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他被遗忘了,整座大阵都被遗忘了,连个前来检查的都没有。
不被人发现,就不会暴露,没有暴露就不会累及全家,林冲也就没刚开始那么急了。
怎么可能,两日之期已到,娘子马上要将大冤种拿下,他更急了好吧!
尤其是‘高衙内’被下人叫去书房,离开林冲视线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要崩了,疯狂冲击禁制,明知道撞不开面前透明的一面墙,还是一次接着一次……
嘭!
林冲一脸懵逼砸在地上,竟然可以撞开。
他一步踏出,刚好落在那晚翻进太尉府高墙的草丛中,心系娘子,又怕被巡逻的士卒护卫听到动静,迈开大步火速奔向家门。
鲁智深什么的,林冲脑子里暂时没想到,人形炮弹风一般过境,很快便返回了张府。
张府这两天,因为林冲突然失踪,哪哪都找不到人,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张教头更是破口大骂,说上门女婿靠不住,惹了祸事,撇下一家老小自己跑路了。
林娘子听不得这些,和老父亲吵了一架,她没有大肆声张,让人暗中打听林冲去了何处,得知林冲最后出现在酸枣门菜园,和其一并失踪的还有鲁智深,一颗心当即凉了半截。
没猜错的话,林冲应是和鲁智深组队,夜闯太尉府了。
整整两天两夜没有消息,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了,可太尉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着实可疑了一些。
林娘子发动机灵的小脑,很快便想明了缘由。
林冲和鲁智深夜闯太尉府不成,双双被抓,一番拷打后,鲁智深出卖兄弟,讲明二人闯入太尉府的原因,引来高衙内,后者见人质在手,便不慌不忙等着她这个林娘子主动上门求放过。
高衙内:小娘子,你也不想林冲因为犯了事,导致你全家问斩吧?
想到这,林娘子撇撇嘴,起了个大早便开始梳妆打扮。
说来毫不客气,就高衙内那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大冤种,实际输出给林冲提鞋都不配,今天她抬抬腿就能将其盘得唯命是从。
届时,不仅林冲无罪,还能在仕途上向前迈一大步。
哐当!
房门推开,林冲看着正在梳妆打扮的夫人,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没有迟来一步!
但很快,林冲就不满了起来,他两日彻夜不归,娘子没有以泪洗面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思化妆打扮,还打扮得这么漂亮。
这一身白又是几个意思?
林娘子看着无事归来的林冲,也是先大喜,而后不满。
你怎么回来了,你倒是接着被关下去呀!你不被关,娘子我怎么去找大冤种,不把大冤种盘听话了,你仕途还怎么进步?
两人大眼瞪小眼,林冲气得不想说话,瞪着一双金环锁住猩红的圆眼,周身热浪腾腾,魔气奔涌,恐怖气势可止小儿啼哭。
效果一般。
林娘子完全不吃这一套,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道:“你……你可是越狱,从太尉府逃出来了?”
不等林冲回答,她便语速飞快道:“只是逃出来,未曾杀人吧,可别说把谁打坏了!”
“打坏了也没关系,我这就去太尉府走一趟,待拿下高衙内,我说一,他没心思想二,你犯的这些都不叫大事。”
“……”
林冲被冲天绿气呛得直翻白眼,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应该感动。
“说话呀!一走就是两天两夜,回来又给我甩脸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林娘子说着说着,泪水不争气流下,很快便打湿了妆容。
林冲心疼坏了,赶忙将人扶住,连连安慰,并讲明自己并非被擒。
只是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被困了两天,另讲明陆谦险恶用心,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和其善罢甘休。
林娘子一听有惊无险,下意识为林冲高兴,转念一想,吐口而出道:“这陆谦果真是你的好兄弟,自己想上进,还不忘拉你一把。”
“娘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林冲有点绷不住了。
“陆谦固然没安好心,为了讨高衙内欢心,出卖你这个多年兄弟。”
林娘子白了林冲一眼:“但此举正合我意,好好操作一下,能省去你三十年枯耗光阴的努力。”
说到这,她叹息一声,讲明以林冲的本事,不该只是一个小教头,全怪她张家无能,没法上下打通关系,才导致林冲无法一飞冲天。
八十万禁军教头,乍一听好大的官威,实则就是教练武艺的下级军官,比陆谦的虞侯官阶还差了两级。
开封府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天上掉下一块砖,就是砸到一条狗,那也是宰相家的狗。
林冲明明有一身本事,却始终不被重用提拔,林娘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
听完娘子的抱怨,林冲更无语了,一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咬了咬牙,决定原谅了她。
两人正依偎一处,感慨生活不易的时候,屋外丫鬟突然来报,说是陆虞侯登门拜访,想约林冲去家里吃酒。
“好好好,某家今天便敬你一碗酒!”
林冲怒气冲冲走出屋外,片刻后折道而回,把林娘子的屋门上了一把锁。
没别的意思,不是怕娘子突然迷路走到了太尉府,就是觉得没必要的风险也是风险,是风险就应该规避。
张府院中,人模狗样的陆谦见林冲走来,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这么漂亮的婆娘却不拿来升官发财,活该你不被上级待见。
都戟把哥们儿,你不用嫂嫂升官发财,当兄弟的可就用了!
“兄长,且去我家吃……”
“吃我一拳!”
轰!
迎面而来的一拳,将陆谦打翻在地,拳力很猛,直接将人打得满脸是血,应声昏死过去。
双方的武力值本就不在一个档次,陆谦又疏忽大意,被盛怒之下的林冲一拳放翻。
看着躺在地上直抽抽的陆谦,林冲再次沉默,他并非没有杀了陆谦的胆子。只是经常杀人的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如何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失踪,还不会被怀疑到自己身上,这才是关键问题。
“某家若是独身,今日岂会轻易饶你。”
林冲又恨又无奈,自己都觉得自己怂得离谱,正懊恼着,院外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不好啦,林娘子,林教头刚在陆虞侯家中吃酒,刚喝了几杯,突然倒地不…不……”
大呼小叫的富安声音渐小,看着倒地不起的陆谦,再看面无表情的林冲,咽了口唾沫,连连后退:“林教头,不关小的的事儿,我也是受陆虞侯指使。”
“你在高衙内面前献计,也是受陆谦指使?”
林冲冷笑连连,一个健步上前,大手张开富安拿下,不等其求饶,也一拳将他的脸打开。
收拾不了高衙内,还收拾不了你们!
林冲一手一个,将陆谦和富安扔出张府,回屋安抚林娘子,让其莫要担心。
也不能说安抚,主要是把老婆看紧点,免得一觉醒来,突然升官了。
这谁受得了?
或许有很多人乐于接受,但他林冲受不了。
林冲嘴皮子功夫一般,上不能得上司欢心,上也不能哄娘子一乐呵,实战派,操作能力极强,很快便将林娘子哄得晕晕乎乎,再也不想什么仕途了。
至少今天不想了!
摆平了娘子,林冲一脸郁色立在院中,仰望漫天阴云,只觉老天爷如这世道,处处漆黑一片,见不得半点光明。
“光明……”
林冲呢喃一句,心头咯噔一声,暗道坏事,直奔太尉府方向而去。
光惦记着娘子,把好大哥给忘了。
天色阴沉,隐有雷雨大作,林冲抵达熟悉的草丛,避开左右巡逻的护卫,又一次轻轻松松潜入了太尉府。
一回生,二回熟,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
高衙内的小院前,林冲踌躇了三五秒,上次便是在此地失陷,今朝再来也不知前路如何。
咬了咬牙,终究还是闯了进去。
结果非常友好,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大阵似是被他彻底撞坏了,不仅轻松找到了鲁智深,大阵门户还四方敞亮,随时都能离去。
林冲立在阵中,对‘高衙内’冷哼一声,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便拍了拍鲁智深的肩膀:“师兄,别静坐了,你说的那招还好使吗?”
“阿弥陀佛!”
鲁智深应声醒来,见来去自如的林冲,缓声道:“你这一来一回,家中可曾有事?”
“未曾。”
林冲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师兄先随我离去。”
“此地可以久留,这位高衙内也一直在此地,哪都没去。”鲁智深双手合十道。
林冲闻言轻咦一声,诧异朝廊下闭目养神的‘高衙内’看了过去,说好的计划呢,为什么不执行,难道是心知暴露了?
也不对,若是暴露了,为何不拦着陆谦和富安,平白让两人挨顿揍?
“洒家智深,敢问施主,可能见得洒家?”
鲁智深对着向远的位置发问,见其没有动作,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继续问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师兄,他不是高衙内?”林冲紧皱眉头,经鲁智深提醒,这两日的遭遇确实有些古怪。
“不愧是鲁大师,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
在林冲惊讶的目光中,本该什么都听不见的‘高衙内’缓缓走出廊下,单手负后道:“在下在江湖上略有几分名气,人称‘及时雨’送浆就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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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