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惊秋开口：“这一世你主动入轮回，下一世我替你护道一程。”
魔祖罗睺沉默片刻，方才冷漠开口道：
“我如何能信你？”
“你走进我的道场，一句话就想让我兵解转世，身入你打造的轮回？”
“因为没有其他路了，你没有选择。”季惊秋神情无波，一步走向前，似在逼迫这位做出抉择。
在看到这位的第一眼，季惊秋瞬间明白罗玄当年是如何指引的死魔阎。
就是以这位魔祖为最初的模版！
“道友无愧大道祖之名，一身杀力当真是高出天外，强到没边，难怪当年能斩破幽前辈道身，助幽前辈更进一步。”
感受着魔祖散发的威压，季惊秋发自真心地由衷赞美，最后顿了顿，面露惋惜道，
“可惜，还是打不过我。”
这一刻，魔祖本就有些压抑不住的气息，出现明显波动，而仅是外溢，就在天狱宫外形成了诸般大道异象，引发了外界的轰动！
“战上了？！”
“应该还没开始，仅是气息对峙才对，不然【天狱宫】已经被打爆了！”
“世尊对魔祖……这一战若胜，以太虚的立场，还有万千秋的不表态，归一者已定！”
“这当是此世最巅峰的一战了！”
此刻天狱宫内传来的任何波动，都足以牵动界海无数强者的心念。
……
罗睺深深看向面前不知是大言不惭，还是目中无人的后来者，直言道：
“如果我还处于圆满姿态，一定会与你掂量掂量这句话的真伪。”
季惊秋闻言大笑，意气风发道：
“下一世，我给你机会！”
罗睺沉默片刻，方道：“幽已经转世了？”
季惊秋点头：“幽前辈已身入彼岸之地，真灵转世，我之非我，前方一片大道坦途。”
“如此，就是彻底斩断前尘因果了，无事一身轻，真是令人艳羡。”罗睺低声叹道，“此生最恨，就是始终未能与其公平一战。”
季惊秋淡然道：“还是那句话，会有机会的。这绝非画饼给你们充饥。”
“今日出手的诸祖，皆是由我在背后推动。当然，也是他们本就身怀异心。”罗睺忽然开口道，“你可斩了他们，却尽量给他们来世重头再来的机会，他年征战诸天万界，还用得着他们。”
季惊秋洞悉了罗睺的部分意思：“试探我的实力，看看我够不够份量，若是够分量，自能让诸祖心服口服，而若不够，则瓜分我的道果？”
“也许都有吧，但不是最根本的。”罗睺淡淡道：“太虚觉得，你的道途最堂皇正确，理当推举你来归一，可我等的结局，怎能是如此？大家坐下开个会，一起推选你做界海之主，然后开开心心主动转世重修？哪怕只是转世轮回，也该有一场盛大的欢送与落幕。”
季惊秋默然片刻，突然笑道：“有道理。”
魔祖在此刻动身，一步迈前，整座道场都在此刻轰然一震，牵动了界海中的底层大道规则。
魔祖身躯暴涨，冲破了这座道场，耸入界海，法体近乎浩瀚无边，大到了近乎撑起界海的地步，真真正正的顶天立地！
这便是大道祖，哪怕他们的境界与那些人口中的真正归真者相比，并不完整，有所残缺，可一身战力却绝不会弱于后者！
罗睺如巨人俯视着脚下的蚁虫，体外缭绕着混沌气，吞噬周遭一切，他大笑道：
“其他的，就都是来世的事了，世尊，让本座来掂量掂量如今的你，让本座看看你的全力！”
季惊秋仰头望去，道：
“好。”
这一刻，面对法体暴涨撑起界海的魔祖，季惊秋并未展现法相天地，身形微涨，却也只有丈六高度，与那尊通天的魔祖法体相比，实在太过渺小。
可当智慧光亮起，无量之意充斥天地，光明无有限量无有边际，照彻三世十方，沉重地仿佛天地间万法秘藏的集合。
就在不久前，太初问了他一个极有意思的问题——无量智慧光，真如自性，就是偷学他家之法？
时至今日。
季惊秋早已勘破了无量智慧光的真意。
那是天地宇宙的真理，是道之根，德之始，也是扎根于万灵的体内的“佛性”的总和与汇聚。
——世尊一脉，最擅报身之法。
——欲渡众生者，当被众生渡。
这两句话如今来看，一点也没说错。
智慧光的修行，便是报身之法的真谛所在。
向世间万灵提前“借下”一缕佛性，智慧无量如海，阐述大道真意，宇宙真理。
这是一种“众生渡”。
而季惊秋燃起的心灯，后来心证守虚静，自斩智慧光，送入众生心，再到不久前拉落真灵天阶，托举众生更近彼岸……
则是“渡众生”。
这一切种种，皆是这一段因缘中的一因一果，一饮一啄。
也正是他自己走来的这一路选择，幽海才会如此青睐于他，不惜主动臣服，幽主的道果才会自择其主，助他得以拉落真灵天阶，也在今日如此“轻易”地开始天地归一……
也正是因此，这座界海，就是他季惊秋的缘起之地！
此时此刻。
季惊秋眉心处心月孕育，最终在其脑海形成一轮包容一切的宝光明月，内含无量、无边、无碍、清净、欢喜与最后的智慧真意。
内宇宙中，菩提树忽然一跃而起，化作一如当年的碧绿小树，清光濛濛，自行扎根于明月之中，蓬勃碧绿。
界海在此刻轰然一震！
无穷界域在此刻似乎找到了归处，无尽古老的宇宙星系在此刻浓缩，化作诸般异景沉浮围绕在他的身周。
如此胜景，如此大道，化作一份真实的直达心底深处的沛然压力，让看似渺小如虫蚁的季惊秋，比之显出无边法体的魔祖，还要“巍然”！
季惊秋如今最强的手段，不是方才熔炼一身道法铸就，足以真正杀死超脱者的【缘起缘灭】。
而是当下的完整姿态。
这一刻，哪怕无有天地归一，他也是这方天地内的至强！
他拔刀出鞘，挟界海众生万灵之力，这一刀无拘无束，仅仅丈六的身形也在此刻无限膨胀，仿佛充满了每一处空间，刀意无量无边。
正是【唯我独尊】！
“哈哈哈——”
这一道刀光下，魔祖披头散发，法体高大无边，就这么大笑，终在转世前，得见了真正的大道，真正的不朽道途。
“来世再来领教！”
轰！
那无边法体就此崩解，血光炸开，魔祖罗睺解体于此，化为一团至纯至净的大道神光，冲入了轮回印所开辟的轮回中！
伴随魔祖以身入轮回，天狱宫上下皆是怔然，已经提前接收到祖师消息的他们，不知是喜是悲。
而界海诸祖，蜃龙等人都在此刻愣神当场，甚至忘了还身处战场，任由剑主等人重创己身。
为什么……
为什么召集他们共谋季惊秋果位的魔祖，会就如此轻易地陨落了？！
当魔祖陨落，界海底层的大道规则轰然震动，就像翻天一般！
一位大道祖陨落，早已成为此界根基的大道规则，在此刻开始了崩解！
季惊秋走出了【天狱宫】所在，一脚踩在界海中。
一切翻滚、震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而有人，已经恭候在此。
万千秋。
季惊秋笑道：“道友准备何时入轮回？”
万千秋微笑道：“就在现在，初次见面，还请季道友送我一程。”
“好说，来世再为你护道一程！”季惊秋眸光如电，一身气势早已臻至巅峰。
他一步迈出，平静而从容，但那种气吞山河，舍我其谁的气概已经刻入百骸，真正有了横压一世，谁与争锋的气度。
季惊秋与万千秋在界海中大战，相较魔祖，这位实力更完整，不只是一招之力。
两人的战场一路横扫而去，沿途过一座座超脱门庭，让还在世的诸祖望而生畏，陡然一叹，有人选择了主动身入轮回。
最终，季惊秋刀斩万千秋于界海，将其真灵送入轮回。
而伴随着万千秋身入轮回后，界海底层的大道规则再度出现了剧烈震荡，似已不堪重负！
季惊秋站在界海中，身周不断腾起淡淡的光晕，而后撑开，化作一方真实的宇宙，又如中央天地，一切源头，向外扩张，似要遮拢诸世，将一切都包容入其中。
这一刻的他眸光所向，十方皆动，遍观诸界。
他的气势有若神山巨岳横亘，只身压盖苍茫宇宙，令人望而窒息，诸祖无不沉默以待。
“诸位，该入轮回了。”
季惊秋威严开口，他盘坐界海中心，没有所谓的至高之地，因为他所立之地即为至高，即为中央。
这一刻，浩瀚无垠的界海从边缘位置，如泡沫幻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此方界海中的万界天地，皆在此刻归一！
一道剑光惊鸿现世，太平剑主大笑走来，已然助力蜃龙道友身入轮回，至于后者是被迫还是主动，都不重要了。
远处，红胭款款走来，一袭红衣艳绝无双。
他们看着季惊秋，面带笑意：
“季道友，来世相见。”
季惊秋面露笑意：“这一日，很快就会到来。”
最后，狞祖也主动来到了此间，突然问道：“当年归真路上，你是有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季惊秋眨眼，在这位面前自称晚辈，由衷道：“当年在下羊入狼群，委实害怕，无奈自保罢了。”
“羊入狼群？”狞闻言大笑，“我看你是虎入羊圈才对！”
进入轮回前，狞忽然回头道：
“记得去一趟归真地，我等此次归来如此急切地追求转世重新，又迫切地试图选出一位归一者，皆与那边有关，至于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去看吧！”
季惊秋颔首：“恭送狞师。”
狞怔然片刻，旋即大笑走入轮回。
这一刻。
季惊秋不再留情，抬望眼，偌大界海皆在……
掌中！
那些还在试图挣扎，乃至是逃向界海，试图重返归真地的几位超脱者，惊悚发现，他们始终没能走出界海的范围，只在某人的掌中世界徘徊。
“诸位，该入轮回了。”
这一次，季惊秋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当最后一位超脱者被投入轮回转生。
天地忽然静止。
界海的一切，都在此刻消失。包括无处不在的母河，也在此刻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绝对的空无，绝对的混沌。
虚空幽暗到了极致，显出混沌的本色，承载着过去与未来，同化一切。
万法皆空，天地归一。
这一刻维系了多久？
一年、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
没有人清楚。
直到一道刀光映照虚无，斩开了混沌，重新提炼地火风水的概念。
一株撑天的大道之树由此贯穿混沌，贯入难以企及之地，洒落濛濛清光，上面结出了第一枚仿佛包含所有大道所有法理所有天地的果实，一切概念和描述都在其中得到了展现。
紧接着。
一对日月在虚无中升起。
映照出诸天繁星。
照亮了下方巍巍然无穷无尽的一界。
唯一真实界，以大道之树为基，以界海为前身，于此刻孕育而生。
而支撑这座世界的，不仅是大道之树，幽海与苦海，乃至是界海母河，还有那座真灵天阶！
这一刻，再度睁开眼的季惊秋，本就高踞无穷高处的真灵，竟是再度冉冉升起，跳出了当下的“桎梏”，以前所未有的视角俯视唯一真实界。
他抬手，轻轻点出。
一条母河重现浩荡奔流，界海诸天界域，皆在此刻映射而出，重现世间，就像被尘封一段时日，而今重归当世，化作了唯一真实界的“投影”。
光阴与命运母河贯穿了唯一真实宇宙与万界投影。
而真灵天阶，则成为唯一真实界与万界的桥梁。
一道人首蛇身，美丽而恐怖的身影镇压在天地中央，以心中神的形式，替季惊秋镇压这方宇宙中心。
到了此刻，原本内宇宙中的无妄山，已经不足以成为这座宇宙的中心之一。
虎啸声忽然震动天地，胖虎一跃而起，来到季惊秋身边，望向远方，原本安静的苦海瞬间暴动，就像在响应虎啸声。
季惊秋沿循胖虎指向的方向，抬望眼，一座昔日不可寻的巍然神山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真正的无妄山。
山巅那座名为“烧香”的大门，早已轰然洞开。
归真之地，就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