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智有径直走到钢琴旁,做了个很绅士的劳驾手势。
洋人琴师见他衣着、气度不凡,恭敬的让开了椅子。
洪智有坐下,直接弹奏起“拿手”神曲《梦中的婚礼》。
当初他就是凭着这首曲子,当天晚上就拿下了春心萌动的婉秋。
他相信,拿下刘雅雯也在话下。
优雅、缓慢、浪漫的音符,从他修长的指尖如溪流般涓涓而出。
不得不说,这架钢琴比顾秋妍那架音准、音色好多了。
再者,为了晚上的幸福生活,久违、压抑的饥渴,洪智有弹的十分投入。
大厅里的食客很快被音乐吸引。
就连那个琴师也是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刘雅雯也看了过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昨晚在家里蹭饭的家伙。
能蹭老刘家一顿饭,地位、身份必然不一般。
不过这人是警察厅的特务。
不用想,跟那个张峰一样,多半也是斯文败类。
“可惜了,这么完美的曲子被一个刽子手糟蹋了。”她心头低声叹息。
一曲完毕。
在热烈的掌声中,洪智有背手行绅士礼。
他眨眼,帅痞的冲刘雅雯眨了眨眼。
刘雅雯嘴一撇,翻了个白眼,只当没看见,目光落回到了账本上。
“雯雯,喜欢吗?
“我昨晚在梦中偶得灵光,清晨而谱,取名《梦中的婚礼》,送给你了。”
洪智有靠在柜台边说道。
“谢谢。
“曲子不错,弹的也还将就。
“不过你要以为巴结我父亲,靠这些里胡哨的东西就想追求我,我劝你早点死心。”刘雅雯道。
洪智有看了她傲人的弧线,很有自信道:“你喜欢挣钱,恰好我也会点。”
“打住。
“我大学在燕京上的。
“知道布尔什维克,知道什么叫论持久战吗?
“我喜欢这个,要不咱们聊聊?”
刘雅雯给他倒了杯酒,漂亮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
“这里是满洲国。”洪智有笑道。
“满洲国?我只知道中国!
“满清遗毒,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瞅瞅你们警察厅,哪个不是七尺男儿,却甘愿给日本人当狗,天天杀自己的同胞,你们不觉得很可悲、可耻吗?
“每次看到你们在街上对付自己人,比日本人对他们还残酷、严苛,我就觉得你们简直无可救药。
“离我远点,你这双沾满人血的手,根本不配弹这样的曲子。”
刘雅雯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冷清的说道。
“你这样的话很危险。
“你同情红票?”
洪智有皱了皱眉。
“我只是个中国人。”刘雅雯道。
“你父亲是警察厅的最高长官。”洪智有道。
“我亲眼在北平看到我的同学在街头被日本人用机枪打死,被汽车碾压。
“他们什么也没做错。
“我无法选择我的出身,但我可以拥有自己的是非观。
“也许我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我跟所有人的人一样,只敢在这里懦弱的发牢骚。
“但这绝不代表我认同你,还有我父亲他们的所作所为。
“你是‘屠夫’高彬的侄子。
“你死心吧,咱俩没有一丝丝可能。”
刘雅雯盯着洪智有,一字一句道。
“你开店用的是你爸的钱。
“这些钱上依旧沾满了鲜血。”洪智有没有生气,淡淡笑道。
“我知道。
“所以我要挣很多钱……”刘雅雯贝齿轻咬道。
“然后去支持抗联,又或者关内的红票组织?
“你是红票!”
洪智有道。
刘雅雯撇了撇嘴,蔑然道:“你可以去宪兵队或者保安局告我的状了。”
“告状就算了吧。
“既然你说钱是无辜的,也许将来你能用它派上大用场,不如我教教你怎么把买卖做大。
“否则像你这样的经营法,没法跟露西亚西这种老牌餐厅竞争。
“眼下俄国商人、日本侨民的资产都在缩水,走高端路数是挣不到的钱的,哈尔滨有钱的中产倒是不少。
“他们想享受生活,又得货比三家。
“不如试试我的法子。”
洪智有从口袋里取出一页喷了香水的书信纸递了过去。
刘雅雯刚想拒绝。
洪智有叩了叩桌台道:“好好挣吧,将来用钞票打败我这样的败类。”
说完,他笑着走了出去。
真没想到刘副厅长那么势利、贪婪的人,女儿正的发邪。
看来要拿下这妞儿,得点时间了。
一想到刘雅雯火辣的身段,洪智有颇觉有些不是滋味。
玛德,就不能是婉秋那种恋爱脑吗?
刘雅雯目送洪智有而去,颇是好奇的打开了信纸,目光骤然有了亮光,紧蹙的眉头绽开,脸上浮起不可思议的喜色。
这人不仅仅是音乐天才。
他的商业思维也是恐怖绝伦啊。
看着冷清的店面,刘雅雯顿时有了无穷的信心。
……
永升魁茶馆。
赌场依旧喧嚣。
茶室也人声鼎沸。
关大帅一派的覆灭就像是冬日里的一阵寒风,随着漫天飞雪,转瞬即消。
老黑叼着烟枪在赌场里巡视着。
如今的手下全都换成了他的心腹。
老黑很清楚,关大帅明面上的账目,洪智有都交给了警察厅统一上交处理,但他帮着处理的那些庞大的私产、现金、黄金古董都落到了洪智有手里。
现在他只是一个管理者。
当然。
洪智有能留他一条命,也给了比关大帅更优厚的钱财,老黑没道理不卖命。
“黑爷。
“黑爷吉祥。”
时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
“各位,玩的尽兴点啊,赌场重新开张,今天筹码给大家一比一点二返点,祝大家多兑多赚啊。”
老黑拱着手,喜气洋洋的打着招呼。
热闹了一阵。
他刚回到二楼办公室。
还没等关门,后腰就被枪给顶上了。
“不要声张。”
身后传来铁长山阴冷的声音。
“小铁,是你吗?”老黑道。
“老狗。
“你出卖关爷!”
铁长山一脚将他踢翻在沙发上,带上门枪顶在了老黑的额头上。
“小铁。
“关爷待我如弟,我怎么会出卖他呢?”老黑没有一丝惧意,痛心解释道。
“死了那么多人,就你没事。
“你还霸占了关爷的茶楼,你不是给警察厅和日本人当狗,又是什么?”铁长山冷冷道。
“我也是没法,被人赶着上架啊。
“关爷命薄,在老驼山西峰被土匪打死了。
“警察厅的人这才觊觎他的财产。
“我如果不答应,他们就会弄死我。
“我出来了,把这一摊子支起来弟兄们好歹有口饭吃,要不你让他们怎么办?喝西北风过日子吗?”
老黑解释道。
“是周乙和姓洪的把关爷骗去了老驼山。
“他们都该死。
“关爷之前曾亲口叮嘱我,你也是知道的。
“他说了,一旦他有意外,一定要除掉姓洪的和周乙。”铁长山道。
“我知道。
“我也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啊。”老黑恨然附和。
“老黑,你到底是不是关爷的兄弟。”
铁长山冷冷道。
“当然,没有关爷,我老黑当年早就死在松江边了。”老黑正然道。
“好。
“姓洪的与周乙很狡猾,平素出行都有警察护卫。
“而且,要杀就杀一双。
“他们不是信任你吗?
“你把他们引到一个偏僻点的地方,我干掉他们。”
铁长山双眼闪烁着凶光。
“嗯,有道理。
“正好洪智有现在倚仗我。
“他最近让我给他交账,不如我趁这个机会将他引出来,你到时候踩好点下手。”老黑一脸热切、大喜道。
“你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铁长山收回枪,摆了摆手道。
“不要耍招,否则我会先崩了你。”
他不放心的冷喝道。
“小铁,你是关爷的干儿子,我是关爷的兄弟,咱们是自家人,我对关爷怎样你还不知道吗?”老黑道。
说着,他走到了电话机旁,拨通了号码:
“喂,是洪股长吗?
“我已经把账理的差不多了,今晚见一面吧。
“来永升魁咋样?
“不安全,是,这边都是关大帅的人,的确人多眼杂。
“那就去福满茶楼吧。
“那边人少,叫上周队长,一块把账做了。
“好的,晚上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