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哪天道士们突然发狂呢?
万一哪天皇帝突发奇想,一拍脑袋,宣布“灭道”呢?
董氏实在不希望,儿子跟太平道沾上关係。
即便其他贵人有所欣赏,那也是在私底下,偷偷的去做。
哪像刘宏这样,光天化日,直接捧著一堆书读起来的?
“没事。”
“天子哪有空管底下的事?”
他连自己后宫中那几千个爭宠的女人都管不过来呢!
“朝廷也不会搭理我家的。”
大河以北的关东地区,是世家力量盘踞根深的地方,在当今天子颁布“三互法”以前,甚至还有本地人担任本地太守、县令的事,使得朝廷在地方上的力量,进一步削弱。
而即使禁止当地人就职当地的法令推行出来,且不说究其本质,只能对世家进行轻微的限制,其作用也不是一时之间,便可以取得效果的。
这是太平道能够在关东,乃至於齐鲁那片旧日“龙兴之地”,再度兴起的缘故。
“可你看这些东也没啊!”
董氏听了,翻了翻刘宏桌子上的书册,隨后又嫌弃的缩回了手,用丝绸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心,“读一读算学书,不是更好吗?“
按照河间王系那繁荣昌盛的情况来看,想要靠著皇室血统,成为国家显耀官员一事,並不容易。
而朝廷规定,一郡只能举两个孝廉,想要出仕,便更是艰难。
董氏也没太高远的想法,只想多赚点钱。
当官的要去清点地方人口和土地,这种事听起来就麻烦无聊,哪有搓著手指头点钱来的快活?
“可是钱財不得从百姓身上来?”
刘宏捧著《太平经》,提醒自己母亲,“想要更好的赚钱,还不让他们心生怨恨,不得琢磨下他们脑子里的东西?”
董氏哼哼唧唧,“贱人给贵人供奉,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怎么还要去顾虑贱人的想法?
刘宏就说,“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
“但跟那姓张的道士学了点东西后,就觉得简单粗暴的从平民身上拿钱,后续还是有些危险的。”
董氏当即竖起了眉毛,“怎么说?”
“贱人还敢反抗我家不成!”
今汉建立了百余年,秦末新末时,贱人的威风早已散去。
董氏只当自己所有的特权,是与生俱来的,且天经地义的。
刘宏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
他还年少,理解的还不够深入,说的再多,最后也是浪费口舌。
不如多看看,多钻研,来助力自己的未来。
哼,太平道的经义,还真有意思。
那些道士拿著它,能够让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跟著自己走,那他按照其中內容,倒著做起来,岂不是也能让百姓乖乖的听从自己的话,安分的接受管理?
这样一来,效仿当地世家,於私底下组建一支商队,將生意做遍天下,赚来从未见过的如山钱財,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吧?
“好傢伙!”
“逆练《太平经》——·果然老刘家满了十岁的小子,总是很有想法!”
难怪梁冀会直接弄死汉质帝。
窥探到刘宏心底想法的何博,都有將之一把抓住,顷刻炼化的衝动呢!
好在他忍住了。
上帝閒了这么多年,还不至於在一个只在脑子里幻想,还没有动手的小子身上破了戒。
再说了,汉室若是不行,西海那边肯定乐意“出手相助”,指不定从动盪中走出来的新夏,也会有插手干预的想法,毕竟诸夏散布在外面的分支,已经结出了满满的硕果,哪怕再大的风霜,再狂暴的雨雪,也无法对这个族群的根系造成损坏。
顶多换一个话事人罢了。
“中原不珍惜头上的天命,使得太阳偏移到西边,也怪不了別。”
目光穿过万里,朝著正步入盛世的宋国看了一眼,上帝又喃喃自语起来。
摆脱狍子围观的孙恩听到了他的话,也是一阵赞同。
他说:
“今年皇帝派使者来到辽东,嚮慕容索要了远超往年的贡品。”
其中有大量滋补阳气的山珍奇药—为了凑齐它们,慕容氏的採药人,都死在山里好几个。
即便掌管兴岭的鬼神,还有偶尔过来这里廝混的上帝,会发挥自己古老的技能,进山採药,下山义诊,为慕容燕国提供更多的老山参等珍贵药物的进货渠道,也无法在一时之间,满足皇帝的需求。
毕竟,仍旧没能生出儿子的皇帝,已经越来越急躁了。
他迫切的需要各种有利於生子的东西。
没办法,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委屈,才真正的享受到作为皇帝的快乐,他实在是不想將这个位置,让给外人。
何况刘志后宫美人虽多,但其本质,也不过是天子的玩物。
喜时便宠爱,厌时便拋弃,根本无法与那让皇帝愿意放弃子嗣的前汉赵氏姐妹、今汉阎氏相比。
他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而在皇帝如此的急迫下,不止辽东的慕容燕国受到了他的骚扰,就连遥远的新夏,都被他派去了使者。
杞国和隋国的君臣,见到穿过西域,来到新夏的汉使时,神情也十分微妙。
他们自然想起了前些年,隋国使者想尽办法,前往汉朝求援的事。
结果满面风霜的使者,饱受了坎坷崎嶇,只得到了天子无情的拒绝。
现在,汉使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没有一点对隋国存亡的关心,只一味的向隋国索要传说中那能让天阉都振作雄风的神药,作为贡品。
这可真是——
只能说他们选择向宋国称臣纳贡,还是很有原因的。
“再让他多折腾几年,中原怕当真要迎来,又一次的更迭了。”
孙恩嘆息著说道。
由於刘志荣登今汉帝王长寿的第三名,阴间的死鬼们,对他的身体,也生出了额外的期待,认为他可以拥有更加长久的寿命,让大汉摆脱小皇帝层出不穷的厄运。
至於皇帝怠惰朝政的操作?
对今汉先帝们来说,倒也不是一件急事。
毕竞皇帝在玩弄权术方面十分熟练,他自己懈怠朝政,也不忘挑拨朝臣间的斗爭,让他们陷入內耗,无法窃取自己权柄。
但长此以往,国家怎么可能会正常呢?
对此,上帝只是从容说道:
“无妨!”
“要相信章帝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