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还不忘八卦。
陶眠以为她跟太阳嘮几句算了,结果五弟子很上头,嘴巴张得溜圆,还要说。
仙人终於忍不住,咳嗽一声。
“小。”
荣箏的耳朵尖动了动,转身,杏色的衣裙跟著旋了小半圈,像水中散开的鱼尾,腰间的环佩玎璫响。
“小陶!”
她粲然一笑,眼角尚且残留著红晕,眉目间却不復悲伤。右手高高举起,和陶眠挥了挥。
那一瞬间陶眠顿觉自己的身心也被暖融融的日光充盈,他的弟子走过磨礪,走过苦难,在朝阳下重生。
他们回到道观后,荣箏说,她想要治自己身上的蛊毒。
“当初他们埋的时候说是无解,但天下这么大,万一有哪位名医有方子呢?”荣箏把茶碗捧起来,呼呼吹气,“我其实不奢望能彻底解毒,只要能让我再多活那么一两年、两三年就好了。”
桃山的医术水平有限,仙人还没有等来那位懂医的弟子。
靠他自己目前的水平,疗伤治个风寒还行。像解蛊毒这么深奥的病,得专业的来。
如果由他这庸医来做,五弟子极有可能享年二十五岁,不开玩笑。
相处这么久了,荣箏对陶眠的医术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准备到外面寻医问药。
陶眠想了想。
“你自己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什么时候才能有线索?这样吧,我给薛瀚和阿九修书,让他们也帮你留意著点,发现有用的消息就告诉你。你再留山里一段日子,等有回音了,就出发。”
“那敢情好,”荣箏莞尔,“还是小陶心细,又要劳烦你啦。”
“別突然这么客气,怪肉麻的,”陶眠搓了两下手臂,“师徒之间不需要这个。”
又过了大约两周,一场秋雨落,朋友的信也被送到了桃山。
阿九说她认识的名医比较少,但可以托人脉找找,需要费些时间。
不过荣箏出门在外,遇到难处需要帮助了,可以隨时到玄机楼来。
薛瀚那边倒是给了两三个名字,要荣箏去一一拜访。
这些神医大多住得偏僻,脾气也古怪。砸钱不成,必须满足他们五八门的要求,还得沾点儿虚无縹緲的缘分。
陶眠询问荣箏的意见,荣箏点点头,说没问题,她去求。
师徒二人又了三四天,打探消息,规划路线,还要收拾行囊。
荣箏之前出远门只要轻便,舒不舒服的无所谓。
但陶眠却说不能马虎。
“我过去送弟子出山,他们要下山做一番大事业,所以我送给他们宝剑、秘籍……祈愿他们能够得偿所愿。
如今你要远行,师父自然也是要为你筹备,不能厚此薄彼。”
“安心小陶,我迟早会回来的!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用带那么多东西啦。”
荣箏不想他辛劳,摆了摆手。
陶眠却很郑重地摇摇头。
“东西不多,也是心意。”
陶眠给荣箏装了他压箱底的金银財物,希望她出门在外不要吝惜,委屈自己。
几瓶良药,治疗內外伤的都有。最好用不上,但有备无患。
最后还有些乾净的衣物,都是新做的。陶眠名下的布匹庄管事昨天傍晚刚刚送上山。製衣绣需要时间,估计是仙人早就想好要送给徒弟,正好趁此机会。
荣箏看著满满当当的东西,用力眨掉眼底的水气,把它们一一收入芥子袋。
遥遥山路满无际,五弟子站在路的尽头,背著个蓝色的行囊,和仙人挥手作別。
“小陶,努力加餐饭,”她一手弯成碗状,一手做了个扒饭的动作,“要照顾好自己!”
仙人立於桃树之下,眉眼含笑,左手轻轻向外一挥。
去吧。
荣箏把滑下来的行囊重新掛在肩膀,一步三回头,直到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陶眠低下头,一只母鸡趴在他的脚边,眯起眼睛,也目送著荣箏离去。
这母鸡正是凰鸟。它现在能够隨意地改变身形大小,看来法力是彻底恢復了。
仙人感到欣慰。
“你也……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