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的遭遇,马懋才和田见秀都看到了。
田见秀思索着如何吸引更多的灾民去辽南,马懋才则觉得让黄宗羲这样闹着不像话,影响移民转运。
他走上前去几步,向黄宗羲等人道:
“怎么了?”
“何故在此喧哗?”
移民营官吏急忙解释,黄宗羲同样不敢造次。
他是刘宗周的弟子,在京城算是混得开。就是面对皇帝,也敢上去怼一怼。
但是在移民大营磨了一个多月,他的心气下降了许多。面对马懋才这个有实权的巡按御史,压着怒火说道:
“非是黄某闹事,实在是这些庸官欺人太甚!”
“我潞藩的移民船只,一个月都没装满。”
“这一个月能行多少路,耽误多少钱财?”
忿怒地指责移民营的官员,认为他们无能。
移民营官吏脸色涨红,却又难以反驳。他们不是出身吏员、就是从武官转任,面对黄宗羲这位士子,天生抬不起头来。
但是马懋才却不能任由黄宗羲诋毁他们,指着为首的一位官员,正色道:
“黄先生说话要慎重,你眼前的正九品掌事,是移民营最优秀的官员之一。”
“他是连续三年评价为优,从吏员超擢为正九品官员。”
“不能因为你的事情没办好,就说他是庸官。”
这个评价,让眼前的掌事眼都红了。先前对马懋才的抱怨,顿时转为感激。
身为一个正九品官员,如果他被黄宗羲打上庸官标签,以后的前程就难了。
马懋才为他说话,是在为他正名。
黄宗羲虽然不知道连续三年评优有多难,但他知道每一个被超擢的都不简单。
听到马懋才这样说,他向掌事赔了一礼,道歉道:
“是我说话太冲,向这位兄台赔罪。”
“但是潞藩的船队实在耽搁太久了,占着码头你们也嫌烦。”
这话说得在理,马懋才就是因此插手这件事的。
沧州这三年虽然修了许多码头,但是一直被潞藩占用也不是事儿。他向黄宗羲道:
“你把潞藩的招募措施拿给我看看。”
“咱们商讨一下。”
又招呼来田见秀,让他一起参与。
在熟悉移民事务的马懋才看来,潞藩招募不到移民,一定和政策有关。
没见南安伯国同样是新开辟、而且和潞藩同在婆罗洲,他们招募移民就有很多人应募。
黄宗羲把潞藩对新移民的条件取出,马懋才只是看到第一条,就皱眉道:
“黄兄,你这来沧州招募移民,怎么第一条写的是公士以上优先、公士和军士分配一样的土地。”
“咱们这移民大营的灾民有很多公士吗?你这一条是给谁看?”
秉承着对士人的优待,黄宗羲坚持给公士至少等同于军士的待遇。
但是这实在不讨好,很多灾民在听潞藩宣讲时,听到公士和军士待遇一样好,就没有兴趣听下去。
田见秀对此都说道:
“黄先生,你这对公士,和对军士的待遇一样好,实在太伤人心了。”
“若我是移民营的灾民,一定不会选潞藩。”
黄宗羲这就好奇了,询问道:
“公士和军士一样优待,怎么就伤人心?”
“再说我们对军士的政策和其他领地一样,都按方里分地。”
田见秀抿了抿嘴,见马懋才点头鼓励,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
“军士要世代服役,一直有人当兵,公士却不需要。”
“公士和军士一样待遇,你说人们是愿意当公士,还是愿意当军士?”
“长此以往,潞藩还有谁愿意当兵,你们在南洋能站稳脚跟?”
“我是移民我也不会选潞藩,你们太不注重军人了!”
黄宗羲仍旧有些糊涂,不解道:
“潞藩三护卫不缺人,招这么多兵做什么?”
“婆罗洲根本没有能打的土著,现在的兵力就能收拾他们。”
马懋才闻言摇头,觉得黄宗羲实在是书生气。
田见秀也有些想笑,但他抿着嘴道:
“收拾了土著之后,盗匪呢?”
“潞藩是方千里的大国,你们总不会以为不会出现盗匪吧?”
“何况南洋还有海盗,甚至有荷兰等国敌对。”
“你们不看重军人,他们为何卖命?”
“内忧外患的时候,难道就靠着朝廷出兵救援?”
黄宗羲听得怒火升腾,不但没有反思,反而大声抱怨:
“给军士分地还不够,难道把公士的田也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