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除了几百名哭着求他别走的演员外,便是一个新的、姓王的西海。
陈养实得名,王玉楼得利,很公平。
他的遁速催发到了极限,因为,紫府之机就在仙城等待他去领取。
为了紫府,陈养实也拼了大半生,其中的酸涩与曲折,怎能不令人激动和期待?
如果有的选,谁又喜欢做狗呢?
举着玉阙仙尊的画像就任西海时,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只有陈养实自己清楚。
再临阔别已久的仙城,这里没有欢迎陈养实的队伍。
西海的龙虎真人协理,在仙城,不过是个蚂蚁大小的小角色。
但陈养实也不在意,他第一时间,便低调的回到了穷海宫,面见自家老祖。
“.现在我就被这件事架了起来,老祖,都怪养实思虑不周,心中有些急了。
那些西海的修士记恨我,自己糟了罪,就开始四处散布不给‘谢罪灵石’便要被玉阙宫查办的消息。
我在西海,借几位紫府前辈的力量查处,但即便查处了些人,这种屁话终究是被传开了。”
陈养实苦涩的开口道。
他辛辛苦苦拿到了紫府之机,但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可笑的忠诚表演,欺压着西海的其他修士,结果被人反向将了一军。
仙盟整体正在欣欣向荣,但小陈的紫府之机却在风雨飘摇中摇晃。
“自作聪明、小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就是太顺了,才会如此不知轻重的乱来!”
穷海也是无奈,陈养实是他门下最优秀的子弟了,他把最好的机会给了陈养实,还给足了支持,才有了陈养实在西海看似毫不费力的成功。
可现在.
“老祖,养实知错.”陈养实低着头,乖巧的回答道。
自家老祖还愿意骂他,说明这件事有补救的空间。
“你且等上几天,玉阙道友现在可不好见。
几日后是群仙台例会的日子,那天他会在群青馆接待部分请见的修士。
到那时,我再亲自带你去见他。”
一百多岁的资深筑基,有时候也会拉一裤裆,这种事,都很难说,总会有失误,不是吗?
不过,陈养实有穷海为他擦屁股。
为什么说《玉阙第一法旨》所贯彻的仙盟反贪,本质上是阻碍底层修士的未来呢?
原因就在于此,底层修士没了越轨的机会,那些在底蕴和早期积累过程中有优势的存在,便会在最近的一个时代内成为相对优势者。
下一个稍远些的时代及以后,则是那些极少数的天赋极佳者和‘新一代的底蕴型修士’有相对竞争优势。
绝大多数修仙者,将在底层到次底层的过程中,获得相对的公平,但丧失的,却是往上继续走、跨越筑基—紫府门槛的机会。
抛开所谓的道德因素,不能越轨,一切都要服从规则,但规则.
再简单点,顺势而为是有试错成本的,没有积累空间的底层修士,会被直接排除到竞争之外.
总体来说,还是能提高仙盟的效率的,毕竟,大部分修士的追求又不是真长生,活的不那么苦,已经够他们乐的了。
两日后,仙城新开的梧南州特色赛马场。
随着王玉楼渐渐在仙城站稳脚跟,围绕着他的玉阙派,将王玉楼个人的爱好渐渐传递到了仙城之中。
比如,因为王玉楼喜欢用水玉拟信、传令,所以,仙城的水玉以八品灵材的品级,卖出了七品灵材的价格
再比如,梧南州特色赛马场从清溪坊一路开到了群青原仙城。
或许等下一任喜欢斗鸡的盟主上任后,仙城又会兴盛起斗鸡场吧,难说。
能容纳几万人的赛马场中,六只大妖境界的赛马,十二只大妖境界的猛兽,正在拼命的厮杀。
看台上的修士们,因为盟主大人的到来,也跟着激动了起来,热情的声浪传递着忠诚,震的方心虔脑壳疼。
“至于那么激动么?”他低声的吐槽了一句。
人只有踏入了那条河流后,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只是修仙者和凡人不一样,有时候即便想退,也退不得。
家族的期待,个人的追求,巨大的沉没成本,裹挟着方心虔,逼着他一次次的跟着玉阙派门下的其他修士,在无尽的献忠表演中沉沦。
痛苦、煎熬,但又有希望,可希望却也不大,方心虔其实是后悔的。
“仙尊的反贪训诫令,在仙盟范围内掀起了无尽的波澜,底层的练气和筑基,对于仙尊,越发的信任和期待了。”
陈养实已经是个成熟的玉小将了,他这样的存在,没那么多资格左右横跳,水尊要忠,玉阙仙尊也要忠。
“是啊。”方心虔附和了一句,两人却尴尬的发现,明明是无猜的竹马之交,如今竟连个话题都找不到。
不是场合不对,而是两个年轻人,在修行的路上,已经走的太远。
所谓的友情,在意义的维度上,被修行带来的复杂化给冲击的支离破碎。
向上的渴望没有错,友情的珍贵更是毋庸置疑,只是太多事、太多事,没有什么完美的答案。
或许遗憾,才是修行者一生的常态。
就像,王玉楼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友风剑仙,死于大修的随手一击,而无力干涉一样。
“赌一把,我猜那只色的百马会夺魁,一万枚灵石,如何?”方心虔有时候还是方心虔,依然有些曾经的模样。
“哈哈哈,算了吧,我不喜欢赌,我喜欢确定的东西。”
陈养实已经不是曾经的陈养实了,他不太喜欢像往常一样藏锋。
这是一个修行者在不同阶段的自然转化,方心虔还没拿到属于自己的紫府之机,且被崇仙州抗妖一线的事情折磨的厉害,自然没有陈养实的好心态。
王玉楼也带着自己的道侣们、属下们,在仙城赛马场的顶部雅间内观赛。
“选一匹,玉安,你不是很喜欢看赛马么?”他笑着看向玉安。
“大哥,都多少年了,我.”玉安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赛马什么的,都是糊弄底层修士的东西,他如今自然明白。
输输赢赢,总是赛马场赢,在别人的规则内怎么赌,都没什么意义。
“来吧,来吧,我还记得你以前,一直看好一匹马,押了它很久,它也输了很久,最后终于赢了。”
王玉楼的眼中闪烁着追忆之色,清溪坊,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葫芦缸,那匹马的名字叫葫芦缸,如今是我的坐骑,哈哈哈,就是天赋不太行,依然只是个小妖。”
在热闹的赛马场中,玉安找到了和大哥曾经相处的感觉。
“对,葫芦缸,你是有坚持之心的修者,其实是有机会开紫府的。”
雅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是王玉阙第一次对派系内的修士,明确的给出紫府的机会,即便这个人是王玉安,大家依然看到了希望。
而且,王玉楼先给王玉安开紫府的机会,反而是合理的,非常合理。
什么先选后推、公平竞争,是摆弄底层修士的东西,真正稀缺的机会,王玉楼先给自己的弟弟,简直太正常、太合适不过。
“大哥,我无功无绩,哪里有资格开紫府。
要说开紫府,也是明度嫂嫂该先开,这些年,她”王玉安有些不安的开口推辞,他深知自己没有开紫府的水平。
王玉楼能动用的资源是有限的,如果把机会给了他,他又没有体现出能力或者说带给王玉楼价值,那就
而且,无论怎么看,长期在王玉楼身侧的金明度,都是最应该拿到玉阙派第一个紫府名额的存在。
“她的事情要等,你不一样,等过些天,跟着心虔一起回崇仙州抗妖一线,上上战场,多多立功,我好给你安排机会。
娘子,不要不开心,我是舍不得你到战场上冒险,玉安修的是金土法,皮糙肉厚,反而不用怕。”
王玉楼揽过明度的腰肢,低声的解释了一句。
“相公如何安排,明度都没有意见,只愿能长”
热热闹闹的赛马,在欢呼与遗憾叹息中结束,获胜的,果然是方心虔看好的色百马。
但又不止是色百马,还有因为王玉楼钦点,而拿到紫府机会的王玉安。
命运,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王玉楼有时会被命运的粗暴摆弄到筋疲力竭,但他如今已经开始掌握那雷霆,可以轻易的改变身边人的命运。
——
几日后,仙城群仙台例会结束,群青馆挤满了试图拜见玉阙仙尊的修者。
从正午到傍晚,王玉楼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
面对崇仙州抗妖一线的问题,小王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给方心虔吃了颗定心丸后,小方便领命继续去趟雷了。
就是要烈火淬真金,如果小方连事情都办不好,他再天骄、再聪明、再能斗法,对王玉楼而言都没有多大的价值。
仙盟不缺天骄,也不缺聪明人,更不缺斗法优秀的筑基修士。
但方心虔之后,穷海带着陈养实亲自登门的情况,依然让王玉楼捏了把汗。
“玉阙道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养实当时冲动了些,没有想的太清楚,还望道友雅量,他毕竟是个孩子.”
穷海是知道轻重的,所以才会带着陈养实上门擦屁股。
王玉楼眼睛紧闭,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打。
还以为他是在思量利害得失,陈养实赶忙道。
“仙尊,我.”
王玉楼抬手,双眸炯炯的直视陈养实,沉声问道。
“你支持仙盟的变法吗?”
“当然!”
“好,穷海道友,我想借养实的人头一用,都是为了仙盟的变法嘛,还望你体谅一二。”
陈养实当即就色变了,他面如金纸的看向自家老祖,看到的,却只是沉默。
带着对紫府的期待回仙城,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面对的竟是如此结局。
那些认真的表演,在西海推进变法的日日夜夜,为王玉楼事业燃烧自己的过往,在王玉楼眼中,竟什么都算不上.
“仙尊,养实”陈养实想要说些什么,他是如此的激动,甚至嗓门的声调都比以往高了许多。
然而,穷海真人随手便封住了陈养实的嘴巴,锁住了陈养实的身体。
陈养实的老祖低声道。
“玉阙道友,他只是犯了些小错,且西海变法做的还算不错,仙盟不能亏待有功的修者啊。”
小王只感觉有些无趣,陈养实忠不忠,他发起的新一轮扩大化献忠已经把王玉楼架起来了。
西海的‘谢罪灵石’开了非常坏的头,那些无法从王玉楼处得到预期收益的献忠者,会在不远的未来,必然的转化为潜藏的反王玉楼者。
“小错?扩大化献忠,你认为是小错?
而且,功是功,过是过,不能一概而论。
来人,压下去,着令相关职部开启调查,就调查陈养实在西海主持变法中,打着变法的名号,做了什么对不起仙盟的事。
我要让天底下的修士看看,反贪,不舍上限,无论是谁,只要踩了红线,就如陈养实。”
听到王玉楼的话,陈养实放弃了挣扎,他明白,自己成鸡了。
穷海沉默许久,最后只默默看着玉阙宫的修士带走了自家的天骄后辈。
“玉阙道友,我自问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
王玉楼又一次打断了穷海的吟唱,他注视着这位仙盟直属的紫府大修,平静道。
“多看看明天,我没时间和你聊一个筑基修士的死活,穷海道友,仙盟好,你我才有未来。”
不遭人妒是庸才,只有最无害无能的人,才不会被人惦记。
想要做事,总要有代价,陈养实玩扩大化献忠玩脱了,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玉阙仙尊的恩情,没有白嫖的那一说。
而王玉楼,也不怕什么对手和敌人。
内斗的矛盾转化定律决定了,他有多少敌人,就会有多少盟友。
而且,水尊再沙比,也不可能因为王玉楼借陈养实人头这种屁事,对王玉楼有什么不满.
作为想要逐道金丹的修者,王玉楼当下也确实需要一个够有名的人头,恰好西海的变法已经功成.
陈养实无用、有名、‘够忠’,简直是只再完美不过的鸡。
“玉阙道友,穷海,受教了!”
穷海同样平静的回了一句,便什么都不说的离开了玉阙宫。
辛苦算计,从谋算仙盟内的司印位置,到西海的全力支持。
到最后,终于算计着把自家天骄培养了出来,成为了王玉楼巩固自身计划的‘鸡’。
明明自己也是水尊一派的人,可王玉楼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荒唐!
穷海不恨王玉楼,比王玉楼更可恶的他也见过,他只恨自己当初一招不慎,没有培植好属于自己的基本盘。
他思量着,要如何趁混乱时代扩张自己的影响力和基本盘,为未来的下一次竞争与博弈准备筹码。
可走错路的散仙,又真的有足矣重整旗鼓的落脚点吗?
或者说,其他人会给机会吗?——
天外天也是个失去了落脚点的势力,大天地内的基本盘已经丧失殆尽,至少明面上如此。
散仙修为的穷海或许没有重整旗鼓的资格,但天外天这样的特殊势力,因为够强,不仅有机会卷土重来,甚至有机会竞逐大天地内最珍贵的利益博弈。
天外天无极宫内,环佩听完了金山的汇报,整只兔子都是傻的。
许久后,它才缓缓开口。
“好啊,没想到.没想到.
金山,走,和我一起,拜见道主!”
簸箩会和毕方的赌局不是什么小事,金山从王玉楼处得到的消息,真就是天外天目前获得的最真实、最全面的消息。
老金靠着小王,这次也算抄着了。
三万年的天仙金仙之别,更是像一根刺,扎的环佩喘不过气。
“啊?拜见道主?”
金山有些恍惚,这可是只有天外天的执事们才有的待遇,自己一个外门弟子.
“嗯,另外,你对天外天的贡献差不多也够了。
等时机合适,宫中自会支持你证金丹,夺取仙盟内的金丹之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