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到此为止了。

“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走为妙……我那‘亲爱的父神’如何是他的事，可要是再等一段时间，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本世界最伟大的一次冒险，传奇一般的旅行，横穿虚幻和真实——嗯，就是不知道，在那边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漂亮姑娘有没有？”

毕竟他本就不是不朽者，虚假世界里的东西也不会在现实中生效。所以假使现世不愿意重新赋予赫尔墨斯不朽的本质，那他很可能就不再是永恒的了。

【创世神器】之下，世间唯一能豁免宙斯【雷霆】的盾牌。宛如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那浩大的闪电就如同砸进了一处深渊一样，没有在上面泛起丝毫波澜。

“疯子！”

大地上已经没有凡物了，他们早在之前巨手与世界的碰撞时就灰飞烟灭。

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或许会以为这是世界在抽取神灵的力量以对抗外敌。可这一刻，赫尔墨斯却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秘密。

它们好像去了另一个地方……而真正让它逐渐变得‘完整’的，其实是一些更隐晦的东西。它们蕴藏在历史之间，也是构架这个世界的基石，在这种汲取下，神器本身的大小也开始膨胀起来。

所有中等神力以下的存在于倏忽间消散，凡物更是化为尘土。赫尔墨斯虽然不在其列，可他也同样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直觉告诉他，或许穿过裂缝，他真的能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但这种行为本身其实是不被世界允许的。

一切，依旧如前。

但很不巧的是，现实与这个虚幻的世界不同，在阿特拉斯的身上，命运再次出现了一个拐点。赫尔墨斯的诞生因此受到了影响，而在世界即将破灭的情况下，因为这种影响，他反而因此对现实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下一瞬，伴随着一声怒吼，一道巨大的雷电砸落而下。

一切归于平静，这个虚幻世界的逃离者就这样进入长眠，等待着未来苏醒的那一天。

短暂的失去意识，过了一会才终于醒来。从废墟中艰难的站起身，赫尔墨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自己如此狼狈，为何普罗米修斯却如此淡然，难道他不怕死吗？

“波塞冬陛下……我也怕死。”

虽然气息大为衰弱，可宙斯的目光依旧锐利。他已经意识到了失败的不可挽回，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静待死亡。

深吸一口气，雅典娜知道，她的行为已经被宙斯发现了。

奥林匹斯山前的大战在持续，而那些尚未死亡的诸神依旧散落在大地上。

“呵，说的好像我有的选一样……未来在真实世界能不能诞生另一个‘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嘶——我还以为我已经跑的够远了……现在看，还差得远。”

它越来越大，盖过了大地，倾覆的苍天，甚至最终和这个世界本身等同，然后被世界残余的力量所限制。

与其等着它们被世界抽走，用以对抗那个灭世的存在，倒不如拿来废物利用一下……于是下一刻，由实化虚由静止到极速，赫尔墨斯的身形瞬间化作了一道暗淡的流光，于刹那间划破天际。

直到某一刻，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内外交击下，世界最后的挣扎结束了。一切文明与过去都在此刻定格，世界中的一切塌缩成幻影，成为了神器中的一部分。而那笼罩世界的巨手，也顺势合拢，握住了卷册的中间。

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当稍稍缓过神来，他才真正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赫尔墨斯能清楚的感受到，当天外那个大不可见的手掌继续收力，一股自本源中传来的空洞与抽离感就在他的心中升起。

微微点头，莱恩对此很满意。

无论是什么也好，至少给他一个反应吧……哪怕是干脆利落的杀死他，也好过等待死亡的煎熬。

又过了一会，某一刻，雅典娜的眼神微变。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般，随即伸手一招，那伴生的埃奎斯之盾随即落入掌中。

轰——

“呼——”

巨大的恐惧感从心中升起，之前的指天怒骂其实也只是在发泄内心的惶惧。这一刻波塞冬又有点后悔，也许他刚才说点好话，那个巨手的主人能够放过他呢？

“……普罗米修斯，你在看什么！”

当天边的巨手压落，雅典娜就知道，时候已经到了。她渐渐感觉到，自己与现实的联系在恢复，于此同时，这具身体里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也正在被抽离。

虚幻的世界中，战斗在神山上爆发。力量大损的神王虽然依旧占据着绝对性的优势，可他已经不再能轻易取胜了。

震耳欲聋的雷震声同样更加密集，但听在智慧女神的耳中，却只有越来越明显的外强中干。

默默做出决定，多少也给未来留下一点希望的期待，随着赫尔墨斯最后的力量散去，就像是投入了无边的黑暗，他的记忆彻底沉寂。

轻咳两声，赫尔墨斯向着原本大地的方向望去。

昏黄的光芒自神器上释放，有某种联系被建立了起来。以智慧女神为媒介，这个世界的概念开始流向它，化作它的文字，增强它的力量。

他本是擎天巨神阿特拉斯之女，风雨女神迈雅和宙斯之子。在原本的轨迹中，他在襁褓中就拥有了不凡的智慧，拥有部分泰坦神灵生而知之的特性，并在最终登上了奥林匹斯十二主神的位置。

……

几乎只是几个闪动，没有任何存在注意到他，赫尔墨斯就来到了天的尽头，来到世界和巨手碰撞的地方。

恐惧、愤怒、不安、后悔……当种种情绪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一一上涌，而最终在看到了远处神色平静的先觉者时达到了顶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世界的破损，神器也慢慢变得有一间宫殿那么庞大，它吞吸的速度也越发快速了。

突然间，一个东西吸引了赫尔墨斯的注意。那是巨手的手指上，在那里，戴有一枚青翠耀眼的戒指。

至少，他要坚持到世界彻底毁灭，然后完成自己最后能做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雅典娜居然会站在他的面前。

莱恩之所以没有自己亲自完成这一步，不仅是因为他还要消磨这个世界最后的反抗，最要紧的一点，其实是因为他做不到。

而更巧的是，赫尔墨斯的神职中，【商业】之流只是后来附加的人文神职，真正属于他天生的，其实多少和‘偷盗’与‘穿行’有些关系。

对于这个虚幻的世界而言，他只是个外来者；而对于这一段记忆来说，他是一个窥探者；甚至对于卡俄斯的命定之轨，他更是扰乱者，所以他或许可以毁灭这个世界，但绝不可能利用它，只有雅典娜不同。

燃烧了一切的他近乎永眠，而虚假世界里的神职显然不可能给他提供真实的神力。至于现世的法则，好像还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太直接的反应。

看来要睡很长一段时间了，直到世界给予我宣判……任由自己的意识飘荡，感慨间，赫尔墨斯最后望了一眼那个虚幻的世界。

······

轰隆隆——

这本就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残破的世界中也没有多少活物了。于是在一阵神光闪动后，女神身上的裙摆变成了金黄色的甲衣。

那撑天的支柱，众神之乡的所在，一道巨大的雷柱贯穿了天地，撼动了苍穹，那是神王无匹力量的体现。可看着这一幕，赫尔墨斯却有点想笑。

“呼——”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雅典娜的感觉中，这件神器看上去在吸收【历史】，但那些过去的光阴其实并没有真的融入它。

当然，还有坦然面对，迎接结果的。就像现在，当世界濒临毁灭，高加索山上的绳索也失去了神威。从这个惩罚了他数千年的处刑地上落下，呈现在普罗米修斯眼前的，就是即将毁灭的世界，以及不远处海面上癫狂指天的海皇波塞冬。

雷电与盾牌交击，虽然宙斯的力量已经大为削弱，但他依然拥有着诸神都无法匹敌的力量，然而当这足以击溃任何一位真神的力量轰击在那面小小的盾牌上，却只是让雅典娜持盾的手臂微微一震，随即就再无影响。

身躯上下无处不痛，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酷刑一般。从未经受过这些的赫尔墨斯有些龇牙咧嘴，这可实在有点让神难以忍受。

因为除了神器之外，在虚幻世界原本存在的地方，还留下了一滴‘液体’。

那就是之前构成世界的根本……创世神力残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