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问谁?”刘子瑜冷笑,又恍然,“原来她不知道这里的吗?也对,做贼心虚……”
祝筠根本无心再听他胡言乱语,脸色阴沉如墨。
发丝顿时炸开,化作千万根血线,朝四面八方伸展,迅速搜索整座山头。
山林间的风都被发丝绞碎。
雪白的符纸飘然而落,化为片片雪。
草丛里,祝凛正瑟瑟发抖。
偎依在旁边大黄狗的身上,试图获取一丝温暖,然而身上还是冰冷无比如坠冰窟。
听了这么多,又看着这一切发生,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包括她娘说“要找她”。
这句话听来可没有半分温情。
再加上刘子瑜的那番讥讽——虽然她年纪小,不太听得明白,可是其中意思还是能多少懂得。
总之,娘对她没安好心。
她本来还想冲出去,喊着娘亲要跟她汇合。
可是现在哪里敢?
特别是这个那么奇怪、熟悉又陌生的娘亲?
发丝如蛇,仿佛在猎食。
祝凛屏息凝神,心脏在胸口狂跳。
她知道,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她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
只能看着这些雪和血丝即将落在自己身上,拼命蜷缩着身子,试图让自己缩成一个小点。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一双手抱住了自己。
这双手很是温暖。
从某个隐秘的空间伸出。
手臂慢慢显现,然后是肩膀,再到头部——
正是那位柳笙姐姐!
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身侧。
一双手紧紧搂着自己。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笼罩在周围,连风声都静了。
那些发丝掠过此处,却什么都没找到。
祝凛心惊胆战,但是看到如此结果,那颗不安跳动的心才慢慢放回到胸膛之中。
大黄狗见到柳笙出现,立刻欢喜地伸出舌头,狠狠舔向她的脸,却被她抬手拦住,只能失望又委屈地趴在脚边。
祝凛这才恍然,原来这大黄狗是柳笙姐的。
是柳笙姐带自己上山的。
可是……为什么?
是为了让她看清娘亲的真实面目吗?
想到这里,祝凛的心简直像是撕裂一样的痛。
但奇怪的是,这种疼痛她似乎早已体验过。就像一颗早已裂开的心,又被人狠狠碾了一遍。
所以她只是默默把眼泪咽回去。
而那边,迟迟没找到祝凛的祝筠,发丝形成的脸上愈发阴沉。
“你说她在山上?是不是骗我?”
“怎么可能呢?刚刚她明明就上山找你,要不是如此我也懒得将你埋起来了……”
祝筠立刻眉毛一挑。
“唉,我这不是还不想让你那闺女误会,到时回头在村里传扬一番,我还用做人吗?”
“你本来就不做人。”
“啧!”
“你不会是把她杀了吧?”祝筠声音冰冷。
“如果她看到了我,我当然会把她杀了,但这不是没看到吗?”
刘子瑜毫不避讳地在一个母亲面前说着要将对方闺女杀掉的事情。
可这位母亲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还沉浸在找不到的懊恼中。
祝凛听着,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己没有在刚刚跑出去被杀掉庆幸,还是应该为现在娘的冷漠而伤心。
柳笙姐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一瞬间,祝凛心中的酸涩像决堤的潮水般涌上来,泪水终究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过啊,”刘子瑜忽然道,“你倒是可以试试别的。”
“什么别的?”祝筠冷冷问。
“融合你的另一个罪孽。”
祝筠眉头微动。
“这个小老太是你杀的嘛?你是因为人家不肯传功法给你?这就下了狠手?还是你和你娘贪图人家的财物?难怪这里空荡荡的……”
“闭嘴!别扯上我娘!”
“噢,那就是你的个人行为……”
“闭嘴!”
祝筠没好气地说道。
不过也算是得到了启发。
发丝控制着她,飘向土坑上。
里面那具瘦小的尸体,现在满是狼藉,被她的鲜血和碎肉覆盖,像是被泡在血池中,几乎要融化在里头了。
如此正好。
她控制着在里面的血肉,分化出一缕缕血色细丝,潜入血池中附在尸体上,又慢慢往皮下钻去,往肉里头钻,慢慢吞噬着——
外头刘子瑜还在嚷嚷:
“快点啊,那两具躯壳快炼成了,得趁热乎——”
祝筠没心思回应。
她正全身心投入在这场吞噬融合中。
老道人的尸体被血丝迅速分解成一缕缕肌肉,又被慢慢吞噬,顺着血丝化为她的养分。
但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胃部。
因为她还记得,当时她就是把毒下在粥里,端给老道人的。
当时。
老道人笑眯眯地捧着那碗粥,随口问道:
“你娘呢?今天没来?”
祝筠想起来,她那时候还年轻,紧张得手脚颤抖,只能藏在袖子里害怕被对方看出。
牙齿却忍不住打战:
“她、她……秋收,忙着呢。”
“也是,这个时候总是最忙的了。”老道人点头,又关心道,“你是不是穿得不够?冻着了?我那柜子里还有一件厚实的衣,你拿去穿吧?”
那柜子是雕木制,纹饰精巧,是祝筠从未见过的华贵,也不知道这看着俭朴甚至有几分贫穷的老道人从哪里得来如此贵重的物事。
她曾偷偷留意过许多次,每一次都看不够。
这么一说又是忍不住看过去——
柜门上,好像多了点什么。
是……一张海报?
但此时她来不及细看也没心思细想。
只是匆匆一眼又收回目光,落在那冒着白气的碗上,嘴上催促道:
“不用不用!我娘说了,不能拿您的东西。你还是别管我,快趁热喝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