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跟古申老师读研的时候,古老跟他讲过不少亲身经历过的案例。
有一年的夏天,金山石化地区一家三口被害,端木处长想到了古申,抽调他来试试。
经过现场勘查,古申推断凶手有可能是几人,但现场,在地板上只采集到一人的鞋印,还有壁橱上一人的指纹,是否同一人还需进一步鉴定。
所发命案的辖区,第二天,上级领导就要来视察,可偏偏这时候发生了命案,可想而知,警方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端木处长要求古申争取明天侦破此案。
就像古申他在公安大学带学生时那样说的,他明白现场是破案的基础,提出再仔细勘查一次,“只有在现场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才有侦破方向。”
最后果然,在大橱背后找到一件橘黄色的血衣。
警犬嗅了一下,兴奋地沿着楼梯,直蹿到底楼101室门口,“汪汪”叫着,发出警示。
这户人家户主姓孙,有四个儿子,老大孙长福在案发后外出至今尚没回家,出门时穿着一件橘黄色汗衫。
而住在三楼的一位邻居回忆,案发那天下午,他在楼梯口修“棕绑”床,“有个穿橘黄色汗衫的青年曾上过楼。”
公安局发动居民在全石化地区寻找,又在沪海其他地方寻找孙长福。
两天后的晚上,金山火车站内,在停放的两节火车间发现了一具男子尸体,孙的照片吻合,系畏罪自杀。
好奇的人都拥到了医院看个究竟,古申却提出给死者吊针,医护人员迷惑不解。
端木处长闻讯急急赶来,有点纳闷:“人死了为啥还要吊针?”
如果有同伙,可以迷惑外面的同伙”,古申笑着解密这一“虚张声势”之计。
虽然最后查下来,系一人作案,孙长福并没有同伙,但这事让老端木处长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把古申调到大案队联合侦办组专门负责侦破大案。
由此,谷老参与了七八十年代胡海滩发生的各种重特大案件。
每当嫌疑人死不开口,案件走入了死胡同之际,领导就拿着烟斗吐着烟雾道:“把古申叫来。”
古申每次领命出山,都是去啃别人啃不动的“硬骨头”,他自嘲自己办的案子都是“二手货”。
他曾跟端木处长“吐槽”:“你给我的‘硬骨头’虽然难啃,但骨头边上的肉好吃,有味道。”
古老师跟学生刘勇曾经说过每次接案,对他来说,都是“压力山大”的。
但他每次接手后,都不会急吼吼地仓促上阵,而是自有一套。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古申跟学生们经常说,每逢审讯嫌疑人前,他都不会仓促上阵,盲目乱审。
而是审讯前仔细勘查现场,希望从细微处发现破案线索。
古申会找知情人摸底,了解下嫌疑对象的性格和生活背景,他会阅读卷宗后理出表格,把疑点和漏洞作为突破口,“有的放矢,才能出其不意”。
每次理清思路后,古申像做菜一样,根据火候,一点点炖开这口锅,面对对手,他会使用《孙子兵法》的战法,因势利导,不露声色。
刘勇记得古老师跟他讲解过这么一个案例。
有一次,古申突然接到端木处长来电,说“预审处有个对象从4月3日进来,审了两个月,但那人'油盐不进',拿他没办法,预审处准备放人,你明天去试试看,再审不下来,那就只能放人了。”
案卷上显示:3月29日傍晚5点半,法院老干部的科长杨琳匆匆下班回家,来不及脱去制服,匆匆对女儿说:“我出去一下,如果回来晚了,就对爸爸说我去看电影了。”
杨琳拎了一只尼龙袋离开了华山路的家,谁知她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两天后,东风港的河道里,一艘水泥挂机船发现了穿法院制服的女尸。
法医解剖后确认,死者是溺水死亡,右额部有两块皮下出血,死者53岁,正是失踪的杨琳。
她出门时携带的那只尼龙袋已不知去向。
有个绰号叫“阿铁锅”的成了重大嫌疑。
“阿铁锅”真名叫杨元,是杨琳的亲侄子,华新乡凌家村人,31岁,无业。
他身上疑点颇多,一是3月27日,他去法院找过姑妈,二是他在村里吹嘘过姑妈和姑父都是大干部,三是他有过前科,因盗窃罪被判4年徒刑。
“阿铁锅”被传唤后,倒是一派镇静。
两个月里先后审了26次,还是“滴水不漏”。
专案组有人说,如果真的是他,应该开口了。
可能不是他,没有证据不能老是关押不放。
端木处长喊来一队队长章盛华和六队队长古申,敲了几下烟斗,心情沉重地补充说:“我明年初就要离休了,你们两位想办法把这个案子拿下来,否则我离休了会留下遗憾的。”
古申看完卷宗后,跟先期办案人了解情况,得知案件卡壳主要是拿不到凶手的直接证据。
另外,经过这么多次审讯,“阿铁锅”已有一定“免疫力”。
如果是,“阿铁锅”干的,他的侥幸心理也渐渐地得以巩固。
但“阿铁锅”也不是铁板一块,人的性格都有多面性,他也不例外。
“阿铁锅”嘴巴硬但情绪易波动,有时候想法也显得幼稚……
古申心里也嘀咕,说起来,杨琳对这个侄子这么关心,他又为什么要害姑妈?
难道是为钱财?
但在“阿铁锅”写给杨琳信中曾多次提到了“一包东西”,这到底是包什么东西?
与案子是否有关?
办案人还说,“如果有人看到那天他在纪王镇(青浦华新乡附近)公交车终点站就好了”。
可那会儿,还没监控,“阿铁锅”是否去过公交车站,有没有人看到,都未可知。
后来,古申找到“阿铁锅”妻子阿彩,“‘阿铁锅’这些天很后悔,反复说对不起老婆,吃了不老实的亏。”
阿彩听罢一愣,老公被关押了两个月还是第一次听说对不起自己的话,马上接口说:“是的,‘阿铁锅’就是会说谎。”
古申冷不丁地问:“‘阿铁锅’牛皮哄哄的,说有一包东西要给姑妈,那是一包什么东西?”
阿彩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那是‘阿铁锅’骗骗姑妈的,他编造家里有一包黄金首饰,以这包东西为抵押,向姑妈借钱,说可以换很多钱。他为了讨好姑妈,还骗她要介绍一笔钢材生意。”
“黄金首饰?”
阿彩回忆说:“‘阿铁锅’为了做生意赚钱,跟姑妈借了700元钱,说救急几天后就还。
过了几天,姑妈来拿钱,他拿不出钱就拉我一起去纪王镇车站,骗姑妈说自己有一包黄金在樟木箱里,因为钥匙丢了,让她跟他一起回家去撬箱子。
姑妈一听很生气,说我随你走六七里路回去撬箱子,笑话,说完就乘74路车回去了。”
这天晚上,古申和对手第一次正面交锋。
古申泡了一杯浓茶,一身警服坐到了审讯桌前。
“阿铁锅”大概看到对面的是新面孔,先发制人:“我现在是属于收审,还是逮捕?”他这么问,也是在摸底,如果收审就是没有定罪,逮捕就是已定罪了。
古申把皮球踢了回去:“这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阿铁锅”改口说:“我除了没有杀人,样样都有。”
古申单刀直入:“你其他不要说了,就说说你姑妈是怎么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