
顾休与懒得管顾回风的死活,他盯紧怀中人,眸如鹰隼:“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结婚?”
云晚汀:“……?”
他不以为然,别开眼自言自语道:“只是睡了一觉,还不到要结婚的程度吧……”
见他一直抱着肚子,顾休与微一拧眉,问道:“是不是肚子疼?”
“有一点点,不是痛,就是有点发凉……”云晚汀轻声道。
顾休与曾在他睡着时拉他起来喝过解酒汤,还喂了两次红枣小米粥,稍稍保护了一下他那纸片一样的肠胃,只是他底子委实太弱。
顾休与伸手探了探他胃的位置,问道:“想吃什么?给你做点热的。”
云晚汀有些诧异道:“你要做饭给我吃吗?我想吃虾饺和菠萝包……”
他声音愈来愈小:“虾饺要用老虎虾,菠萝包要又热又酥,这样才好吃。”
顾休与起身随手披上件衣服,道:“好。”
他下床灌了个热水袋给云晚汀焐肚子,又撕开个暖宝宝给云晚汀贴上,才进了厨房。
等待的间隙,云晚汀给张中辛拨了个电话。
接通一刹那,对面便呼天抢地道:“我的祖宗哎!!!您终于想起来小的还候着呢?!”
云晚汀念及他那几十个未接来电以及99+的未读消息,不由抱着热水袋歉疚道:“对不起,张哥,我喝醉之后好像就会变得很笨。”
小猫一道歉,张中辛便如同泄气的皮球,语气瞬间和蔼起来:“没事,没事啊不用道歉,那你现在……”
“我在顾……”云晚汀倏然卡壳:顾什么来着?
“……顾休与?”
“哦对,”云晚汀道,“现在他在厨房做虾饺和菠萝包。”
张中辛已然对这疯狂反常的世界感到麻木,他只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怎么打算的,你前天才甩了小顾总,昨天就和顾总……”
云晚汀默然刹那,犹疑道:“……顾休与说,要结婚。”
“什么?!”张中辛拍案而起,怒吼道,“他做梦!!!”
他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们小猫又聪明又善良又好看又乖又可爱,是他顾休与说结就结的吗!
张中辛急忙确认道:“你没答应他吧?”
“没有的,”云晚汀道,“我们今天才认识……当然不要结婚。”
“那就好,”张中辛放下心来,道,“我现在去接你?”
云晚汀却拒绝道:“……再等等。”
张中辛云里雾里道:“等什么呢还?”
云晚汀小鼻尖嗅了嗅,欢快道:“好香,菠萝包!”
张中辛:“……”
还真是,要想拴住小猫的心,先得拴住小猫的胃。
他不由生出忧虑:既然菠萝包能骗得小猫走不动路,那再加筹码呢,不会把小猫骗家里去吧!
一语成谶。
云晚汀的确闻到了诱人的甜品香味,可入口的味道比闻起来更香甜,增一分便会腻人,减一分又寡淡。
两排洁白润泽的贝齿咬住菠萝包边缘,“咔嗞”一口,黄油酥皮一层一层膨胀开来,又转瞬融化在唇齿之间。
味蕾被团团围住,云晚汀咽下去一口,唇瓣便被虾饺富有弹性的薄皮碰了碰。
皮薄如蝉翼,虾仁个头大而饱满、肉质紧实,入口浓香鲜美,少量姜粉恰到好处地化去了原本些微的腥味,只剩地地道道的“烫口鲜”。
“顾休与,”云晚汀这下能完整说出他的名字了,“你做饭好好吃哦。”
其实在数月之前,顾休与还对厨艺一窍不通。
餐馆遍地是,订餐堂食都十分便利,有下厨的工夫,他会选择用在工作或健身上。
可从他点开云晚汀微博、发现云晚汀十分挑食、嘴那么刁吃得还特别少之后,近乎鬼使神差一般,他将工作之外的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钻研厨艺。
他并非在短短数月内便练成了厨神,不过是将云晚汀爱吃的那些做过无数次,精益求精、做得比旁人都要好而已。
且无论蒸炒煮焖煎烤炸炖,一连串流程总令他感到莫名熟悉,仿佛冥冥之中这些活儿他已重复过无数次,于是无比驾轻就熟。
顾休与碰碰云晚汀头顶那株俏皮柔软的呆毛,不动声色道:“有人比我做得好吃吗?”
云晚汀蹙起两弯小细眉思考片刻,道:“好像,还没有……”
“那要不要和我结婚?”顾休与又重提方才的话题,“你的生活相比之前不会有任何区别,除了和我住在一起,以及一日三餐我全都包下来。”
云晚汀警惕道:“可是理由是什么呢,对我百利而无一害,那你想得到什么?”
顾休与的理由牵强至极,他道:“当家人琴瑟和谐的形象,比一辈子孤身一人的更有益于顾氏的发展。”
云晚汀半信半疑地嘀咕道:“总裁想找个伴儿还不容易吗?”
“但是你最好,”顾休与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是吧?”
云晚汀又啃了一小口菠萝包,在心中默默权衡。
顾休与抽了张纸巾,为他擦拭掉唇角沾上的碎屑,道:“你是大歌星,我高攀你,所以要征求你同意。”
“你放心,”顾休与说着违心话,生怕吓跑小猫,“不需要有感情上的负担,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云晚汀喝了口他递过来的柠檬水,微翘着一点下巴道:“那我要考核一下。”
“你其他食物也要做得很好吃,我才要考虑。”
小猫的绣球都抛出来了,顾休与接不住才有鬼。
他当日对艾德里安做出的行为,最终有惊无险地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于是不予立案,而案件另一位当事人云晚汀,在坐着私人飞机回国,坐在民政局里时,仍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之感。
为了好吃的,他就要和顾休与结婚了吗?
“云晚汀,云晚汀?”
“啊?”小猫不知今夕何夕,懵懵回答,“好吃。”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又禁不住忧虑道,“你是自愿和顾休与结为伴侣的吗?”
云晚汀想起自己方才的回答,耳尖霎时间红透了,赧然道:“……是的。”
这对新婚伴侣一个黑一个白、一个老一个少,看上去好似大灰狼诱拐小笨猫……工作人员视线来回逡巡,半晌才道:“好的,可以去拍照了。”
在“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的宣誓声中,钢印一打,两个小红本本便将云晚汀与顾休与真正地联结在一起。
从此之后,他们将血肉相连、休戚与共。
踏出民政局,云晚汀指间蓦地一空。
“……?”他疑惑地转向顾休与。
男人紧攥着这两个小薄本,道:“我保管着,别弄丢了。”
“哦,”云晚汀并无异议,甚至肯定道,“要保管好哦,离婚好像要用的。”
顾休与:“……”
早在前几日刚回国时,云晚汀的东西已搬到顾休与的别墅里去,令他想不通的是,许多东西分明可以雇搬家公司,可顾休与偏偏要亲力亲为。
他的衣裳鞋袜、玩偶、乐器,甚至窗台上的小绿植,顾休与通通没让旁人经手,自己开着车一趟一趟搬运。
张中辛面对搬空的公寓,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不住叮嘱云晚汀务必擦亮眼,一旦顾休与动手动脚,就挠花他的脸。
单纯的小猫当真以为这桩婚事是一场两不相欠的交易,还自信地同张中辛道:“放心吧张哥,我很机智,不会被人欺负的。”
张中辛难掩辛酸地望着这小笨猫,强颜欢笑道:“是哈,你是……机智小猫。”
今儿顾休与并未带云晚汀去他那别墅,而是走向反方向,往顾家老宅去。
开门的是张妈,见到来人她难免意外——这工作狂老二基本都住在公司,哪怕回来也是过了晚饭时间、加上几个钟头的班之后才会过来一趟,问候问候二老。
可目下青天白日,他居然舍得不工作,大老远跑回来?
顾休与朝她点头致意,往前两步后,张妈才瞧见他身后还有个云晚汀。
男人身形高大、骨架宽阔,将纤瘦的小猫遮了个严严实实。
云晚汀这张清艳至极的面孔,纵使只在数月前有过一面之缘,张妈也印象深刻。
她视线从云晚汀脸上,渐渐移至二人交握的手上,一时间简直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个特别漂亮的孩子,不是上次顾回风带回来,说是自己男朋友的吗?
“张妈,是谁在外面呀?”老太太正修剪茉莉花枝,头也不回地问道。
张妈仍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良久不答。
老太太如坠五里雾中,转回身来道:“怎么不……哦,是老二啊。”
她正不解:顾休与回来而已,何至于让张妈如此魂不守舍?
然而当顾休与走入客厅,她瞧见男人牵着云晚汀时,大脑也同样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妈,”顾休与神情平静地投下一颗炸丨弹,简明扼要道,“我们结婚了,刚刚办的登记。”
老太太、张妈、屋里屋外暗自好奇的其他佣人们:“……???”
云晚汀悄悄问顾休与:“我也要喊妈妈吗?”
顾休与给他整了整额发,低声道:“都可以,你怎么顺口怎么来。”
“老伴儿,老盛找我下棋,我过去……”
顾老爷子从楼上下来,逆着光瞧不清人脸,光瞧见一堆石化的人,不由得笑道:“一个个干嘛呢这是,都跟木桩子似地杵着?”
“爸。”顾休与开口唤道。
“老二?”顾老爷子眯起眼,往前走几步道,“怎么今……汀汀?”
他张口结舌道:“你们俩这……”
“爸,”顾休与正要重复道,“我们……”
“顾休与!!!”
年轻男人语气怒不可遏,身影转眼便冲入屋中,揪起顾休与衣领便欲给他一拳。
顾休与自然不惯他这狗脾气,闪身避开之后一脚便踹出去。
老太太赶忙想去捂云晚汀的眼睛,急声道:“哎哟小孩子可不能……”
她陡然反应过来云晚汀本来就看不见,一个急转弯去捂小猫耳朵,改口道:“可不能听这个!”
“要造反呐!”顾老爷子想拍桌子,奈何手边空空荡荡,只得提高分贝吼道,“你们俩,跟我进书房!”
他嗓门儿大得跟打雷一样,惊得云晚汀一抖。
顾休与和顾回风不约而同将人往身后护,不赞同道:“您小点儿声。”
顾老爷子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冷哼一声,语气舒缓下来才对老太太道:“老伴儿带汀汀去玩儿一会儿……两个孽障跟我过来!”
云晚汀接过香喷喷的焦糖烤布蕾,老太太笑呵呵道:“好吃吧?”
云晚汀点点头,老太太便温柔道:“汀汀,你是因为喜欢老二,才和他在一起的?”
云晚汀被香得眯了眯眼,道:“当然不是呀。”
老太太:“?”
顾休与同云晚汀说过,到家里之后实话实说便可以。
云晚汀便道:“顾休与给我做好吃的,我才答应和他结婚。”
老太太:“……?”
她满脑子都是:顾休与就这么把小笨猫骗回来了?
老太太字斟句酌道:“汀汀啊,你还小,又在上学,可别被人骗了,有些早早踏入社会的哦,吃你这种小乖乖都不吐骨头的!”
云晚汀吃过甜品,呼吸都香甜馥郁,他认真强调道:“我知道的,奶奶,我很机智。”
他就差将虎口卡在下巴上比个手丨qiāng了,老太太被可爱得“哎哟哎哟”个不停,止不住摸他脑袋,又让张妈去多拿些糖和点心来。
书房里的气氛便没这么和乐融融。
顾老爷子先问顾回风:“你怎么知道他俩结婚的?”
顾回风面色黑如锅底,道:“他俩被人拍了,在民政局,热搜都爆了。”
顾老爷子微一颔首,道:“知道了,你出去,我有话问你二叔。”
顾回风:“?”
他梗着脖子不服气道:“我也要听,老不要脸的抢我男朋友,不是心理变丨态是什么?”
顾老爷子拿拐杖抽他,道:“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臭小子,出去!”
顾回风被抽得一路退,他能同顾休与动手,却不能同老人家比划,只得眼睁睁望着书房门在自己眼前“砰”地合上。
坐回书案后,顾老爷子长出一口气,才道:“说吧,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
顾休与平静道:“我们不是因为有感情才结婚。”
顾老爷子:“?”
顾休与道:“汀汀喜欢吃我做的饭,我需要汀汀来塑造一个家庭美满的形象,所以我们结婚。”
顾老爷子心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当我老糊涂了?什么狗屁形象!你要是需要这形象,还用等到三十……”
他猝然卡壳,语气稍弱:“你今年三十几来着?”
顾休与:“……”
他并未回答,只道:“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顾老爷子连忙道:“哎等等,你还没说回风那怎么回事呢?侄子的男朋友,你个当二叔的说抢就抢?”
顾休与冷声道:“他们已经分手了。”
顾老爷子一时语塞,讷讷道:“什么时……”
顾休与却已然开门出去了。
云晚汀与顾休与并未选择在老宅留宿,吃过饭后便回了别墅。
主卧内,小夜灯光线昏黄柔和,温柔裹住床边坐着的人。
纤长卷翘的睫毛与面颊上的柔软绒毛镀着浅橘色的暖光,云晚汀眨眨眼睛,迟疑道:“要不然你去隔壁睡吧?”
顾休与正朝地上铺床单,闻言只道:“你晚上不是容易低烧?”
云晚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你经纪人告诉我的,”顾休与眉心深锁,道,“这么容易生病,还自己一个人住?”
云晚汀小声嘀咕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领地意识还挺强。
顾休与问他:“那你现在怎么就能和我一块儿住?”
云晚汀:“……因为这是你家,我总不能不让你住自己家。”
顾休与打好地铺,重又坐回房内小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道:“那就好,睡吧。”
云晚汀纠结片刻道:“不然你去其他房间睡吧,地板又硬又凉。”
“你经纪人说有次早上去给你送早饭,看你烧得都说胡话了,还一边说胡话一边哭鼻子,”顾休与望向他道,“我会让这种事再发生吗?”
云晚汀不服气道:“我才木鹅有哭鼻子。”
在他入住之前,顾休与将家里短期内能改变的布置全部改过一遍,床品都换成糖果色,还摆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具。
云晚汀抱着只粉色小垂耳兔的玩偶,一直坐在床边,也不躺下,间或揉揉小兔子的耳朵和爪子。
顾休与动作一顿,问道:“不睡吗?”
云晚汀歪歪脑袋,困惑道:“你不给我念故事吗?”
顾休与:“……讲故事?”
云晚汀闻言有些失望道:“你没有故事书吗?”
顾休与忽而想到一事,踯躅道:“……顾回风给你过吗?”
云晚汀十分诚实地点点头。
顾休与:“……”
他一面搜索,一面道:“当、然、有。”
往常云晚汀听上两三个故事便会困倦,可今夜他听了六七个故事,却一忽儿亲亲小兔子,一忽儿揪揪被子,迟迟不闭上眼。
顾休与低声问道:“都快一点了,睡不着?”
云晚汀赤着双足,脚趾淡粉,原本在床边轻轻荡着,闻言点了点顾休与那个简陋草率的地铺,道:“……你要一直这么睡觉吗?”
不知何故,他总觉得这床边的确该有点什么,但并非这个地铺。
顾休与敏锐地嗅到小猫心软的信号,当即旁敲侧击道:“在这屋里,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床可以分你一点点,”云晚汀裹紧自己的小被子道,“但是你要盖自己的被子,而且要离得远一点。”
顾休与登时合上电脑,拿了条新被子,坐到床另一侧。
两位新人各自坐在床另一侧,两道呼吸声一粗一细,在寂静室内此起彼伏。
云晚汀抱紧小兔子,先发制人道:“你呼吸为什么这么吵,小声一点,我都睡不着啦。”
顾休与:“……”
他踟蹰道:“你坐着……当然睡不着。”
云晚汀立时躺下,背对着顾休与,脸颊一边挨着枕头,另一边挨着小兔子。
他紧闭上眼,嗫嚅道:“……我、我马上就睡。”
一秒又一秒,秒针似裹上了胶质物,每一次前行都艰难而缓慢。
空气也仿佛混入了黏稠蜜糖,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重。
顾休与只觉喉头刺痒,不由得咳嗽一声。
装睡的小猫霎时间宛如被踩到尾巴,纤瘦脊背一弓,警觉道:“做什么咳嗽?”
顾休与:“……嗓子痒。”
云晚汀:“……哦。”
他贴着小兔子,长睫细微地颤动着,如同蝴蝶惊慌无措地振翅。
顾休与无声注视他片刻,蓦地一伸臂膀,单手便轻而易举将他掉了个个儿,面向自己。
云晚汀:“……”
顾休与揽住他后腰,带着他逐渐靠近自己,直至两道呼吸轻轻重重难分彼此。
气息交融,云晚汀才察觉顾休与呼吸不仅沉重而灼热,还比他急促许多。
顾休与凝视他,低声道:“害怕?”
“我才不怕。”云晚汀立刻道。
面对顾休与,他的确觉得危险,那种野兽盯来、如有实质的目光实在令他难以忽视。
可又不是畏惧——如果他怕顾休与,就不会答应结婚了。
粉色底画白色小猫的被子和纯黑色被子挤在一处,由于大小的差异,瞧着那床小被子似乎要被黑色被子吞噬掉。
云晚汀小声道:“我总觉得,现在这一幕好熟悉。”
腰后大手立时收紧,顾休与皱眉道:“和谁熟悉,顾回风,还是别人?”
云晚汀:“……”
他分辩道:“不是这个熟悉……唔!干嘛咬我耳朵……”
顾休与叼住他柔软小巧的耳尖,可这么一叼,齿龈反而愈加发痒。
他忍不住在那一小片软肉上磨了磨,勾住云晚汀后腰的大掌也越扣越紧。
云晚汀不禁呜咽一声,在男人强势的掠夺之下沁出泪花。
他目不能视,永远无法察觉身前人望过来的目光里饱浸着多少炽烈的爱意与占有欲。
那床粉色小被子最终还是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最终孤零零地被遗忘在大床边缘。
而小猫则迷迷糊糊地被拽入黑漆漆的大被子里,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地细说究竟是哪里“好熟悉”。
闪婚事件在热搜第一挂了一整日,云晚汀这边滚水入油,顾休与这边也没平静到哪去。
顾氏员工们的大群小群全在七嘴八舌讨论boss婚讯,就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一夕之间结为连理,能延伸出八百个缠绵悱恻的版本。
可云晚汀毕竟还是大学生,自家老板却早已年过而立。
二人究竟是真有情,还是各自另有所图?
总助周箴训如往常一般早早来到公司,顾休与今儿要去视察酒店,有些文件得提前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