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度人不在于佛,在于佛法,在于人自己,自己想不通,佛祖来了也是无用。
向远饶有兴趣看着老实人林冲,乐呵道:“林教头,你有没有想过,此行既是考验,也是镀金,出门一趟回来,你就该高升了。”
林冲支支吾吾,他对高升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
“那算了,本座不是强人所难之辈,第二位护法,路上再找一个便是。”
向远站起身道:“不过,做人做事最忌讳半途而废,关于林教头的考验……本座想想,白虎堂该入还是要入,一纸休书该休还是要休,该林教头脸上的刺字,一个也不能少!”
啪叽!
林冲应声跪地:“愿为护法,在天尊身边做个走卒。”
“不合适吧,搞得本座在强迫你一样。”
“是林冲自愿的。”
林冲扬起头,豹头环眼上写满了高兴。
鲁智深笑着拍了拍林冲的肩膀,虽是强行绑来的,但林冲这不求上进的性格,他看着都觉得着急。
也不想想,天尊缺两个护法吗!
白送的机缘,多少人跪着都求不到门子,林冲因为离得近捡到了,居然还不好好珍惜,活该现在一脸高兴。
鲁智深一边狠狠拍了林冲几巴掌,疼得后者龇牙咧嘴,一边感慨又学到了,天尊救苦救难的手段,和大慈大悲的佛法何其相似。
就该这么来!
当天,向远也没留两人吃饭,林冲一脸懵逼回了张府,恰好赶上林娘子正在梳妆。
梳妆打扮不是又惦记大冤种,而是之前被林冲冲晕了,正常洗漱打扮,见肇事者现身,一脸埋怨数落了几句。
什么身板自己心里没数嘛,使这么大力气,是不是想换个娘子了?
林娘子语速飞快,林冲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找不到,他心头郁闷,未来一段时间要出差,保护的对象是高衙内,不知该怎么和娘子解释。
太乙救苦天尊和域外天魔大战至宇宙边荒什么的,过于玄幻,林冲琢磨着实话实说没人会信,说假话更不靠谱。
究竟要怎么编,才能让谗大冤种的娘子相信,苦主现在和大冤种解开误会,还成了大冤种的护卫保镖?
牛太大了,怎么编都很奇怪好吧!
林冲这边还在思考,院子外突然闹哄哄的,老岳父张教头一脸狂喜之色,大喊着冲进屋:“升了!升了!林冲升了!”
“父亲,你在说什么呢?”
林娘子白了亲爹一眼,结婚三年没有子嗣,她一直为这事儿郁闷,哪有当面揭人伤疤的。
再说了,就算生,也是她来生,和林冲有什么关系。
一番询问,才知道林冲升官了。
林冲走的是武将路线,在他所属的序列中,教头为最低档次,京师八十万禁军教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向上分别是都教头、虞侯、都虞侯、指挥使、都指挥使。
不同的衙门各有一套序列班子,最威风的都指挥使当属殿前都指挥使,但因为朝廷的军事体制挖坑太深,精心设立了一场权力的游戏,故而武将再怎么威风,凡有大事也必须向外行文官打报告请示。
这些和林冲无关,不多赘述,眼下太尉府一纸调令,林冲连升四级,从上千教头中一跃而出,成了禁军指挥使,体制内中层军官,麾下骑兵四百、步兵五百,好好操作一下,就能吃空饷给太尉送礼了。
不同于老父亲因为喜从天降被砸蒙了,林娘子心思敏锐,很快便冷静下来,推了推一言不发的林冲:“说话呀,又低头闷声一言不发!”
林冲不知从何说起,含糊其辞,说了半晌也没说到点子上。
林娘子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你老实告诉我,可是和高衙内做了笔交易,准备将我献给他?”
说到这,她眼中带泪,委屈到了极点。
主动献身为丈夫换一个大好前程,和被丈夫出卖一个大好前程,结果虽一样,但中间的过程和用心不可同日而语,林娘子嘤嘤嘤哭诉,怒斥林冲卖妻求荣。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冲听得人都麻了,憋了半晌,委婉道:“娘子,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高衙内那日在东岳庙,并非拦你,而是在等我?”
林娘子心思通透,稍加一想便觉得在理,她当时也疑惑来着,光天化日、人山人海,这么好的机会,高衙内却只是嘴,手上连个动作都没有,确实很可疑。
“娘子别想了,高衙内调戏你是为了把我引出来……”
林冲如实道:“从一开始,他看上的就不是你,而是我!”
“……”x2
张教头沉默了,一扭头,默默走出屋外,站在院子外靠树开始静静。
难怪他干到退休养老都只是一个教头,原来是不懂上面人的心思。
不懂就不懂,放屁都不敢用力,余生只能舞枪弄棒,不能舞枪弄棒,这泼天的富贵不要也罢!
林娘子也不哭了,一脸骇然看着林冲,千言万语堵在喉咙眼,一时不知从哪段开始说起,许久后才道:“这就是你两天两夜没回家,仕途高升的原因?”
林冲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师兄说这叫大机缘,多少人跪着都求不到门子,还说我不识好歹,我却觉得,这分明是一桩孽缘,早知有今日,那天就不让娘子去东岳庙还愿了。”
“什,什么,大和尚也干了?”
林娘子惊讶张大嘴巴,她见过鲁智深,满脸横肉钢须,好大一坨,高衙内的口味会不会太……太别具一格了?
别具一格是委婉的说辞,真要是高衙内谗鲁智深的身子,这口味,放在千年之后,也当得一句版本过于超前。
“师兄说佛法已至,本来就该如此,还安慰我想开点。”
林冲一脸郁闷,看向林娘子的眼神颇有不舍:“明日便会有一纸公文,准许我这个禁军指挥使回家省亲,时间不定,官职一直保留。”
“什么意思,你要搬进太尉府久住?”林娘子嗓音拔高,带上几分怒气。
高衙内没看上她,已经很侮辱人了,现在还光天化日之下,以权谋私强抢有妇之夫,还掳至家中,不让人家夫妻相见。
岂有此理,这仕途不要也罢!
根据万物守恒定律,苦主的数量也是不变的,林冲的苦主标签转移到了林娘子头上。
她体会到了林冲的不满,整个人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去太尉府找高衙内理论:“看不起人就算了,把恩爱夫妻拆开算什么本事,这太尉府你入的,我也入的!”
林娘子死活不依,要么辞了仕途,要么让她也搬进太尉府。
“娘子莫要误会,我不是搬进太尉府,而是随高衙内外出,他……想四下看看美景,我和师兄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林冲给了个自认为靠谱的说法。
显然,林教头的脑回路完全没跟上自家娘子,他所有的说辞,都在林娘子的脑补之下,变成了另一种画风。
“我,我随你们一同外出游玩,路上多个伺候衣食起居的下人也是好的。”
林娘子眼前一阵恍惚,只觉林冲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既然高衙内不好女色,料来应当无事,你去和他说说,把我也带上。”
“这恐怕不行,高衙内虽然确实不好女色,但多了娘子,一路上难免有些不便。”
林冲摇头,此去考验上百颗魔星,并非真的游山玩水:“路途艰险难行,我和师兄尚且经受不住考验,何况你连开封城的远门都没出过,此事怕是不妥。”
林娘子只觉天都塌了,泪水止不住流下:“我都没嫌弃你,你居然开始嫌弃我了,好啊,攀上高衙内的高肢,觉得我碍事,想把我踢开表忠心了是吧!”
好没道理的一番埋怨,听得林冲不知哪里说错了话,来回捋了捋,感觉没毛病。
转念一想,应是夫妻分别,娘子心生不舍,便将其搂在怀中好言安慰,说了些速去速回,不会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
林娘子哪肯信这些,说林冲这一走,天高任鸟飞,怕是再不会回鸟巢了。
林冲无可奈何,只觉今天的娘子好没道理,祭出吃苦耐劳的老办法,将林娘子哄得睡了过去。
天还没黑呢,林娘子就睡了两个回笼觉,可见林教头,不对,林指挥使的身板确实能扛能打。
哄完了娘子,天已经黑了,林冲立在院中,守得云开见月明,内心喜忧参半,嘴角下意识勾了起来。
虽然但是,林指挥使什么的,他在家里总算站起来了。
“咦,等会儿……”
林冲正乐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细细回味一番,脸色大变冲回屋:“娘子你听我解释,正经升迁,高衙内看上了我的身手,不是那种身手。”
次日,清晨。
一脸郁闷的林冲出了家门,刚走没两步,前方便有陆谦和富安跪下拦住了去路。
无他,太尉府有调令,陆谦这个虞侯调岗,现在林指挥使胯下混口吃的,富安也一样,多了个军职,在林指挥使胯下听令。
林冲一人一脚直接踹开。
“滚一边去,莫要挡着某家去太尉府给衙内请安。”
倒反天罡,权力真是个让人既看不清未来,又能一眼看到结果的东西。
太尉府前。
一辆马车早已备好,向远入了马车,感慨很久没坐过这么接地气的交通工具了,打了个响指,让车夫林指挥使上路。
同行的还有一辆半挂,站着比马车都高,因体型缘故,只能腿着跟上马车。
第一站,济州郓城。
先看看这位和刘皇叔有点相似的及时雨,究竟是不是他化自在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