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柴恆近来心情很是不错。
经过数月软硬兼施、利益交换,他总算是拿下了西军宿將种师道,种师道上表称月內必发兵东北,不但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还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大周边军夙来以西军为首,种师道又是五代从军、统兵多年的大周名將,有他领军出征,平定东北反王之乱,必指日可待!
近来连朝臣们对他都越发恭敬了!
他终於觉著,屁股底下的龙椅安稳了……
“官家,该服金丹了。”
空旷的垂拱殿內,大太监郭德福低眉顺眼的双手將一只打开的锦盒呈给昭德帝。
正解发赤足挥毫泼墨的昭德帝,闻声搁下狼豪大笔,从锦盒中取出一粒拇指头大的金灿灿丹药送进口来,囫圇吞下,而后顺手接过郭德福递过来的茶碗,仰头饮下一大口茶汤,送服金丹。
他满足的舒了一口气,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股潮红,而后再度提起狼毫大笔,扯出一张宣纸即兴泼墨。
不多时,一副壮阔雄浑的江山万里图便跃然纸上……
“林素真有消息了吗?”
他忽然问道。
郭德福略一思索,低声答道:“回官家,月前曾经有人在终南山下见过他。”
昭德帝闻言无声的冷笑,轻描淡写道:“传朕口諭,命他即刻滚回来当差。”
郭德福叉手下摆:“唯!”
昭德帝搁下狼毫大笔,目光欣赏著自己的画作,顺手抓起手边不知何时更换的茶碗仰头一口喝乾,浅黄色的茶汤溢出嘴角,將他衣袍胸襟打湿了一大片。
“咚!”
他重重的將茶碗砸回御案上,招手来:“你来看看,朕这幅画如何?”
郭德福躬身上前,盯著案上的江山万里图,一脸苦恼之色的回道:“恕老奴嘴拙,只知官家这幅丹青极好,却说不明白到底哪里更好……就觉得哪哪儿都好,看完了画儿,一闭眼,好像真见到了群山起伏。”
“哈哈哈……”
昭德帝大笑道:“你这老狗还算识货。”
郭德福赔著笑揖手:“是官家妙笔生!”
昭德帝笑道:“那些乱臣贼子,若是也如你老狗这般,朕这日子可就安稳了。”
郭德福:“一群迟早砍脑袋的杀材罢了,吾王师將士迟早会將他们的狗头献於金殿之下,官家又何须记掛……”
“说得好啊!”
昭德帝再度大笑,过於亢奋的笑声就像是金刚鸚鵡的怪叫声一样,吵得人脑仁疼。
但垂拱殿內伺候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却如同听不见一样……
“算日子,黄元他们,今日也该到扬州了吧?”
大笑完,昭德帝像是突然想起来哪样,隨口问道。
好在郭德福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跳跃性极大的说话方式,不假思索的回道:“算日子,他们今日怎么都该到扬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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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帝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以为,那个混帐会选哪一道旨意?”
郭德福不假思索的回道:“连种老將军都乖顺的听从了官家的旨意,区区王二虎,还能反了天不成,自然是官家要他选哪一道旨意,他就得选哪一道旨意!”
他这句话,可算了是挠到了昭德帝的痒处,他再一次的“哈哈”大笑,原本还算雍容轩昂的面容,因为太过亢奋而变得通红,双眼甚至微微充血,显得有些狰狞、凶恶!
郭德福恍若未见,抿著嘴无声的陪著笑……
就在这时,忽然又一股肆无忌惮的冷意从天而降,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整座宫殿。
郭德福脸色骤变,周身当即释放出一股磅礴的气势护住昭德帝,厉声尖喝道:“什么人!”
下一秒,一道身穿黑色劲装,一手倒提著一桿银枪、一手提著一颗人头的挺拔身影,踏著一道身披黑甲、头覆铁面的雄壮身影,撞破屋顶从天而降,重重的砸进垂拱殿中央,径直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大坑边缘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细密裂痕。
来人,自然就是憋著一股子邪火儿,一口气从扬州杀到东京开封府的王文王大將军!
“嘿兄弟,你穿的这是啥玩意儿?”
王文落地后,看都没看殿上那主僕二人一眼,一脸疑惑的用银枪“鐺鐺鐺”的敲著脚下这道雄壮人影的头盔:“还挺抗揍!”
雄壮人影瞪著一双血红的眼睛怨毒的望著他,面颊下“噗噗”的往外溢著鲜血,无力的伸手去搬动他的右腿,却无法撼动他的右脚分毫,眼瞅著就要不行了……
“誒,你別著急著死啊!”
王文连忙蹲下来,伸手拍著雄壮人影佩戴著铁面的面颊:“你身上这玩意儿到底是咋炼的……说话啊?”
这一幕,就好似一盆带冰碴儿的冷水,当头浇在了殿上主僕二人的身上。
王文脚下的雄壮人影是谁,他们可太清楚了!
当初他们逼宫那夜,就是躺在地上、眼瞅著就要不行的雄壮人影,缠住了先天境的老太监曹旺,给他们创造了直逼鸿泰帝寢宫的机会。
而眼下,从郭德福感应到来人的神念,到雄壮人影暴起拦截,再到来人脚踏著雄壮人影从天而降,最多两个弹指的时间!
两个弹指的时间,瞬杀一位能纠缠的先天境强者的横练高手?
这……
“噗。”
雄壮人影再度喷出一大口鲜血,脑袋一歪就没了气息。
王文遗憾的收回手,寻思著回头招个魂问问……这莽汉身上的鎧甲,方才硬扛了他三枪!
他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抬头望向殿上噤若寒蝉的主僕二人。
主僕二人对上他的目光,瞳孔无不骤然一缩。
適时,大批御前侍卫已闻讯赶到,殿门外嘈杂的吶喊声、脚步声沸反盈天,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头。
但殿上的主僕二人,却仍旧遍体生寒,就像是赤身裸体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就好像,不是他们包围了来人,而是来人包围了他们……
王文的目光,径直越过了郭德福,落在了面色苍白如纸、牙齿不断打架的昭德帝柴恆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