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没资格参与争夺皇位,兵权也卸下了,对天家可以说毫无威胁,难怪赵煦从未怀疑过他,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能令赵煦怀疑。
但凡他对赵孝骞稍有一丝疑窦,刺杀章惇的案子他就不会交给赵孝骞和皇城司。
此刻赵煦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赵佶和另外几个兄弟的脸庞,在他脑中不停闪现掠过。
虽然没有直言,但赵煦基本能锁定嫌疑人了,赵孝骞刚才说的旧党官员什么的,赵煦当时就暗暗排除了。
旧党官员不太可能是幕后凶手,毕竟这事儿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皇储人选闹得满城风雨时发生,说明这不是一桩旧怨,而是新仇,或者说,是对端王的栽赃嫁祸。
现在赵煦就想知道,这到底是端王干的,还是其他几位兄弟的手笔。
为了争夺皇储之位,用各种手段将最有可能上位的人扳倒,这是基本操作。
巧的是,赵佶恰好是皇位第一顺位人。
躺在床榻上,赵煦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寂冰凉。
他是九五之尊,他是大宋天子,可如今他还没死,外面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动手争抢皇位了。
世情凉薄,亲情更凉。
当初那些兄友弟恭的画面,现在只能说,他们装得真像。
唯有赵孝骞,不论是他当初意气风发之时,还是如今病入膏肓之时,赵孝骞都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这些年没有丝毫变化。
想到赵孝骞,赵煦冰冷的心终于流淌出一丝暖意,感到无比踏实,同时想到曾经对他的猜忌,赵煦又不禁心中一阵愧然。
…………
端王府。
赵佶清早起床,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进书房读书写字,便听到了这个天塌了的坏消息。
一瞬间,赵佶都懵逼了。
昨夜章惇被刺,而且就在御街上。
听说朝野震惊,舆言四起,官家震怒,急召开封知府和赵孝骞进宫,要彻查此案,严惩凶手。
赵佶刚听说这个消息时,还只是淡淡一笑,没放在心上。
然而当王府长史周兴折气急败坏进府,不顾仪态当面问他,刺杀章惇是否是他所为之后,赵佶的后背顿时渗出潸潸冷汗,脸色不禁苍白得可怕。
谁能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刺杀章惇,赵佶根本想都没想过,关于章惇议论皇储人选的流言,赵佶听说后也只是暗暗怀恨在心,打算等自己即位后,便将章惇贬谪甚至寻个由头办了他。
可各种设想的报复手段,都是他即位以后的事了。
如今正值皇储争夺的紧要关头,赵佶怎么可能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指使刺客深夜刺杀章惇,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明明极有希望争夺皇位的,这事儿若被人怀疑,或者被坐实了,赵佶根本连翻盘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别忘了官家赵煦还活着,他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下一任官家的人选,刺杀当朝宰相也就意味着自己主动放弃了竞选资格,他赵佶能干这傻事儿?
现在的问题是,不论他跟谁解释,都没人信了,就连面前的周兴折,也是一脸怀疑地打量他。
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都不信他了,更何况旁人。
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章惇刚说过端王轻佻,不宜为君,紧接着便遇到了刺杀,要说不是他赵佶干的,谁信?
“端王殿下,此事已震动朝野,朝堂坊间议论纷纷,章相公是当朝宰相,您怎能……”周兴折一脸痛心疾首,重重跺脚。
赵佶也气得跺脚,神情悲愤:“不是我干的!”
周兴折敷衍般点头:“是是,不是殿下干的,之后殿下无论见到任何人,您就这么说,千万不能承认。”
赵佶气得胸腔都快炸了:“真不是我干的,连你也不信我吗?”
周兴折继续点头:“信,下官当然信。下官现在唯有一问……昨夜之事,痕迹可处理干净了?没有留下丝毫把柄吧?”
赵佶:“…………”
周兴折愁容满面道:“听说官家龙颜震怒,已令赵孝骞和皇城司侦缉,赵孝骞的厉害,殿下是知道的,就怕他会查到殿下身上……”
赵佶双目赤红,一把揪住周兴折的衣襟,暴怒道:“不是我干的!要我说几遍?真不是我干的,我敢对天发毒誓!”
周兴折这才露出意外之色,狐疑地看着他:“真不是殿下干的?”
赵佶怒道:“在你眼里,本王究竟有多蠢,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杀当朝宰相,我嫌命长了吗?官家尚在世,你以为我没脑子,敢干这无法无天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