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这些事务盘根错节,许多都需要朱鹤亲自处理,这也是楚秋山提前让贤的原因。这种案牍堆积如山的俗务,不耐繁巨的楚秋山实在应付不来。
朱鹤将案头的文牍处理完,已经是深夜,他脸色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呷了口参茶。
外面一片静谧,隐隐的虫鸣声从窗外传来。
朱鹤放下参茶,站起身来,头顶处忽然空间波纹闪动,下一刻,他便如鬼魅一般,穿透了屋顶,化为一道黑芒,射入了黑魆魆的夜空里去了。
商象语山头的那座别院里,段融和萧玉早已经歇下。屋檐下,还挂着昏黄的灯笼,夜风过处,那灯笼微微摇曳着……
在院子里的一派昏暗的灯光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迅疾变幻,一片如水的剑光更是左右忽闪。
虽然段融、萧玉他们都睡下了,沈觅芷依旧还在打着套路,一趟接着一趟。
她的额头,脖颈都是汗水,不时被灯光映亮,虽然很累,但沈觅芷的目中却是精光闪动,她一边打着套路,耳边一直响着段融的话。“剑势之威,在于藏!平淡无奇中,杀机涌现,才是好剑法!”
“到底何为剑势之藏?!”沈觅芷一边练一边喃喃自问。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的黑暗中响起。“都半夜了。还练呢?”
“谁!?”
沈觅芷听到那声音,心头陡然一紧,那声音已经离她很近,但她竟然毫无察觉,这说明来人的境界远在她之上,而且深夜到此,绝对不善。
沈觅芷长剑横在身前,眼神不冷冽地看向黑暗中的某处。
只见一个人影从黑暗里,缓步走出,灯光映照在他苍老的脸上。
沈觅芷愕然一惊,立马收剑,抱拳一礼,恭声道:“朱长老!不!弟子参见门主!”
来人正是朱鹤,沈觅芷陡然吃惊下,起初叫错了称呼,不过她随即已经想起朱鹤半个月前已经接任门主了。
朱鹤摆了下手,不以为意,缓声道:“你倒是勤勉,半夜了,还在练剑呢?”
沈觅芷道:“弟子愚钝,正在领悟段大人今日的指点。”
朱鹤点了点,问道:“段小子人呢?”
沈觅芷道:“已经睡下了。”
朱鹤道:“去叫他起来,我有事找他。”
“是!”沈觅芷抱拳应了,转身向堂屋走去。
沈觅芷虽然脸上平静,心里却不由犯嘀咕。这老头是什么毛病,还说我大半夜练剑呢,他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沈觅芷很是怀疑,也就刚好这会儿她正在院子里打套路呢,要不然那老头估计直接就进了段融的卧室了。
虽然朱鹤是门主,但沈觅芷不得不吐槽,真是个边界感很差的家伙。害得她这么晚了,还要去打段融的门。
沈觅芷往厅房走去,朱鹤则在黑暗里走到了湖水旁的凉亭里,兀自坐在了冰冷的石椅上。
沈觅芷提了灯笼,走到了段融和萧玉的房门前,她迟疑了下,还是轻轻打了打门。
接着,她便听到房间里有窸窣的响动声。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道缝隙,萧玉只穿了件肚兜站在那里。
萧玉脸色有些尴尬,她还以为是朱小七有事打门,不想却是沈觅芷。
沈觅芷眼眸微垂,说道:“段大人呢?他师父来了,在院子里呢。说要找他。”
“啊!?”萧玉惊了一下,问道:“现在吗?”
沈觅芷道:“是。人正在院子里等着呢。刚过来的。”
段融在神魔遗迹的一月有余,基本没睡过什么囫囵觉,精神早已经有些透支,此时他苍苍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是我师父来了?”
萧玉回身,看向床榻那里,道:“是。”
段融立马坐起来,萧玉走过去递了衣衫给他。段融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你去沏壶热茶来。”
“是。”萧玉一边应着,一边慌乱地穿衣服。
段融穿了衣衫,将发髻简单一挽,便走了出来,夜色如水,院子里黑魆魆的,并无人影。
他站在门口处,心念一动,神识就放了出去,立马就发现了坐在湖畔亭子里的朱鹤。
段融提了一盏灯笼走了过去,在亭子旁,放灯跪倒,恭声道:“徒儿拜见师父!”
“起来吧。”朱鹤笑了一下,道:“为师夤夜来访,扰你清梦了。”
段融起身道:“师父,你一贯不就是这样吗?以前我在密室修炼的时候,你动不动就穿墙进来的。”
朱鹤道:“小子,你这是在数落为师呢。”
段融道:“徒儿不敢。”
朱鹤笑了一下,指了指对面的石椅,道:“坐下聊吧。你我师徒之间,不必拘礼。”
段融将手中的灯笼挂在了亭下,然后便走到了朱鹤对面,他方一落座,便说道:“师父,听说你半个月前已经接任门主了。”
朱鹤叹了口气,道:“赶鸭子上架罢了。”
就在这时,萧玉忽端了茶水过来,她在亭外一礼。朱鹤原本想说什么,立马住了嘴。
萧玉端茶进入亭中,她欲给朱鹤沏茶,段融起身接了过来,道:“我来!萧玉,你先下去吧。”
萧玉闻言,退后一步,敛裙一礼,便出了亭子。
萧玉走后,段融一边给朱鹤沏茶,朱鹤便悠悠说道:“段融啊!你还记得我们搬倒葛如松的事吗?”
段融将茶水奉在朱鹤身前的石桌上,笑道:“怎么不记得!?师父,那把你把徒儿算计得好苦啊!”
朱鹤道:“为师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还记得,那时你到神云府,一路上跟你一起的那个舍人吗?”
段融目色一动,道:“有些印象!”
朱鹤道:“为师耗费半生心血,搭建的遍布青州的情报网,就是他在负责。彼时,我让你们见面,就是准备有朝一日,将这情报网交到你手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