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李雪雁迟疑道:“他说.他说我会嫁去吐蕃当王妃,还说苏婉妹妹会成为太子妃,华姑会成为未来的女皇!”
苏婉听到』太子妃『三字,脸颊瞬间緋红,低下头不敢看李承乾。
华姑则抬起头,眼神清亮地看著李承乾:“殿下,这荒诞之言,您信吗?”
李承乾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袁天罡会跟她们说这些。
更诡异的,袁天罡居然还说对了。
李雪雁就是歷史上的文成公主,也確实嫁到了吐蕃,成为了松赞干布的王妃。
只不过,她的结局並不怎么好。
至於苏婉,的確是歷史上那个李承乾的太子妃。
最后,自然是未来的武则天,现在的华姑了。
对於她们三人的未来,李承乾心里门清,但袁天罡居然也知道?
这就让他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了。
虽然袁天罡的相术,確实天下无双,但相术真的能神奇到这个地步吗?
李承乾脑子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號。
不过,歷史的真相已经被捅破,他自然无从隱瞒,只能含糊其辞地道:
“孤觉得,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所谓天意,不过是弱者的藉口,强者的棋盘。他说的话,信与不信,在於你们自己。”
他看向李雪雁,笑了笑:“雪雁堂姐是否嫁去吐蕃,取决於大唐的强盛和你的心意,而非一句预言。”
“更何况,我大唐的国策是,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
“可是.”
李雪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承乾却將目光落在了苏婉身上,淡淡道:“太子妃之位,从不由旁人定论,更非天命註定。”
苏婉闻言,心头一颤。
李承乾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华姑身上,语气平静地道:“至於你是否会成为女皇?在万千百姓手中,在朝堂的法度里,从不在某一个人的野心或预言中!”
“你若想做什么,该问的不是天命,而是自己的心是否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百姓。”
听到这话,原本就有些觉得李承乾在搪塞她们的李雪雁,顿时怒了:“太子殿下这话,未免太轻飘了!”
说著,她抬眼时,眸子里还凝著昨夜被掳的惊悸:“袁天罡是什么人物?隋末至今,多少王侯將相的起落都被他言中?!”
“他说臣女要嫁去吐蕃,绝非空穴来风!”
“另外,守捉郎敢拿臣女当棋子,定是攥著能逼江夏王府就范的把柄!”
她站起身,裙摆扫过凳脚带起一阵风:“我李雪雁是大唐郡主,不是任人摆布的泥偶!”
“若真有那一日,我便是死在长安,也绝不会踏上吐蕃的土地!”
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了几分颤意,却硬是梗著脖颈没让眼泪掉下来。
苏婉被她这气势惊得缩了缩肩,手指绞著裙摆打了好几个结。
方才李承乾那句『太子妃之位不由旁人定论』,让她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此刻却被李雪雁的怒火烫得清醒了些。
她怯生生抬头,看见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慌忙又低下头,声音细得像丝线:“殿下,守捉郎抓我时,曾说要让我『亲眼看著太子倾覆』。他们说,只要我死了,就能断了太子的『贵运』.”
说到『死』字时,她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抖,鼻尖一酸,眼泪便滚了下来:“我不怕死,只是不想成为连累太子的罪人。”
华姑坐在那里没动,指尖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方才李承乾问『你觉得自己会吗』时,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绝无可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母亲常说的『女子命贱,不如男子能定乾坤』,再想起袁天罡说『你会成为女皇』时,那双眼看透世事的眸子,心头像压了块巨石。
“殿下!”
她抬起眼,眸子里没了寻常少女的怯懦,倒添了几分冷冽:“袁天罡放我们走,未必是真心实意。”
“他说『天意从来在人心』时,臣女感觉他目光不定,或许,他是想用我们,引开注意,好让真正的后手脱身。”
听到这话,李雪雁的怒气消了一些,皱眉道:“你是说,他救我们是假,掩护同党是真?”
华姑没接话,只看向李承乾:“守捉郎筹谋多年,绝不会单凭几句预言就动干戈。他们抓我们,或许有更深的阴谋牵扯。”
说著,她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不信什么顛覆大唐,未来女皇,我只信自己的眼睛。昨夜城楼上的火光,安化门的廝杀,都不是预言能造出来的。”
李承乾看著三人各异的神情,眼底掠过一丝瞭然。
李雪雁的刚烈里藏著世家子女的骄傲,苏婉的怯懦下是骨子里的纯善,而华姑的沉静中,已隱隱透出几分洞见世事的锐利。
这才是歷经生死劫后,该有的模样。
他指尖在案上轻叩,沉声道:“雪雁堂姐放心,江夏王府的安危,孤会亲自过问。守捉郎若敢拿王府要挟,孤便先拆了他们的老巢。”
听到这话,李雪雁忍不住笑了,带著几分释然:“说起来,昨夜从钟楼逃出来时,我还在想,若真要嫁去吐蕃,不如一头撞死在城墙上。现在听殿下一说,倒觉得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她挺直脊背,世家贵女的傲气又回到脸上:“就算真有和亲之事,我李雪雁也定要为大唐爭些体面,断不会任人摆布。”
“你能这样想,孤就放心了。”
说著,李承乾转向苏婉,语气放缓了些:
“孤觉得,你父亲编纂国史时,曾记下过开国功臣的秘闻,守捉郎应该是想拿你,逼他交出那些记载。至於『断贵运』之说,不过是些惑人的鬼话,不必放在心上!”
最后,再看向华姑,目光深了些:“什么更深的阴谋,都將会被孤破碎,你也別想太多,这些事已经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了。”
话音落下,他又话锋一转:“在孤看来,天意在人心,而人,定能胜天。”
闻言,华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退缩:“能否让臣女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呵,再说吧。”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旋即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这”
三女迟疑了一下,最后无奈地躬身行了一礼:“谢太子殿下!”
很快,她们就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
而她们刚离开,裴行俭就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袁天罡,还有那钟楼!是否立刻加派人手”
“不必了。”李承乾打断他,走到窗前,望著彻底亮起来的天光:“袁天罡若想藏,你翻遍长安也找不到。至於钟楼.”
他顿了顿,道:“清理乾净,痕跡存档。那些血跡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
“是!”
裴行俭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来福又跑了进来,高声道:“太子殿下,李靖將军派人传信,说侯君集已在蓝田被擒,隨行的守捉郎余党尽数伏诛。”
李承乾连忙问道:“侯君集被抓了?那袁天罡可有出现?”
“回太子殿下,据传信得知,侯君集主力溃散,席君买校尉亲自將他击落下马,生擒活捉。至於袁天罡,依旧下落不明。”
“嗯,知道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立刻肃然道:“裴行俭!”
“末將在!”
“传孤命令:李靖、常何,押解侯君集及其麾下主要將校,即刻入城!直接送入锦衣卫詔狱!孤要亲自『犒劳』这位『国之柱石』!”
“另外,昭告全城:叛首侯君集业已就擒!长安之乱,至此平定!著令各部,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救治伤员!”
“是!”
裴行俭和来福,同时躬身应诺,声音中带著大战终结的振奋。
而李承乾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了眼三女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侯君集这傢伙落网后,长安最后的內乱,基本算是已经结束了。
而他,也可以开始新的动作了。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李二那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希望他最好在自己平定吐蕃之后,再对自己发难。
否则,还真有点麻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