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姑妈还摆当家太太的谱,迟早把这排场给拔了。
笑道:“玉釧,怎么就你一个,二太太不见人影?”
玉釧说道:“回二奶奶的话,太太在二爷房里,等会儿要给老太太请安。”
王熙凤一笑:“这会子堂里就老太太,也没其他旁人,二太太过来请安正好。”
玉釧听了连忙答应,转身去给王夫人传话。
王熙凤看著玉釧的背影,若有所思,又和鸳鸯打过招呼,这才转身离开。
……
荣国府,荣庆堂。
王夫人得了玉釧回话,也算瞅准了机会,连忙带玉釧进了荣庆堂。
她如今都避著王熙凤,因觉得这侄女夺了她的位,看著实在太膈应。
又因王熙凤心思精明,嘴巴厉害,有这么个东西在场,许多话说不响,事情也做不开,太过碍手碍脚。
况且找老太太说秦勇之事,更不能当著王熙凤的面,因如今庄子上人手差事,都是王熙凤管著。
她要是当面回绝此事,自己丟脸不说,事情也没了转圜,只能让老太太转述,王熙凤碍於情面,这事才能成就。
王夫人入堂之后,耐住性子和贾母閒聊许久,这才將话题拐到秦勇身上。
贾母奇道:“上回因麝月的事情,都说这秦勇性子浪荡,名声有些不好,你怎还想把人往庄子上放?”
王夫人打迭精神,说道:“老太太,家里有些传言,也不一定都对,以讹传讹为多。
秦家的小子前几年岁数小,的確有些不稳重,喝酒耍钱,或和外门小么拌嘴,也是常有的事。
府上外院年轻小廝,多半都这个样子,管事们训斥几句,他们也就散了,大宅门也是很寻常,又不是作奸犯科。
这个年岁的小子,哪个没有几分顽劣,都是年纪大了几岁,也就慢慢稳重懂事起来。
秦勇如今大了几岁,比以前可是懂事许多,虽没有派下差事,但日常吩咐跑腿的事,寻常也没少做。
论对主子的忠心,他真是不比別人差,就是早几年顽皮些,这才老是被传閒话。
如今秦显两口子,帮我管著东院內院,日常劳心劳力,节省了我多少心思。
秦显家的也求了我几次,让我给他儿子配个媳妇,不管轻重好坏,给他安个差事。”
……
一旁玉釧听了配个媳妇的话,眉头忍不住皱起,心中又泛起一股焦虑。
王夫人继续说道:“我想著这小子还年轻,总要有个正经差事,才好说配人的事。
只是东院才多大地方,眼下没空缺的位置。
且如今西府公中少了进项,硬在东路院塞人,公中会多一份月例支出,凤丫头听了也不愿意。
我想著秦勇是正经家生子,对主子又很忠心,又是年轻力壮,打发到庄子上做事,比窝在府上受用。
给他任个柴薪管事职司,里外正合適,等在庄子上歷练一年,人也能更稳重些,到时候再配人才好。”
贾母听王夫人一番巧舌如簧,多少有些鬆动,对秦勇名声不好的说法,念头中也淡了许多。
只是心里有些奇怪,儿媳妇对这个秦勇,有些过於关照,不仅给他找差事,还想著给他配媳妇。
不过贾母也曾是內宅管家妇人,想到儿媳妇提到秦显夫妇做事得力,对她这般做派也就不奇怪。
儿媳妇这般关照秦勇,不过是要收服秦显夫妇的心,让他们一心给她卖命,不过內宅管家妇人常用手段。
只是凤丫头正磨刀子,想要裁剪二媳妇的月例和丫头,这事刚让自己糊弄过去。
二媳妇倒先想著在人家手里討差事,这两处又打在一起,事情只怕是不好办……
……
贾母说道:“庄子上的柴薪管事,月例一两的差事,说起来也不算大事。
只是琮哥儿把西府交凤丫头打理,庄子上各处差事,也要凤丫头那边分派。
这事我得空和她说道,让她掂量著办。
如今这个家不好当,方才凤丫头还和我说道,公中整年用度,一年到头存不下盈余,明年日子会更紧巴。
凤丫头虽很伶俐,內里也是焦头烂额,每日想著如何节省银子,让家里日子过得顺遂,也真是难为她的。
你不仅是她的婶婶,还是她嫡亲姑母,往后她有什么章程,需要你帮衬,你做长辈的也要帮扶一把。”
王夫人听著这话,心里既古怪又膈应。
说道:“瞧老太太这话说的,如今凤丫头掌管西府,什么事都说了算的人。
我这做姑妈又插不上手,她哪里用得著我帮她。”
贾母笑道:“我也就是说个意思,等以后遇上再说吧。”
她不经意之间,看到王夫人身边的玉釧,心中忍不住赞道,这丫头倒出落得真水灵,也是个美人胚子
突然心中一跳,凤丫头方才说二媳妇用度僭越,又说琮哥儿只有一个一等丫鬟,排场有些寒磣。
之后便牵扯上二媳妇身边的玉釧,打算把这丫头给捋过来,如今仔细寻思起来,怎么都像是话里有话。
贾母可是心里清楚,这琮哥儿和我宝玉一个根性,喜欢长的好看的丫头,瞧他养了那一屋子俏丫头。
如今琮哥儿和凤丫头,叔嫂两个一个鼻孔出气,要裁撤二房的用度,摆正大房的位份,自然也是有的。
莫非琮哥儿还看上了玉釧,凤丫头便因势乘便,搂草打兔子,顺带使计帮他弄到手……
……
神京,会同馆。
贾琮如同往常那样,上午便入会同馆正堂,以为和议掌记身份,旁听大周残蒙两邦和议。
只是两邦和议已入僵局,双方即便爭论如何激烈,相互磋商如何用心,最终也是无所进展。
歷来双方和议,想要取得结果,必定一方要做出让步,但不管是大周还是残蒙,都没有妥协的雅量。
贾琮听了半天官样文章,实在有些百无聊赖。
正当他无趣之时,会同馆小吏进来传话,镇安府一名书吏,奉通判刘彬芳之命,来给他传话送信。
贾琮听了心中一惊,想到昨晚便吩咐江流,今日便安排唱曲老人至镇安府,举告秦勇戕害人命之罪。
如今镇安府来人传信,刘彬芳是他相熟之人,此人的精明犀利,贾琮也早有领教。
贾琮心中已断定,秦勇之事已经发作,刘彬芳必是因此事,才会派人急入会同馆。
贾琮出了正堂,见到那名镇安府书吏,三十多岁年纪,相貌普通,手中还拿著一份书信。
他见贾琮过来,问道:“这位可是威远伯当面。”
贾琮说道:“正是本官,不知刘大人有何事传讯?”
书吏说道:“刘大人有书信一份,威远伯一看便知,伯爷如有回话,小人必定带到。”
贾琮拆开书信飞快瀏览,果然如他所料,镇安府接到苦主陈福寿举告,並做了简易访查,初步认定事情確凿。
刘彬芳在信中措辞客套,言贾家国公贵勛门第,翰林文华清白人家,隆威美誉流传神京。
今有庶民举告家奴行凶,镇安府立案行律法之事,恐伤门第廉正良善之名,特来信周知相告以磋商……
贾琮深知刘彬芳的性情,目光敏锐,城府精明,深知进退,可不是一般人物。
当年他是张守安的心腹属官,却在寧国府大案上,置身事外,不作沾惹,张守安被斩,他却全身而退。
以刘彬芳的智慧干练,他可不会写封书信,向自己討好徇私,至於他是什么用意,贾琮心中十分清楚。
他脸色严正,说道:“请你回去转告刘大人,贾家管教不严,致使刁奴行凶,必当以家法重惩。
但如今苦主举告,府衙依律行事,便是国法大於家规,请刘大人速缉拿嫌犯,以正荣国家风,贾琮感激不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