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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忙伸手去抓,却被受惊的鸡啄破了手背。
“别动!乖乖回窝!”
他疼得直咧嘴,却仍耐着性子安抚,好不容易将鸡重新捆好。
再次启程时,夕阳已染红半边天空。
卡车颠簸着驶过最后一个弯道,钢铁厂高耸的烟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周益民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烟,却发现早已被雪水浸湿。“
卡车轮胎碾过厂区积雪,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缓缓停稳在食堂旁的空地上。
早已翘首以盼的工人们瞬间围拢过来,手电筒的光束在车厢上交错晃动,照见周益民和李峰布满冰霜的脸庞。
丁主任挤开人群,用力拍了拍周益民的肩膀:“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他都有点担心,周益民他们今天能不能会到来,毕竟风雪这么大。
丁主任裹紧深蓝色袄,跺着冻得发麻的双脚,冲围在卡车旁的工人们挥了挥手:“都打起精神!今晚能不能吃上鲜鸡肉,就看这一遭了!”
随着“哗啦”一声,卡车后厢板被重重放下,惊起一阵细碎的鸡鸣。
早有准备的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手电筒的光柱在车厢内交织晃动。
老吴戴着露出半截手指的线手套,弯腰抱起竹笼,笼中芦鸡扑棱着翅膀,尾羽扫过他布满皱纹的脸颊。
“轻点!别把鸡吓着!”丁主任在旁大声叮嘱,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沾在他浓密的八字胡上。
搬运的队伍很快排成两列,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
工人们小心翼翼地传递着鸡笼,此起彼伏的。
“接着”
“稳点”
在寒风中回荡。
年轻的学徒小张脚下一滑,怀里的竹笼猛地倾斜,一只斑鸡差点扑腾着飞出来,惊得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慌忙稳住身形,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在冷风中迅速结冰,
“对不住!对不住!”他红着脸道歉,双手却将竹笼抱得更紧了。
食堂门口,张师傅早带着几个帮厨候在那里。
他们搬来长条木凳,将卸下的鸡笼整齐码放,每摞之间都仔细垫上稻草,防止竹笼相互挤压。
丁主任举着名册,扯着嗓子核对数量:“三车间,十五笼!五车间,十二笼……”
他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得支离破碎,却依然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最后一笼鸡被轻轻放下时,远处的钟楼恰好敲响七下。
丁主任拍了拍手上的鸡毛,望着堆成小山的鸡笼,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看来年底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接下来不用被领导们烦。
丁主任突然想起来,工人们的年底福利是解决,但是领导们的年底福利还没有解决。
突然看见周益民和李峰交谈,怎么就把周益民给忘记,既然周益民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弄来这么多只鸡,再弄一点其他物资,难度应该也不大。
不过周益民现在还在忙,只能放弃现在寻找周益民的心,只能转身走回办公室去。
食堂后院的白炽灯在风雪中摇晃,将杀场照得亮如白昼。
张师傅把磨刀石浸在水桶里,青灰色的石面泛起冷光,他手腕翻转,菜刀与磨石摩擦出刺耳的“沙沙”声,火星子溅落在积雪上,瞬间融出细小的黑洞。
“都排好队!抓鸡别伤着翅膀!”他吆喝着,围裙上还沾着前日剁肉的油星。
第一个壮汉揪着鸡脖子上前时,芦鸡扑棱着翅膀发出尖锐啼叫,尾羽扫过他冻红的脸颊。
张师傅左手接过鸡,拇指按住鸡头往砧板上一压,右手的菜刀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喉管。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在雪夜里凝成暗红的冰晶。
“快接血!”他冲着一旁的学徒喊道,年轻人慌忙举起搪瓷盆,盆沿还沾着前日刷锅的水渍。
沸水在两口大铁锅里翻滚,蒸汽裹着鸡毛的腥气直冲屋顶。
女同志们戴着粗布手套,将宰杀后的鸡按进热水里来回搅动,烫得发白的手指在水中摸索着拔毛。
“这只老母鸡的毛真难拔!”王婶的声音从蒸腾的雾气里传来,她使劲扯着翅根的硬羽,溅起的水在衣上洇出深色痕迹。
几个男工举着铁钳守在锅边,随时将漂浮的鸡毛捞起,避免堵塞排水口。
案板上堆起小山似的鸡,张师傅的菜刀上下翻飞,刀刃与骨头碰撞发出“咚咚”闷响。
他精准地将整鸡分成两半,肥美的鸡油顺着刀锋滴落,在木板上聚成油汪汪的小滩。
“两人一份!记好工号!”他一边分切,一边冲着记账的文书喊道。
文书冻得通红的手指捏着铅笔,在泛黄的纸上快速记录,笔尖划破纸面发出细微的“刺啦”声。
寒风卷着血腥气扑进厨房,却被灶膛里跃动的火苗驱散。
工人们呵出的白气与蒸腾的热气交织,将白炽灯晕成朦胧的光晕。
当最后一只鸡被处理妥当,张师傅直起酸痛的腰,望着案板上整齐码放的鸡肉,围裙口袋里的旱烟早已被汗水浸湿。
就在这时候,钢铁厂区的大喇叭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惊得正在擦拭机床的小赵手一抖。
紧接着,播音员清亮的声音穿透凛冽寒风:“全体职工注意!全体职工注意!大家心心念念的过年礼品——新鲜宰杀的鸡肉,已经全部送到食堂。”
这声音像投入沸油的水珠,瞬间在各个车间炸开。
炼钢炉旁,满身油污的老陈扯下防护面罩,咧着嘴冲工友喊:“听见没?鸡回来了!”
机床操作间里,女工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戴着劳保手套的手兴奋地交握:“可算盼到了!”
广播继续有条不紊地播报着领取细则:“请各车间以班组为单位,凭工牌到食堂窗口登记领取。考虑到数量有限,本次发放标准为每人半只鸡”
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却挡不住工人们眼中闪烁的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