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布局落子,“闹出人命”(为雪糕加更)
奥运会之后的九月,全国新闻不断。
路刘婚讯引爆了全亚洲、甚至是国外的路老板影迷和小刘在mytube上积累的粉丝。
而后便是中国功勋导演、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谢进的辞世。
老导演的追悼会和各路唁电,无论从官方规格还是现场声势来看,都足以体现他的威望和口碑。
其中,在追悼会现场,谢进导演的家属徐大雯,亲自将老伴生前所写的关于对中国电影未来期望的便条交给了治丧委员会的路宽。
这一场面被众多记者记录,全国性的大报纸媒均冠以“谢进托孤”的标题。
这孤,指的是中国电影。
在回到北平后,国内知名导演路宽在机场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这一话题时表示:
这是谢导对每位中国电影人的期望,希望所有同侪砥砺前行,一起为中国电影事业添砖加瓦。
直到9月13号,2008年的金鸡百电影节在辽省大连隆重举行,由来自两岸三地的涂经纬、侯佩岑和徐京蕾主持,汇聚了包括《历史的天空》、《集结号》、《云水谣》、《长江七号》等近两年的优秀影片。
但对于明眼人来说,这一届的百其实没有太大的争议,其他剧组也没有太大的力气挣扎。
论实力、口碑、票房、国际影响力、官方背书,《历史的天空》无可匹敌。
论行业潜规则,路老板各种头衔不必多提,虽然还没到“足协,还有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这种地步——
但这样的正面成绩和足以为之保驾护航的影片导演和出品方背景,让这一届国内最权威的电影节评奖毫无悬念可言,包括明年的金鸡。
即便那位权力者根本没有出席,但他的夫人刘伊妃就坐在镜头频频照顾到的显赫位置。
谁能忽略,谁敢忽略?
不出所料的,最后的颁奖结果是《历史的天空》各种刷屏,小刘的粉丝在智界视频的直播中肆意狂欢。
因为路老板不在,团体的奖都是夫人代领。
包括了最佳故事片,也即百奖的最佳电影,以及最佳导演。
其中,最佳男配是饰演日苯军官的冯远争,最佳女主角毫无悬念被刘伊妃夺得。
智界视频的弹幕峰值出现在她的张纯如提名片段播出以及上台领奖时,但驾轻就熟的刘伊妃对这样的场景,已经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可言了。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兵兵跟她讲的“虎狼之词”——
被那样的男人从精神到肉体占有过,还能对庸碌之人产生兴趣吗?
经历过欧洲三大和奥斯卡的场面,对于这类国内的分猪肉奖,刘伊妃也很难再有情绪波动。
奥斯卡靠公关,三大起码还是按照自己的调性择片和评奖,国内某些时候的双黄蛋和分猪肉就太过赤裸裸了。
不过这不影响小刘粉丝的狂欢,他们欣喜于偶像能凭借这部划时代的人物传记片,实现内地奖项的通杀。
这些都是粉丝们和黑粉以及对家对线的武器:
某某小别来蹭!低配版刘伊妃也不许用!
天仙是柏林影后,你低配起码也要是金鸡百影后吧?
你奖呢?
9月24号,人艺“纪念曹禺先生诞辰98周年话剧汇演”活动在人艺剧院拉开序幕。
因为不是整数年的诞辰纪念,也不同于人艺其他文艺汇演的多轮次售票,像是电影上画一样,这次的纪念活动只持续一个星期,每天上下午各一场。
出于吸引观众和话题炒作考虑,张合平、濮存心等人拍板,把刘伊妃的《日出》放在了第一场。
前者被调入人艺,本来就承担着人艺的市场化职能,合理利用自家演员的名气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况且以张合平和路宽的关系,这也是把小刘当做角儿来捧,期待她的演出开门红。
上午9点,东城区王府井大街22号,首都剧院西侧配楼的大剧场座无虚席。
路宽特地从鄂省赶回来,谢进追悼会第二天,他跟老谋子一起在宜昌勘了几天的景,《山楂树之恋》的前期工作已经就绪,已经有一些配角的戏份开拍了。
等的就是他和小刘这对男女主角。
说起来,路老板还是第一次来人艺看演出。
经典的1000多座的马蹄形剧场、深红色绒面座椅,背景已经变成了简约的民国风格书房布景。
张合平看着四下打量的路宽笑道:“怎么样大首富?我们这场地还可以吧?”
路老板皱眉调侃他:“老张,你这话就不合适了,艺术殿堂怎么把我叫得这么铜臭味十足?实在不行喊一声路老师也行的。”
张合平感慨:“要能让小刘长期在人艺参加排练、演出,你就是喊我小张又如何?”
“别别别,你快别折煞我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路老板慌不迭地摆手,又笑着揶揄:“不过你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点——”
“一个月给我老婆发3000多块钱工资,还想让她给你们人艺打长工,人在《山楂树之恋》里片酬都1500万起步好不好?”
“你要再这么会做生意,我可要把你挖到问界去了啊?”
张合平哈哈大笑,不过转瞬又带了些苦色。
“奥运之后我基本都扑在人艺工作上了,我们内部有些改革方案,也是奔着市场化路线去的,你有空给我们指导下?”
路老板笑道:“指导谈不上,闲聊天可以,我出出馊主意,你们自己定。”
“你看啊——”张合平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文艺和商业结合这一块他还没见过比这位还精通的:
“我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演员待遇的提高,宋丹丹和老濮他们这些老人最高,每场3000块左右。”
“第二个是分场导演制的试验,我们实在不能再依靠这几个老导演了,说点儿不好听的,他们哪一天身体抱恙了,咱的戏都排不起来,那不急人?”
路宽沉吟了几秒,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这就像泛亚电影学院一样,培养的是另一条市场化路子的话剧导演。”
“人艺有人艺的特殊性,这一块看怎么转圜了,但我看林兆华导演、顾威导演几位都还是很有风格的,不至于怎么样。”
张合平咋舌:“这还真说不好,老同志们有格局的多,但不开明的也不少,就看工作怎么做了。”
“我有个主意。”
“你说。”
路老板开始夹带私货:“培养新导演的阻力大,那就从阻力小的地方入手。”
“你看,老冯之前跟的是夏淳老先生,后来跟的是林兆华导演,你从这些扛鼎的老导演的大弟子先开始培养,一场戏排不了就先排一幕,总可以吧?”
“我就不信这诸位老先生能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不叫他们进步?”
“等这一步成了,诶!再安排你自己看好的年轻导演进来,慢慢地接班、分工,他们还能挑你的理吗?”
张合平一拍大腿:“着啊!这么搞确实可以,冯远争跟着林兆华从99年就开始排《茶馆》了,我说让他试试排一幕剧,老爷子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吧?”
他复又有些犹疑:“不过冯远争他志不在此啊?那家伙就是个戏痴。”
“这还不简单?”路老板一脸不可置信,似乎不明白体质里出来的张合平,怎么连这样的问题都拎不清。
“在其位、谋其政,你给他肩上加加担子行不行?演员队先做正队长,慢慢交给他一点行政事务干一干。”
“老冯有个优点,他演话剧和演电影能无缝切换,你让他做演员队队长,这对很多年轻的人艺演员很有吸引力的,他们愿意听冯远争的话。”
“不是我打击你老张,人艺现在的年轻演员,有几个不想着出来挣大钱的?就小刘这样的3000块钱一个月,别说她的商业价值,她就是才毕业的大学生我看也呆不住。”
张合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路宽同冯远争关系好,但这番话说得也确实有道理,算是公私两便。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就卖给这位路老板一个面子,后者让老婆刘伊妃多来人艺演几场,带来的舆论热度都不一样。
“路总啊,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路老板笑道:“怎么这么严肃?下面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没有,我是想着,小刘是不是也能在人艺挑一挑更重的担子呢?”
洗衣机愕然,怎么踏马的我才塞完私货,你老张也来了,反将一军是吧?
就可着3000块钱工资,使劲利用我老婆的名头给你们人艺创收呗?
“什么担子?”
张合平沉吟了几秒:“演员队副队长,或者艺委会青年委员怎么样?”
路老板闻言挑了挑眉,再看张合平的眼神又不一样了:“老张,组织用你是真用对了,你还是有魄力。”
“21岁的女演员,做演员队副队长,你不怕压不住汹汹民意?徐凡那些人能服气?”
张合平面色如常:“组织既然把我从紫禁城影业调过来,就是要搞市场化改造,脱离单纯依靠拨款的剧场运营模式。”
“况且我也没说就今年,可以是明年、后年,等小刘年龄稍大一些,看起来不那么太夸张,但沿着这条路子走下去,你同不同意?”
刚刚还想着忽悠老张、好让自己人冯远争早些上位的路老板脸上笑意微敛。
要么说体质内都是人精呢,这连消带打地马上就“还以颜色”了。
当然,这不是对抗,是有条件合作,各取所需。
张合平提出的条件中,演员队队长的职务好理解,艺委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在东大,某委会一般都是集体决策的最高权力机构。
在人艺,艺委会就是人艺的最高艺术权威机构,负责对剧院所有演出剧目进行严格审查。
从剧本筛选、导演阐述、演员选派到舞美设计,艺委会全程监督,确保作品达到“人艺水准”。
很显然,他给刘伊妃安排的所谓“青年委员”,是一个萝卜坑位置。
这个萝卜坑的条件可能会很多,譬如年龄不超过25岁、在国际电影节、戏剧节有获奖经历、科班出身接受过戏剧教育,其中最重要、也是不会明示的一条——
要是路宽的老婆。
不是现在的小刘不够优秀,而是现在的张合平和人艺,需要的是她本身的人气,加上背后的路老板的援手。
事实上,上一世张和平在主政期间,推出了《窝头会馆》等拳头产品、经典演出季制度、独立制作人制度,甚至把电影行业的衍生品等多元化经营思路都带到了人艺。
在他大刀阔斧的市场化改革之下,人艺票房从2008年的1400多万,增长到了2012年的7300余万,创下历史记录,这个小众领域的增长幅度,几乎和国内电影大盘的增长不相上下了。
张合平目光灼灼地看着青年导演:“路总,你的意思呢?”
这是问条件够不够,你可以再提,大家慢慢聊。
路老板洒然笑道:“其实你是问错人了。”
“什么?”张合平愕然。
“你们都以为小刘的职业生涯都是我安排的,其实不是这样。”路宽示意已经正在进场的观众:“就拿进人艺来讲,就是她自己的决定。”
“我对她的影响是一票否决权,我说不要做的,她不会做。”
“不过其他事情,她作为独立个体,是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的,所以你叫她去艺委会,搞不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她也许不会像其他青年演员一样,做老同志们的应声虫的。”
张合平着实愣了几秒,当即也迅速反应过来:“是我眼拙了,那我要找机会和小刘同志聊一聊这件事情了。”
路老板莞尔:“是,你直接跟她聊。”
“她本身的理想也就是做演员,现在还在研究梅尔辛的手稿、研究斯坦尼的第三阶段,我觉得她也许会感兴趣。”
张合平半开玩笑:“你不会用一票否决权吧?小刘如果把时间放在人艺,可就没太多时间像其他明星一样搞商演、代言活动了啊?”
“你只要别影响她演电影就行,那她自己就不愿意。”
“哈哈!不会不会,你还不知道我的用意吗?我巴不得她把三大都包揽了,不更给我们人艺长脸吗?”
张合平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道,人艺是真的有点揭不开锅的意思了,人才流失太严重。”
“我们今天这场大戏,搁以往只能卖到80-200块钱一张,学生票就不谈了。”
“这次我们提前宣传,第一场又有小刘参加,定价到120-350也差不多卖光了,这什么概念?”
“要不是我们把部分票务放在线上卖了,黄牛起码能炒到七八百!前几天那个什么韩国的sm家族演唱会,内场票也不过就1300多嘛,我们差哪儿了?”
老张一拍大腿:“还得像咱们搞电影宣发一样,不然咱关起门来说,话剧哪个老百姓愿意来看啊?”
路宽却对他提及的另一个话题有些感兴趣:“你们线上票务谁做的?”
“大麦网啊,就是给当时给咱们奥运会做服务器的那个,叫曹杰的。”
“嗯,我记得,不过他们业务范围搞得够大的?人艺这种冷门票务都做。”
奥运会开幕式就是线上售票,路宽作为总导演,对人艺也接入线上售票不奇怪,也不可能据此想到背后有什么猫腻。
他的疑问在于人艺一年的门票就千把万的量,大麦网这种还没有赶上时代风口的公司,吃饱了撑的开拓这种资源?
2008年麦当娜在北平搞的一场“sticky & sweet”演唱会单场高达3000万;
杰仑今年的世巡北平站3500万,甚至纵贯线这样的怀旧场都有1500万的营收。
大麦网作为业内先驱,不去卷这些高附加值演唱会,搞人艺这些“边角料”做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以连想为首的“邪恶轴心”在练兵熟悉业务模式,培养地推团队,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路宽接到个电话,挂掉之后起身看了眼,冲持票进门的刘晓丽招手。
“妈,你坐这儿,待会好给茜茜拍照。”
“好的。”
路老板又给两人做介绍:“这位是张合平院长,小刘的领导。”
“张院长,这位是我岳母,刘晓丽女士。”
张合平热情地起身同她握手:“你好刘女士,欢迎来人艺观看演出,伊妃非常优秀啊,我们都很期待今天的《日出》。”
“谢谢院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全世界从九月份开始就没有比刘晓丽还爽的妈妈了,闺女的一切都是如此顺遂。
今天这场首演结束,她就要陪着小两口一起到鄂省老家去。
自己在江城住两天,再去宜昌剧组照顾女儿、女婿的生活。
忙得不亦乐乎。
演出即将开始,路老板坐在张合平和刘晓丽中间玩笑道:“妈,刚刚张院长同我聊了个事情,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嗯?小路你说。”
“是这样,人艺现在很看重青年演员的培养和发展,茜茜自己想走演员这条路,在电影和戏剧上都有涉猎。”
“张院长的意思是重点培养她,未来进入人艺的艺委会和行政序列,但还没跟她说。”
刘晓丽闻言一怔。
说电影电视剧她不一定清楚,也仅仅是因为女儿演的几部对运作过程有些了解。
但提到这种艺术编制,这位五个一工程奖获得者可就门清了。
老母亲1970年就考入了江城歌舞剧院系统学习芭蕾、古典舞、民族舞及民间舞,毕业后因成绩优异留院,参与《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等革命题材舞剧,担任主要角色。
在她那个年代,即便是这种市级文艺院团也已经是了不得的铁饭碗了,何况现在闺女是在人艺。
而且是任职,不是单纯做演员。
做演员的苦和熬资历,她不是没尝过。
刘晓丽有些惊喜:“我觉得很不错啊!不过还要看她自己的意见,小路再把把关。”
“这也算女承母业了。”路宽笑道:“不过人艺不比您那个年代的的歌舞团,演员出来演电影没有太多限制。”
张合平抓住机会攀谈:“其实我跟刘女士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无论是对编制也好、单位也罢是有感情的。”
“是,那会进个舞蹈团多不容易啊,我能留院还是师父鼎力支持。”刘晓丽不无感慨地回忆。
张合平笑道:“其实我觉得伊妃很适合进人艺,人艺的队伍年轻化也需要她这样的品格、立场端正的青年演员。”
“再一个,人艺的管理很人性化,哪怕是伊妃说确实是工作太忙不能来院里排戏演出,每年也只需要交几万块钱的编制保留费,这钱对你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就太不值一提了。”
“更何况我看她演张纯如女士这个角色的过程,也确实肯钻研、喜欢表演,这简直太适合在人艺发光发热,在艺术和行政上深耕了。”
刘晓丽抿嘴笑道:“好啊,呵呵,我看可以和茜茜聊聊。”
台上主持人开始报幕,三人都不再讲话,只不过各自都在考虑和消化着这一时半会的信息。
老张为了人艺的市场化改革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位内娱顶流拉到人艺的队伍中来。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也是路宽乐见其成的。
还是回到中国电影的大盘上来看,中影和总局这样的专门机构他资源丰富,利益共担;
他自身可以获取的,觉得有意义的名头也拿得差不多了;
产业资源有问界,导演资源有泛亚电影学院。
那对于他想要融入和“深度参与”中国电影的发展进程的目标来看,还缺了什么?
一是更多的好演员,二是对评价体系的话语权。
这里的好演员,不是专门为问界服务的演员,而是服务于整个内娱大盘、通过合理的机制和政策施行,从而避免流量时代到来后“劣币驱逐良币”的从业者。
他历来的作品中,出于商业考虑会有周杰仑、早期的刘伊妃这样的稚嫩流量新手,但总会配上冯远争、李雪建、梁佳辉这样的业务老人。
人艺其实是比北电更好、更专业的表演“院校”,只是人才的培养效率太低。
现在在位的张合平是自己人不假,但他的年龄毕竟摆在这里,他要推着冯远争尽早进入核心领导序列。
人艺是国家级的艺术殿堂,无论是通过人艺进行联合出品、资源整合、演员选拔,还是通过人艺优先获取正府项目,亦或是后期的文化出海,都能发挥重要作用。
至于在这两年奥运会开幕式筹备期间处得关系很好的老张,上一世他仕途的下一站是北平文联主席。
这一世为什么不能是再上一层的文联?
文联的地位和作用更加毋庸置疑,它是档和正府联系文艺工作者的核心渠道,是国家级的人民团体。
它对文艺界的重要指导作用在于,戏剧、电影、音乐、美术等12个全国性文艺协会都是下级单位。
所有关于这些细分领域的评奖评优、立场宣贯、政策制定都在它的调控之下,包括耳熟能详的金鸡百、金鹰、白玉兰、华表、飞天等所有在内。
这是你们这些文艺界必须要接受档的领导的集中体现,文联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
对于路宽来说,改变中国电影,首先就要改变中国电影的评价体系。
猪大粪的凋亡是第一步,但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因为在看不见的幕后,还有更多难以一时间改变的利益阶层存在。
戏言之,无论能不能做到,但控制欲极强的路老板对于——
“足协,还有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这样的的境界,还是愿意为之奋斗一下的。
因此今天同张合平的这段对话,可以看做是他的一次见缝插针的落子和布局,关于人艺和更上层的文艺界权力体系。
包括妻子刘伊妃在内,她其实是最值得培养的对象。
根正苗红、从无绯闻、立场端正。
三代以内都是老革命和外交官、医务工作者、舞蹈家,正审无虞,家世清白。
20岁就凭借《历史的天空》这样正的不能再正的电影斩获柏林影后,出道以来一直致力于中国文化的海外宣传,譬如《异域》中的山海经、汉服、中国美食等。
路老板的身份和财富,决定了他不可能在体质内有什么发展空间,但作为他的妻子,刘伊妃完全不会受到这种桎梏。
她如果通过人艺,进入国家文艺界的权力体系,未来的发展完全大有可为。
别忘了,在取得上述所有成就之后的今年,她也才21岁。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后,某些位置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
嘴上说着尊重老婆,让少女自己做出选择的洗衣机,已经习惯性地开始想着怎么“利用”她了。
这种惯性思维,从小姑娘15岁开始就在他的脑子里成为定式。
路宽摩挲着下巴,看着台上的新婚妻子,脑海中渐渐浮现出20年后的“高干文女主”形象。。。
“好啊!茜茜演的真好啊!”
刘晓丽的声音打断了路宽的沉思。
舞台中央,刘伊妃饰演的陈白露正以芭蕾式后仰的姿势凝固在沙发边缘,雪纺睡袍如垂死的白鸽般铺展,琥珀色灯光从侧幕斜切而下,在她脖颈投下道道勒痕般的阴影。
这是被被曹禺称为“折颈天鹅”的经典姿势,让小刘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脆弱感演了出来。
路宽一直在分心想别的事情,但通过最后一幕还是能看出这一年以来刘伊妃在表演上的进益不小。
就看她在《山楂树之恋》中的表现如何了。
全场观众起立鼓掌,台上的演员们站成一排谢幕,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台下憋了一整场不敢应援的粉丝们,举着“天仙姐姐”、“维生素茜”的标牌大声呼喊。
部分老面孔对此有些腹诽,他们对台上的女演员没意见,但这样的粉丝躁动,是不是让人艺这样的艺术殿堂显得儿戏了?
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不过张合平不这么认为。
他是来搞行政运营、玩狂澜于既倒的,都活不下去还管这么多?
刘伊妃的存在就是票房的保证,这也算戏剧领域的第一次“流量明星”尝试了。
老张底气最足的是这位流量明星的业务也有保障,不然院内的艺委会就无法通过,这也是小刘能作为路宽这个“高干女养成”战略的重要原因。
张合平一边鼓掌一边调侃道:“路总,不上去给伊妃送束?”
路老板耍无赖:“要送也得你们人艺出钱啊,你看看现场这么多小刘粉丝,看不看得懂另说,是不是给你们大大创收了?”
“哈哈!要不说你是首富呢,太会做生意了。”张合平转头叫工作人员真去取了一束来,这下反倒叫路宽骑虎难下了。
刘晓丽笑道:“去吧小路,自己老婆自己哄啊。”
丈母娘有命,洗衣机还能说啥呢,所幸是个厚脸皮的,施施然从舞台侧面拾级而上。
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有几个小刘的“富婆”粉丝买了最贵的前排票现场磕cp,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舞台中央的刘伊妃正跟何冰、吴钢等人一起谢幕,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唇角漾起梨涡。
台上的几个老戏骨闻弦歌而知雅意,往后退了一步,点头跟路老板问好。
后者来到穿着月白色旗袍的“陈白露”面前送上东拼西凑的束,看起来倒也鲜艳有趣:“陈小姐,演的很好。”
“谢谢!”刘伊妃给了丈夫一个拥抱,又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句什么,路老板随即下台,不抢今天台上各位主角的风头。
台下一个流口水的男粉心情从大好变成大坏:“玛德!洗衣机以前伺候慈禧的吧,这么会来事儿!”
女粉们听得有趣,一边哄堂大笑,一边又对他口诛笔伐,言其羡慕嫉妒恨云云。
有了刘伊妃的引流,乱是乱糟糟了一点,但人艺总归能一场戏、一场戏地踏实把门票钱收足,这是市场化的基础。
——
下午两点,温榆河府。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衣帽间。
刘伊妃赤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正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仔细迭好,放进26寸的rimowa银色行李箱里。
rimowa去年才在北平世贸天阶开了第一家,这个德国牌子的行李箱做工和材料确实都非常精致,很得她的喜爱。
路宽的行李和衣物很少,就几件衬衫、一身运动服、一双皮鞋和运动鞋,除此之外全是她自己的东西,26寸的行李箱刚好放得下。
演出反馈良好,排了几个月陈白露的小刘也心情大悦,听着倚着门框的路宽跟自己讲起了张合平的提议。
少女有些啼笑皆非:“艺委会?那里没有低于50岁的啊?我进去是不是太碍眼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业务过硬,又能给人艺带来票房,其余的老张解决。”
路宽振振有词:“我为了蹭你的流量都不惜委身于你了,人艺想吃你这碗饭,还能不拿出点儿真东西来吗?”
“张合平一开始讲起来,我用你要自己拿主意推脱了,不过后来想想,确实是个好提议。”
“在东大,人人都需要有个组织,我的组织是北电、是中影、是民进,你也得有自己的头衔,这是对你的保护。”
刘伊妃纳闷道:“在人艺做个一官半职,然后呢?”
洗衣机刚刚在台底下都想了半天了:“1-2年时间,人艺演员队副队长,接冯远争的班,再进艺委会。”
“后面的晋升时间不好确定,但总归要在人艺先发光发热,最好做到业务副院长的位置,然后在全国演员协会担任职务。”
“刘领导在、老张,还有李雪建老师、老田这些老相识在,30岁到北平文联分管个戏剧影视工作不是问题。”
“往后就很简单了啊,文联这样兼具艺术和行政的部门,提拔人才一看地方文联资历,二看业务能力和行业口碑、地位,这你都不缺。”
路宽看着一脸懵逼的老婆笑道:“按我说的来,不出意外,40-45岁做到全国文联副主席可期,特别是‘无知少女’提拔最快。”
“你加入明珠党派就能占两样,有兴趣没?”
事实上,现任的文联主席就是铁凝女士,2006年她任此职务时59岁,最年轻的副职是88年的夏菊女士,时年51岁。
刘伊妃思忖不过两秒就摇头:“没兴趣。”
少女旋即笑道:“我只想拍拍电影,玩玩洗衣机,遛狗撸猫旅游,干嘛要去当官。”
她从抽屉中拿出两个la perla的真丝抽绳袋,分别装自己和丈夫的内衣内裤,对洗衣机提的建议丝毫不感兴趣。
只是半晌她又贴心地回头瞧了一眼:“还是你需要我这么做?”
“就像之前去问界做刘主任一样,让我过渡一下,现在做个吉祥物镇压不祥即可?”
路宽笑道:“没什么需不需要,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只是提一个可能性。”
东大的人情世故很现实,就像一个小小的饭桌上,主位必然是馆员,艺术工作者和富豪现在算是不分上下,但论及演员,肯定是敬陪末座的所在。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让刘伊妃超脱一个演员的身份,甚至能把路某妻子的标签也摘掉,以她的自己的名头示人。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长,但以刘伊妃的业务能力、聪明伶俐和某洗衣机的扶持,大有可为。
小刘失笑:“可他们都叫我泥石流啊,我这种人也能当官的吗?说出来的话得罪人咋办?”
“得罪就得罪好了,你现在得罪不起的人也不多。”
“哈!看给你装的!”刘伊妃娇媚地扫了洗衣机一眼,拿了件刚买的衬衫丢给他:“你换这件我看看怎么样,浅蓝色的比较衬肤色。”
“不过在人艺做点儿什么我倒挺感兴趣的,特别是演员队,完全可以让我实践梅尔辛的教学方法,也有利于斯坦尼的研究。”
“至于你说的其他的。。。到底对你有没有用?有用我就去做,反正你不怕我是泥石流坏事就行。”小刘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
“有没有用这种事——”
“举个例子吧,现在韩流疯狂吧?”洗衣机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文联和总局就可以在合适条件下发布限韩令,不允许韩剧在黄金时段播出、限制韩国电影进口、对韩国艺人在国内综艺的出场严格要求。”
“或者之前对于陆钏、猪大粪等文化败类的处理,文联其实就是最核心的行政单位,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小刘惊讶道:“你个洗衣机,既想当运动员又想当裁判是吧?还指望我去当这个裁判?”
“那些老学究、老顽固骂起人来可比朱大珂还强?你动他们的蛋糕不是天天都要被蛐蛐?”
“我这是用私心、办公事,有些沉疴需要猛药来治。”路老板云淡风轻:“至于谁骂我——”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二十年后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稳居世界第一的时候,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的时候,海外的儿童们以抢购哪吒、孙悟空手办为潮流的时候,你再去看?”
“待到山烂漫时,我在丛中笑。”
小刘一双盈盈的美眸挂在丈夫身上,不舍得离开哪怕一瞬,半晌又噗嗤笑出声来:“装得不赖,可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被你骗得晕头转向的小女孩子了。”
她目光下移,隔着内裤弹指神通:“我让你换衬衫给我看看合不合适,你干嘛把裤子都脱掉?嗯?”
少女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娇嗔。
“啊?”洗衣机讪讪地把西裤又穿上:“习惯了、习惯了。”
“不要脸!”刘伊妃轻啐一口,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她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丈夫衬衫上的每一道褶皱。
阳光透过纱帘,在少女精致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踮起脚尖,双手环住路宽的脖颈:“只要你需要,我就去做。”
“我喜不喜欢不要紧,但我想跟着你,陪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远比赚多少钱,住多大的房子,享受多么奢侈的生活有趣。”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洗衣机龙颜大悦,不过他还是给妻子更多的思考时间,他还没有功利到逼着老婆去做大佬跟自己“管商勾结”的地步。
“你既然喜欢就先在人艺发展,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提的也只是一个可能性,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来时天地皆同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