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摆手解释:“当然不是,只是铁砧礁这两日不太平,巡捕在抓人,洋人也在盘查,所以若无正事,还是少去为妙。”
冯绣虎微微皱眉:“我不进工厂,我是去找鸮人的。”
车夫闻言一愣,旋即笑了:“老爷不是本地人吧?”
冯绣虎也愣了:“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车夫笑道:“老爷有所不知,鸮人虽在铁砧礁上工,却不住在铁砧礁,他们把家安在了眠鹭浦——本地人谁不知道?”
原来是这么个缘由,冯绣虎大手一挥:“那就去眠鹭浦。”
马车上路,有了刚才的交流,一路上冯绣虎和车夫也聊开了。
车夫告诉冯绣虎:“眠鹭浦地势低,多滩涂,跟其他岛屿比起来,不适合搭房建屋,所以在很久以前算是一座‘废岛’,反倒是每年迁徙而来的水鸟常在岛上栖息,因此才得了这个名字——眠鹭浦。”
“但这块地空着也是空着,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后来人们就默认般的,把废弃的损坏的船只都拖到这里来弃置,久而久之堆起来的破船也越来越多,所以有些老一辈的人也把眠鹭浦叫船坟浦。”
车夫摇摇头:“但现在叫的人少了。”
冯绣虎问:“为什么现在少了?老一辈死光了?”
车夫脸一黑:“这话也忒不吉利了——不是老一辈没了,而是鸮人来了。”
“以前鸮人少的时候,他们也没在眠鹭浦安家,但随着工厂建起来,鸮人越来越多,他们就开始扎堆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鸮人天生就喜欢扎堆,因为他们要一起建房子!”
谈话间,马车过了一座桥,然后停了下来。
车夫招呼冯绣虎:“这里就是眠鹭浦,前面没路了,我只能送您到这儿。”
冯绣虎下车来看——
只见脚下踩着的地方是眠鹭浦的边缘,也是这座岛的最高处,再往前就是非常陡的斜坡,而且全是崎岖不平的土路,马车确实难走。
沿着土坡到底,才是相对平坦的泥泞滩涂,再往远处看——冯绣虎顿时睁大了双眼,大受震撼。
只见在最远处的滩涂边上,无数废船堆积,连成一片,仿佛是沿着滩涂围起了一道长长的高墙。
而就在这些废船上,鸮人们就地取材,废物利用,筑起了密密麻麻的寨子楼!
这景象不可谓不壮观。
要不是有车夫之前的解释,以及一些裸露在外的龙骨和桅杆,冯绣虎差点就看不出在寨子楼的包裹内其实是无数艘已经废弃的船只。
“这他妈也太能修了……”
冯绣虎情不自禁喃喃自语。
“谁说不是呢?”
还没离开的车夫接茬笑道:“要不怎么说‘鸮人’这名字取得对呢?他们还真就跟鸟雀似的,鸟都喜欢筑巢,他们也是。”
冯绣虎沿着土坡下去,沿途也遇到了不少擦肩而过的鸮人,他们看见冯绣虎时都投来了视线。
有些人的眼神里带着好奇,但更多还是审视和不善的目光。
冯绣虎鞋底满是污泥,裤腿也脏得没法看了,走了好一阵总算要进寨子楼范围时,却被两个鸮人挡住了去路。
一个人打量着冯绣虎,另一人径直问道:“工厂派你来的?你是哪家的管事?”
冯绣虎想了想:“你看我像哪家的?”
问话的鸮人冷笑:“我瞅你这身洋里洋气的衣服,便知道是给洋人干活的——要么就是纺织厂,要么就是造船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