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至少,要让女真不能臃肿而回,那些抢去的都得留回来,吃下去的都得吐出来,最后空手且损失惨重而回。
燕山山脉,道路其实很多,翻身越岭之路,或者山坳之间的小路,不是没有,那些地方,走不得车架,过不得群马……
苏武也更在想,河东,西北诸路,燕云,乃至河北等地,京东……如此,连成一片……
其实也是半壁江山,这半壁江山,本要成为大金之国,大宋成了南宋,偏安一隅。
苏武,想要!
所以,后续之事,太多太多,麻烦也很多很多。
入了燕云,还有重中之重的事,就是要把李迒与赵存诚等人找来,有些事,要开始慢慢有一点经营了,且看如何入手。
赵佶,无能之辈,无胆之辈,羸弱之辈,懦弱之辈……
赵桓,刚愎自用,更也懦弱胆小,无谋无智,更无主见……
蔡京之流,那更是国之蛀虫。
清君侧,这个词真好,这是要说与李迒赵诚纯之辈说的,也是要与宗泽去说的话……
乃至李纲……
苏武也看眼前王禀,王禀正在答话:“相公放心,大同坚城也,末将守城,定与城池共存亡,不教胡马过一人!”
王禀之语,苏武岂能不信?
两人漫谈不少,也上酒菜来,对饮几番,便是王禀带来的酒菜,也知道苏武从兴庆府一路而来,必也辛苦非常,地主之谊,也当招待。
只待杯盏来去几番……
苏武忽然又不说战事了,一语去:“王总管,你我之间,心也无隔,便问问你,此番,圣旨教我入河北京畿去,我却带兵到了此处,也不知这事做得对还是不对……”
王禀深吸一口气来,眉头深皱,真为他认可不认可,他内心之中,既又认可,也有不认可。
他知道苏武为何而来,知道这么做,战略上再正确不过。
却也有些并不十分接受,天子旨意,何以能不从?领兵之人,更何以能如此抗旨不遵?
“无妨,你我之间,生死之义也,但说无妨!”苏武好似真在心中纠结。
看得苏武纠结无比,王禀一语:“相公,依末将所想,既是来都来了,那只管做好眼前之事,做好了眼前之事,那自是救万民于水火,是功是过,只念天子圣明了!”
苏武忽然一语:“王总管,天子当真圣明吗?”
“啊?”王禀闻言,吓得眉目一张,只感觉心中狂跳不止,这是能说的话吗?
苏武语气沉静,慢慢来言:“此话啊,若是昔日你我不过一个小小军将的时候,自不能言……但等到有一日,就好似我,成了学士,成了天子近臣,成了家国栋柱,何以不能言呢?此谏言也,自古士大夫,哪里有不言君王对错的……”
王禀,其实没见过什么世面,因为他就没当过高官,所以苏武得向他解释一二。
王禀听得解释,稍稍心安,也是这个道理,天子圣明与否,臣子岂不能言?不然要御史台与谏院何用,要那些御史言官何用?
“只是……相公之问,末将如何好答……”王禀一语说来。
“你不说,那我说……天子,昏庸之事何其多也?就好比那江南大贼,何以从者如云?你婺州何以经得那般贼乱?也说那石纲,说那苏州应奉局,江南哪个不说,那应奉局是东南小朝廷?你可说过?”苏武慢慢来言。
王禀倒也尴尬一笑,私下里,他又岂能没说过“东南小朝廷”之事?
“也还说近来燕云之事,你近,你定是比我知道得还要清楚明白,那些从燕云逃散而来的军汉流民,都怎么说?”苏武问。
王禀摇头去:“唉……末将,末将……不好妄言……”
“其实,天子纯良,天下皆知,咱这位官家,登基已有二十余载了,何人不知其才华横溢?何人不知其纯良纯善?但天下何以至此?”
苏武接着问,好似满心忧愁无人诉说,酒入愁肠,找到王禀来发泄几句。
王禀只当是听,听相公发泄就是……这些话语,自是哪里听来哪里了,转头就当一点都记不住……
奈何苏相公可能是憋坏了,嘴巴着实把不住了,还要说:“天下何以至此?朝堂奸佞当道,陛下不闻,但天下人,何人私下不说?何人私底不骂?要想家国兴亡,满朝奸佞,如何能行?此番我到大同来,你说来日只念天子圣明,我说啊……来日鼎定此事,我一入京,便是死到临头……”
“怎会如此?相公勿忧,只要此事鼎定,功过是非,天下皆知……”王禀如此一语。
苏武摆摆手去:“若真到那一日,我不愿死,该当如何?”
王禀顿时感觉周边空气都没有了,人都要窒息了。
苏相公还要说:“清君侧,若是天子万一不明,受奸人蒙蔽,我再如何忠义,也不愿以功为罪,枉死而去,当清君侧,杀尽那些禄蠹猪狗奸佞之辈!换得贤良伴君王,天下贤良何其多?御史李纲,东平府宗泽,你王禀……乃至你说的那个什么张孝存,哪个不是贤良?蔡京之辈,还有昔日什么朱勔……哪个又是贤良?”
“相公……”
“嗯?”
“相公言多也……”王禀在劝,相公别激动啊,别乱说了,他都不敢听了。
“怕什么?事已至此,我以我血荐轩辕!”苏武朗朗一语,他要王禀上船,更也要王禀胆大,也是苏武发现,王禀胆子真小,河东之事,都办得束手束脚。
那些州府里这相公那相公,都算个什么?
“相公忠义,末将……唉……”
“好了,也不吓你了,来日真若清君侧,自也不用你去……”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是说……相公,许还有别的办法,许天子还有几分圣明。”王禀理解苏武,但觉得这事没到那一步。
苏武点头去:“且看看吧……看看东京诸公如何,天子是否真还有几分圣明!”
王禀自还不知,东京诸公早已弃城而逃,天子自是连社稷都不要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王禀要失望成什么样子……
且看到时候,那问罪的圣旨要来多少,都给王禀看看……
苏武大手一挥:“不多说了,备战备战,准备攻城,再怎么样,先把眼前之事鼎定,来日才有可能见到天子圣明,若是眼前之事也失,那还谈什么……唯有死路一条了。”
王禀连忙起身拱手:“相公昔日之恩,末将没齿难忘,此番,末将当死城头!”
“别死,留着命,许来日,我死的时候,唯有你还愿为我收尸!”苏武这么一语来,那真是心机深沉。
王禀不知再说什么,唯有叹息而去。
抬头去看,是那大同雄城,是那女真铁甲,是那旌旗招展。
家国何以至此?王禀一时也无比唏嘘……
相公也真是难,难如登天,这般局势之下,却还先救万民于水火……
何为社稷?民,才是社稷……
罢了,不多想,抬头从帐门看那城头,如何好打?
那城头虽然雄伟,却也破败不堪,头前已然打得七零八落,垛口处处都是缺口,似也并不难打。
不免又想,但凡真入城池,第一件事,就是修葺城墙。
却说那汴京城南,更是惨烈,出城往南,就要过河,东京水道,错综复杂,以天下给养东京之便利,而今却成了逃命的阻碍。
那河道之边,争船过河者,漫山遍野,浮桥在搭,不知多少人抢着要过。
天子……太上皇也在等着过河去镇江祈福……
一时间,乱做一团!
一时间,太上皇身边,诸多老头,这个来说,那个去骂。
“刁民,刁民不知所谓,天子大驾,岂能如此争先恐后!”
“无君无父之辈!”
“当真放肆!”
“枢相,枢相啊,你捷胜军何在啊,何以教我等在此过不得河去!”
枢相童贯,那是一个头两个大,也看天子,天子早已没了仙风道骨,站在那里,缩肩怂脖,有气无力,脸上带泪,连连摆手:“过河,过河啊……”
童贯前也去看,后也去看,身旁聒噪不断,天子急迫非常,漫山遍野,沿河道边,那是不知多少人在争先恐后……
如今,好似所有人事,都在童贯一人之手。
童贯一语说来:“来人,驱赶暴民,阻碍圣驾者……”
唉……只看满场之乱,这是能轻易驱赶的?这些,又岂能是一般百姓?东京城里出来的人,哪个又好相与?
童贯一语暴呵来:“阻碍圣驾者,可杀也!”
不得片刻,就看捷胜军军汉,当真张弓搭箭就要射人……
那妇女之辈,却还不怕,只管争先恐后往那还未搭好的浮桥去登,那是给天子搭的浮桥,天子还没上,桥也没搭好,如此去挤,这桥怕是搭不好了……
童贯厉声在喊:“射!”
当真就射,不论军汉如何作想,军将命令真来,箭矢当真射人,射东京城里出来的人。
顿时,死伤不说,落水无数……
一片闹乱,一片惊呼,一片说不尽的悲哀……
北方不远,黄河岸边,女真前锋敢死,也在开始渡河……
京东,东平府府城之下,鼓声大作,号角连绵,战事又起!
金军准备好了,开始爬城!
那娇喝女声,持续不断,从城楼而出:“将士们,保家卫国,就在今日!”
城池之内,有那易安居士李清照,带领家中奴仆,正在家中烧锅做饭,只管也催:“莫要节省,多放些白面去,定要让将士们吃饱!”
(兄弟们,写得有些累了,晚安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