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石飞扬的兽皮袄下,明玉功的寒气悄然运转,晨雾在他脚边凝成细小的冰粒,冷冷地道:“蓝凤叶的毒,我自有办法解。”他拉起贺瑶的手,转身就要走,又拋下一句话:“我们先进寨了。”
“前辈!”贺瑶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个装蜂蜜的竹筒,塞到石飞扬手里,温柔地道:“这个你带著,麦饼没吃完的话,还能抹著吃。”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又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去旁边的芦苇盪方便一下,马上就来。”
石飞扬捏著温热的竹筒,看著她跑向芦苇盪的背影,水绿披风在晨雾里像只展翅的翠鸟。
郭碧玉趁机將银碗塞进他手里,声音软得像,恳求地道:“石大哥,碧玉不求別的,只求能跟著你,哪怕只是端茶倒水……”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带著滚烫的温度,难过地道:“你看这鸡汤,都快凉了……”
芦苇盪里的贺瑶攥紧了太极剑,指节泛白。她听见郭碧玉的声音,像根针在扎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偷听,可脚像被钉住了一样。
晨风吹过芦苇,沙沙作响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人家是峨眉派的高徒,穿得好,做得一手好点心,而她除了会点三脚猫的太极剑,什么都不会。
“郭姑娘。”石飞扬的声音突然响起,带著不容置疑的冷意,说道:“我的身边,不需要只会送汤的人。”银碗“噹啷”落地,鸡汤洒在地上,很快就被晨雾冻成了冰。
石飞扬面无表情地道:“请回吧。”
贺瑶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不是难过,是甜的。
她从芦苇盪里跑出来,正好撞见石飞扬转身,连忙用袖子擦眼泪,却被他看见。
“怎么哭了?”石飞扬关切地道,他的眉头皱起来,伸手想替她擦,却被她躲开。“没哭。”贺瑶的声音带著鼻音,嘴角却咧得大大的,甜甜地道:“是芦苇毛扎眼睛了。”
她拉起他的手,水绿披风在晨雾里划出道优美的弧线,蹦蹦跳跳地道:“前辈快走,我饿了,想吃李铁牛的肉包子。”石飞扬看著她通红的眼眶,突然笑起来,任由她拉著往水寨走。晨雾在他们身后散开,露出郭碧玉僵在原地的身影,鹅黄襦裙在冷风中像朵枯萎的。
梁山泊的水寨门“嘎吱”作响,李铁牛的大嗓门隔著老远就传来:“陛下!您可算来了!”他穿著件洗得发白的丐帮长老服,手里的打狗棒上还缠著块肉骨头,亲热地道:“俺给您留了两笼酱肉包,热乎著呢!”
贺瑶的眼睛亮起来,水绿披风的兜帽都歪了。
石飞扬看著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水寨的烟火气比任何江湖纷爭都好。
他拍了拍李铁牛的肩膀,目光扫过寨墙上的哨兵——他们的腰间都缠著红绸,是丐帮和日月神教的联络暗號,看来曲柳香的人已经到了。
“先安排个住处。”石飞扬的目光落在贺瑶肩头的伤口上,赶紧吩咐李铁牛:“找个懂医的来看看。”
李铁牛这才注意到贺瑶,眼睛瞪得像铜铃,明知故问:“这位姑娘是?”他挠了挠头,看著两人紧握的手,突然嘿嘿笑起来,又调侃地道:“俺懂了!这就去安排最好的房间,再让俺婆娘燉只老母鸡!”
贺瑶的脸瞬间红透,想鬆开石飞扬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看著寨子里来来往往的江湖人,有丐帮的乞丐,有日月神教的教徒,还有些穿著宋军鎧甲的士兵,突然觉得特別安心——这些人都是石飞扬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前辈,”贺瑶的声音像蚊子哼,又心如鹿撞地道:“他们会不会笑话我?”
她的水绿披风跟这里的粗布衣裳格格不入,像只误入鸡窝的凤凰。石飞扬低头看著她,斗笠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却挡不住她亮晶晶的眸子。
梁山泊的芦苇盪在暮色里泛著金红,石飞扬的兽皮袄换成了头陀的僧衣,戒刀其实是耶律鸣泉送的辽国弯刀,刀鞘上的狼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岸边的酒旗突然摇晃,三十六条好汉从水寨里划出。
为首那人的戒刀比石飞扬的更长,脸上的刺青写著“杀人者武松”。
“你就是石飞扬?”武松森冷地质问,他的酒葫芦砸在船头,酒液在甲板上燃起蓝火——是掺了硫磺的烈酒,忽然又赞道:“俺听说你杀了金国的完顏烈,又废了吐蕃的法王,倒是条好汉。”他的戒刀突然指向石飞扬的咽喉,却又森冷地道:“但俺梁山泊不欢迎大唐的皇帝,要过此路,先问过俺这对拳头!”
石飞扬的僧衣下,明玉的內息已蓄势待发。他认得武松身后的林冲、鲁智深、宋江——都是赵清漪的城防图上標记过的人物,林冲的“林家枪法”能破金国的“铁浮屠”,鲁智深的“疯魔杖法”曾在五台山打死过一头猛虎,宋江的“及时雨”暗器更是杀人於无形。
“武都头的『玉环步』『鸳鸯脚』天下闻名,”石飞扬赞了一句,又拔出弯刀,刀身在月光下泛著银辉,戏謔地道:“我这『百胜刀法』正好想討教討教。”
他施展“深藏身与名”玄妙轻功在船头旋出朵残影,弯刀划出百胜刀法之“观沧海”的轨跡,刀气撞上武松的拳头,激起漫天水。
武松的拳头竟硬如精钢,硬生生接下“观沧海”的刀气。他的“玉环步”踏在水面,如履平地,拳头带著劲风砸向石飞扬的面门,拳风里的酒气混著血腥,显然刚杀过人。
石飞扬施展“移接玉”神功,轻轻一引,武松的拳头擦著他的耳根砸在船桅上,碗口粗的桅杆应声断裂。林冲的长枪突然刺来,枪尖的红缨里藏著七枚透骨钉,是他从童贯那里学来的阴招。
石飞扬的弯刀反手劈出百胜刀法之“斩红尘”,刀气將枪尖劈成两半,却见鲁智深的禪杖已从左侧砸来,杖头的铁环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双掌挥出“降龙十八掌”之“突如其来”,凶狠的掌风將禪杖盪开,顺势在宋江的暗器袋上拍了一掌,袋里的毒针尽数射向芦苇盪。
廝杀在芦苇盪里展开,石飞扬的弯刀如银蛇游走,每一刀都带著明玉功的寒气,將梁山好汉的兵器冻成冰坨。武松的拳头渐渐慢了下来,脸上的刺青被血染红,看著石飞扬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敬佩,称讚道:“你这功夫,比俺景阳冈打死的老虎还厉害。”
石飞扬的弯刀突然停在他咽喉前,刀身映出远处的火光——金国的“血狼营”竟追到了梁山泊。
“现在可不是內訌的时候,”他收刀入鞘,僧衣扫过武松的肩头,引导道:“完顏宗弼的主力就在三里外,要打,咱们一起打金兵。”
武松的拳头突然放下,咧嘴笑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俺们梁山好汉,先杀金狗,再论恩怨!”
他的戒刀指向火光处,大吼一声:“兄弟们,跟俺杀!”
三十六条好汉的吶喊震得芦苇盪沙沙作响,石飞扬施展“千里不留行”绝世轻功已跃向最前艘战船,弯刀在月光下划出百胜刀法之“焚天地”的轨跡,照亮了水面上漂浮的金兵尸体。
阳穀县的月色像淬了血的钢刀,斜斜劈在狮子楼的雕窗欞上。石飞扬的摺扇敲著掌心,扇骨里的透骨钉已蓄势待发,七星海棠的汁液在暗格里泛著冷光,像极了他眼底偶尔闪过的狡黠——这副模样落在酒客眼里,活脱脱是个游手好閒的世家子弟,谁也看不出他左耳银环下藏著的大唐龙纹刺青。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点头哈腰地恭迎石飞扬,他的青布衫浆得发硬,袖口却磨出了毛边,转身时腰间的佩刀撞在柜檯角,发出“叮”的脆响。
石飞扬的摺扇突然停在半空,目光扫过那人指节——虎口的老茧不是握刀磨出来的,倒像是常年攥著狼牙棒,而且左颈的衣领下,隱约露出半片青黑色的狼纹刺青。
“听说西门大官人有柄辽国道宗皇帝的玉如意?”石飞扬故意地问,他的摺扇“唰”地展开,扇面的寒江独钓图里,鱼竿突然泛出层白霜——明玉功的寒气已顺著扇骨蔓延,又亦真亦假地道:“在下倒想借来瞧瞧,若是合眼缘,用三坛十年陈的女儿红换如何?”
店小二的眼角猛地抽搐,转身时袖中刀光骤起。这刀快得诡异,带著金国“血狼营”特有的“破风刀”势,直取石飞扬心口。却见石飞扬的身影如柳絮般飘起,施展“深藏身与名”玄妙轻功在酒桌间旋出残影,摺扇看似隨意地搭在店小二后心,天蚕功吐出的银线已顺著对方经脉游走。
“噗!”店小二还没迈出三步,七窍突然涌出黑血,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尸体蜷缩成乾瘪的猴形,正是被石飞扬的“邪血劫”神功弄死的结果——这门功夫以血引血,最是阴毒,却也最能震慑宵小。
石飞扬用扇尖挑起那人的刺青,冷笑一声:“完顏宗弼的狗,鼻子倒是灵。”楼梯口的猩红地毯突然动了动,贺瑶的水绿披风角从栏杆后露出来,碧玉簪上的流苏轻轻摇晃。
她本是偷偷跟来的,见石飞扬出手,嚇得捂住了嘴,却又忍不住从缝隙里偷看——他的侧脸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嘴角噙著笑,摺扇轻挥间就取了人性命,顽劣里藏著惊世骇俗的功夫。
“妹妹怎么也来了?”石飞扬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带著温热的气息。
贺瑶嚇得差点摔下去,被他一把揽住腰。水绿披风裹著两人的身影,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墨香混著淡淡的血腥味,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又质问道:“不是让你在客栈等著吗?”
“我……我担心前辈。”贺瑶辩解道,她的脸颊贴在他的兽皮袄上,月白短打的衣襟被他的体温熨得发烫,又关切地道:“听说狮子楼危险,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三楼传来的娇笑声打断。
潘金莲的绿裙如荷叶般展开,指尖拨弄著窗台上的海棠,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泛著幽蓝。她的“千蛛万毒手”已练至第七重,指尖泛著青黑,笑靨却比楼外的海棠还要娇媚,勾魂夺魄地道:“石公子好大的胆子,敢在奴家的地盘上动粗。”
石飞扬的摺扇轻轻一推,將贺瑶护在身后,质问道:“五毒教的碧蚕蛊,”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露珠,寒气在眼底凝结,戏謔地道:“沾著即死,潘姑娘倒是捨得用这么好的东西招待客人。”他突然压低声音,对贺瑶道:“等会儿动手,记得用『云手』护住心口,別让毒粉沾身。”
贺瑶的心跳漏了一拍,乖乖点头,太极剑在袖中微微颤动。她看见石飞扬的指尖泛著白霜,知道他已运起明玉功,这是要护著她的意思。
月光透过栏杆照在石飞扬的发梢,竟泛著层淡淡的银辉,俊朗中带著股悲天悯人的侠气。
……
三楼的雕屏风后,西门庆的锦袍绣著金线牡丹,手里的酒杯晃出猩红的酒液。他身后的七个黑衣人突然掀开斗篷,短刀上的蓝光在烛火下流转——这是淬了西夏“化功散”的毒刃,沾著即废人內力。
“石公子果然好身手。”西门庆讥讽地道,他的酒杯在掌心转得飞快,眼底却藏著杀机,又明知故问:“只是不知公子是为大宋效力,还是为大唐卖命?”
他的目光突然转向贺瑶,像毒蛇盯著羔羊,咽著口水道:“这小娘子倒是標誌,不如送给在下做第七房妾室,我便將玉如意双手奉上,如何?”
贺瑶气得脸色发白,太极剑“唰”地出鞘,斥责道:“无耻之徒!我太极剑门的弟子,岂容你褻瀆!”她的剑尖划出太极剑法之“野马分鬃”的弧线,却被石飞扬轻轻按住手腕。
“对付这种人,不用脏了你的剑。”石飞扬低声劝导,他的摺扇突然指向西门庆的酒杯,“百胜刀法”之“劈山岳”的刀气顺著扇骨涌出,那酒杯“啪”地炸裂,碎片里竟藏著三枚透骨钉,带著“葵宝典”特有的阴柔劲道,直取贺瑶面门。
“小心!”石飞扬惊叫一声,他的左臂突然揽住贺瑶的腰,“移接玉”神功顺势发动。那些透骨钉像被磁石吸住般,突然转了个弯,尽数射向屏风后的黑衣人。
惨叫声中,石飞扬的右掌拍出降龙十八掌之“飞龙在天”,掌风如金龙出海,將西门庆震得撞穿楼板,坠入二楼。“前辈!”贺瑶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石飞扬的兽皮袄沾著些酒渍,却在接触到她肌肤的瞬间凝成冰,又很快融化,带著奇异的暖意。
她看见潘金莲的绿裙如鬼魅般袭来,指尖的青黑触手可及,嚇得闭上了眼睛。
石飞扬急忙施展“惊目劫”神功,目光骤然扫过,冰寒的视线扫过潘金莲。那女子的身体瞬间结冰,从头顶到脚尖裂开无数冰纹,最后碎成满地冰渣。
绿裙碎片在月光下飘得像纸钱,她到死都没明白,为何这少年的眼神竟比“千蛛万毒手”还要致命。
暗门后的金兵终於衝出,狼牙棒带著风声砸来。为首的百夫长狞笑著露出狼纹刺青,他怒骂道:“唐狗!完顏將军早料到你会来!”狼牙棒上的倒鉤缠著辽国狼旗碎片,与石飞扬在汴梁见过的那柄如出一辙。
石飞扬將贺瑶往身后一推,摺扇变掌为刀,“百胜刀法”之“斩轮迴”劈出。掌风如烈日当空,金兵的皮甲在刀气中纷纷炸裂,內臟混著碎骨喷溅在牡丹屏风上,將那富贵图染得狰狞可怖。
贺瑶看得心惊肉跳,却死死记住他的话,用“云手”护住周身,偶尔趁机用“十字手”逼退靠近的金兵。
“叮”的一声,贺瑶的太极剑与一名金兵的短刀相撞,震得她虎口发麻。
那金兵狞笑著扑上来,刀光直取她的咽喉。
石飞扬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左手扣住金兵的穴道,明玉功的寒气瞬间將其冻成冰雕,右手却不忘牵住贺瑶的手,又关切地道:“没事吧?”
他的掌心冰凉,却带著让人安心的力量。贺瑶摇摇头,眼眶却红了——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石飞扬为了护她,后背挨了另一名金兵的刀,虽有明玉功护体,兽皮袄还是被划开道口子,渗出血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