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全民参与
“说起来,为父还挺想念李孜省的。”
张峦坐在那儿,整个人显得很丧。
大概是想到当初李孜省在的时候,天天都有新样来讨好他,他也总是能在李孜省处寻到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而最近为了养病,成天躺在床上,只能当和尚不说,甚至连天日都难见到。
真就是一说回忆全是美好,一提现实则让人无限痛苦。
张延龄道:“爹,不是说好了,让李孜省去治河,促成黄河改道吗?看起来,李孜省自己也挺热衷此事的,一旦河工完成,他就能名流千古。其实眼下他回京来,对你没多少实质性的帮助。”
“谁说没有?”
张峦反驳道,“人家要人脉有人脉,要为官经验有经验,还有就是做事很讲原则,且咱遇到难题,他是真肯出全力相帮啊。只要有他在,就算我病在这里,也能觉得安心。”
张延龄用奚落的眼神打量张峦一眼。
好似在说,你确定你是因为他能帮你做事,才觉得他不可或缺?
不是为了你能贪图享乐?
张峦问道:“儿啊,你看为父这病,得养到什么时候才行?”
“哦,照这进度,再康复半个月左右,应该就能出去走走了。”
张延龄道。
“半个月,还只是能走走……那像以前完全无碍时一样,得养多久?”
张峦赶紧问道。
“那个不好说,多则三五个月,少则月余吧,但就算好了,也要注意保养,少近女色,否则病情还会有反复,一旦恶化,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行了,你别吓唬为父了。”
张峦往那儿一躺,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早知如此的话,还不如一直待在家里,至少能见到你娘和姨娘。”
张延龄耸耸肩,道:“所以说现在不会让你回家去,如此才能避免动肾气!”
“……”
张峦显得很无语。
既要他养病,还要他修身养性,可这院子里连个母耗子都见不到一只,实在是百无聊赖啊。
而像他这般,这一年多来见识过世界、在温柔乡沉浮之人,眼前苦行僧似的生活,无异于巨大的灾难。
“行了,爹,我还得继续去研究火炮呢。”张延龄道,“顺带找来舆图,选几个地方开矿,涉及到铁和石炭,麻烦得紧。”
张峦惊讶地道:“吾儿,你真是出人头地了啊,不但会造炮,竟还要开矿?到哪儿开?难道是把别人的矿厂据为己有吗?听为父一句劝,这事你不擅长,还不如找徽商,他们自会办得妥妥帖帖。”
“我没说不找他们啊。”
张延龄道,“开矿之事,总得需要人力物力支持吧,毕竟从选址、勘探到建厂挖矿,哪方面缺得了人手?之前总委派微商做事,甚至之前你募集钱粮,他们中不少人还倾囊相赠……总得让他们看到一点儿好处……”
“咦!?”
张峦惊疑不定,问道:“为父没听错吧……你是说,你能找到矿,自己不开,也不让皇家开,却让徽商去开?难道不是直接让徽商去买现成的矿石吗?”
张延龄点头道:“爹,你说得没错,就是我确定个大致的方位,让人去相应的地方勘探和开采,等于说给他们送银子。”
张峦皱眉不已:“这为父就不理解了,如果你真有那本事,自己开得了!”
“爹,刚才是谁说,让我找徽商的?”
张延龄嘲讽道。
“呃……之前为父是说,你找不到矿脉的话,就该去找徽商,但如果真能在舆图上一划拉就能确定地方,何苦要把利润分给别人?你这孩子,听不懂人话吗?”
张峦有些着急。
而他一激动,大概是牵动了肺,竟连续咳嗽起来。
或许是因为病情仍旧很严重,一旦咳嗽起来,张峦就感觉胸口扯得痛,不由龇牙咧嘴。
张延龄道:“爹啊,你不能说话,就少说两句,更别气着了。这么说吧,开矿这事呢,咱和皇家去做,都不合适,容易被文臣诟病……他们会说,我们是借皇帝的虎皮发财,与民争利,严重危害大明江山社稷。”
“什么歪理邪说?”
张峦又咳嗽了一会儿,才喘着粗气质问。
张延龄叹道:“问题是……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先例。”
“先例在哪儿?”
张峦追问。
张延龄自然不会告诉便宜老爹,所谓的先例,其实是“后例”,也就是万历开矿的经历。
文人最是喜欢挑毛病。
如果是民间开矿,甚至是那些文官的家人或者是其支持的白手套开矿,他们会认为这是利国利民之举。
可一旦皇帝找太监去开矿,他们会说那些太监鱼肉百姓,劳民伤财。
就更别说开矿的还是外戚了。
一旦看到皇家和外戚经营矿产红火,那些文官就会眼红,与之对应的就是各种挑毛病,说什么与民争利。
现在张延龄反其道而行之。
不用朝廷来开矿。
不给你们口实。
直接让民间开矿。
甚至你们文官集团的人有本事,也可以选择加入进来……只要能把矿山开起来,大批的煤炭和铁矿石卖给谁去?
因为开采得多,煤炭和铁矿石的价格就高不了,民间自然会增加铁和煤炭的使用,会极大地促成钢铁工业的进步。
当然这与皇室或是张延龄自己去开矿,各有利弊。
如果单纯只是想把财富据为己有,张延龄有的是办法,根本就没必要在开矿上可劲儿折腾,他需要的是朝堂上下的支持,说白了,张延龄要的是全民参与。
一个人推动不了大明的工业革命,只有大明整体上下都参与到这场工业化进程,才有机会彻底改变大明的命运,让王朝周期律失灵。
……
……
张延龄见过张峦,没等他回到实验室,就在半道上见到刚从城外回来,找他“述职”的锦衣卫千户覃云。
“二公子,幸不辱使命,两门炮都完美地发射出了炮弹,正中目标不说,威势着实惊人哪!”
覃云显得很兴奋。
之前长时间的准备,总算让自己在人前露脸了一把脸。
本来坊间都认为,覃云是靠覃昌上位的阉二代,也有人觉得他是靠巴结张家上位,总之他的名声一直都不太好。
现在一下子让世人认识到,他覃云也是有真本事的。
毕竟张家父子没有出现在演兵现场,有关放炮等事,都是覃云一个人完成的。
张延龄笑道:“那也得覃千户你自己有能耐。此番辛苦你了……不会指望我给你赏钱吧?最近我手头可有点紧啊。”
覃云赶紧道:“二公子,瞧您说的哪里话?弟兄们都很感激您!现在莫说是赏钱了,就算是倒给银子,他们都希望能到我麾下来做事。
“锦衣卫以前很难被人高看一眼,认为只会办点儿案子,勒索市井小民,现在嘛……嘿嘿。”
说到这里,覃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以前锦衣卫更多是特务或者执法机关,是皇帝架在官员脖子上的一把刀,虽然风光,但被人说只是架子,根本不是干大事的材料。
而这次演炮,因为是由锦衣卫牵头完成,所以让世人知道,原来这群只会抓人审案的家伙,竟也有实战之能,可以成为大明未来战场上的精锐。
张延龄道:“可惜现在造出的炮还不够多,接下来得继续铸造。我跟陛下提过一嘴,最近我打算出城一趟,可能要到京师周围走走,去几个地方,开几个矿,到时可能需要你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