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思椿做的很是隐秘,从丞相府出来之后,从内城东门而出,在外郭城绕了一个大圈,才从金镛城西门进入了乙城。
金镛城的甲城是李爽居住之所,他离开后,宫殿被封存了,乙城则是驻军之所和府库所在。
侯景日常在乙城坐镇,见到斛思椿后,便问道:
“法寿,如何了?”
“万景,试出来了,贺拔胜这厮果然怀有异心,打算暗中纠结北人,抵抗秦王之命。”
斛思椿见到侯景,一脸笑意,甚至带着几分谄媚与讨好。
“我是否直接写一份奏疏,送往长安,交给秦王?”
侯景心中却是带着警惕的。
斛思椿这人实在太懂得如何谄媚了!
“不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斛思椿心中失望,但没有表露出来,将招待贺拔胜以及密会贺拔胜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贺拔胜受秦王大恩,当此危难之时,居然不顾社稷安危,不得不重罚!”
侯景一笑,问道:
“该如何?”
“他既不想要南下,那就非让他南下,与梁军作战!”
侯景听完,点了点头,道:
“贺拔胜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完,侯景又看向了斛思椿,道:
“放心,我也不会白收你钱的,事肯定会给你办的。”
“那就多谢万景了。”
便在斛思椿走后,王伟走了过来,看着正在写信的侯景,不禁疑惑道:
“上将军不是收了斛思椿的钱么,怎么反而推举他呢?”
侯景却是道:
“老王啊,你还是不懂!”
王伟听了,更加不解,问道:
“何意?”
“你以为贺拔胜何人?”
“勇武绝伦,不过有些短视。”
王伟说完,侯景拿起了纸张,吹干了墨迹。
“这就是了,大王麾下不缺这么一号人,可斛思椿不同,他太谄媚了!”
王伟听了,问道:
“上将军担心大王被他迷惑?”
侯景摆了摆手,道:
“大王何等圣明,如何会被他迷惑!我只是担心,大王一旦习惯了这种奸臣在身边,疏远了我等忠臣该如何?”
“……”
王伟懂了,这是遇上竞争对手了,怕斛思椿挤占生态位。
“可上将军好歹收了钱,不办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侯景却是一笑,丝毫不在意。
“斛思椿是如何说的?”
“他让上将军在大王面前言说贺拔胜不臣之心!”
“事我办了,可这妨碍我推举他领兵伐梁么?”
“……”
王伟发现,侯景文化水平不高,可这损招是想一出是一出。
……
长安。
“巴蜀如何了?”
行台府中,李爽询问着苏绰。
武功苏氏算不上顶级的豪门。当然,在混乱的关中,也很难出现如关东四姓那样的顶级门阀。
苏绰家道中落,自小贫寒,但风度翩翩,有着一股一般士人难有的洒脱与不羁。
“回禀大王,王思政与王罴带着五千兵已然进驻江州,正在营修城防。王思政上书说有七成把握,可挡三万之兵。再多,怕是需要求援了。”
王思政所带的兵马成分复杂,乃是由少许府兵和大量的募兵构成的。
府兵制与世兵制最大不同处在于兵农合一,农既是兵,兵亦是农。
如此,调集府兵在外征战可以,可要他们长时间驻守在别的地方,远离自己家乡的田地,却是不可能的。
不然,你就得在他们要长时间驻守的地方,另外再给他们授田。
这些募兵大多是新近涌入关中,但却没有得到授田的流民。
巴蜀新得,百废待兴,暂时还不能大刀阔斧的改变旧有的秩序。
因此,就必须容忍南梁的官吏、降将暂时保留自己的募兵和部曲,维持旧有的军事格局。
至于将巴蜀的世兵改为府兵,也不是立刻就能起成效的。
李爽听完,道:
“这援军不好派啊!”
苏绰点了点头,叹道:
“关中之军若是南下,后勤艰难,巴蜀粮资又难以供给。陈留王的大军又不能轻易南下,否则说不得蜀郡的形势又得变了。”
这些南梁的官吏、降将既然能在形势不利的时候投了李神轨,又如何不能在形势不利的时候再背叛李神轨?
募兵也好,部曲也罢,只会听从给自己发钱粮之人。
且部曲多是以血缘、地域、姻亲为纽带,忠诚度相当的高。
巴蜀的世兵不能打,拥有精锐战力的将领忠诚度又不高,李神轨得坐镇成都。他一旦率兵南下增援江州,说不得蜀郡就又变了。
到时候,没有了蜀郡的粮草支撑,江州也守不住。
李爽想着,道:
“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援军!”
苏绰听了话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道:
“大王是说蛮獠?”
“这些蛮獠与梁军有仇,若是善加抚慰,未尝不可引以为用。”
巴蜀官员所征募之兵和各地将领的部曲所费的钱粮,建康不给,那么就只有他们自己想办法。毕竟,建康就是给了足够的钱粮,那些将领部曲也不会效忠建康,那还不如不给。
征伐獠人,便是梁军固定的增收项目。
因此,獠人与梁军仇怨很深。
便在此时,洛阳的文书快马加鞭送到了行台府。
李爽打开一看,喃喃道:
“斛思椿足够忠心但过于狡猾,贺拔胜能力足够却不够忠心,这领北兵南下之任,看来还得另选他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