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得走了,还得去别的地方发卡片,姐姐们都等着我接活儿呢。”
洪智有没再追问,他朝门口喊了一声:“长春,进来。”
任长春推门而入。
“揍他一顿。”洪智有指着谢若林,淡淡地吩咐。
谢若林一听,立刻戏精上身,抱着脑袋就往地上一蹲:
“打脸可以,别打肚子!
“刚吃的牛排红酒,吐了可惜啊!”
很快,套房里就传来了拳脚声和谢若林的惨叫。
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谢若林被任长春和另一个手下架着,像拖死狗一样从酒店大堂里拖了出去,丢在了冰冷的马路牙子上。
……
洪智有站在窗外,目睹老谢骂骂咧咧的走了。
当此乱世,老谢活的不易啊。
上一世他为自己风里来,雨里去,最后早早去世了,这一世怎么也得让老哥们过几天安生日子。
正琢磨着,一身和服的惠子端着小碗款款走了进来,声音柔媚得能掐出水来:“刚给你泡好的鹿茸粉,趁热喝了。”
洪智有接过碗一饮而尽,顺手将她揽入怀中,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只喂不饱的狼,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惠子咯咯娇笑了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你过几天就得回东北了,把人家孤苦伶仃地撂在这儿,还不兴多陪陪人家吗?”
洪智有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欣然而允:“陪,当然陪。”
两人正柔情蜜意,任长春在门外叩了叩门,随后走了进来。
惠子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连忙从洪智有身上站起,整理好微乱的和服衣襟。
任长春眼神有些尴尬,低头汇报道:“股长,津海特务机关长柴山兼四郎前来拜访。”
“柴山君是我的兄长的挚友,洪桑见见他吧。”惠子道。
洪智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柴山兼四郎,津海特务机关长。
他的顶头上司是吉川贞佐。而吉川贞佐是天皇的外甥,在派系上,天然倾向于自己这边。
而且此人又是惠子哥哥坂田秀夫的至交好友,他来拜会自己,倒也在情理之中。
津海特务机关长,这张牌分量不轻,用好了能省不少事。
洪智有对任长春吩咐道:“请他进来。”
……
晚上九点。
某处公馆的大堂内,麻将牌的碰撞声清脆作响,搅动着一室的烟气和算计。
漕帮的张四爷,松田信,穆连城,还有杜鹃,四人正围坐一桌打着麻将。
穆连城和张四爷你来我往,一个劲地给松田信喂牌点炮。
没多会儿,松田信桌前的钱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绿绿的法币里,还夹杂着不少银元。
说来可笑,日本人占领华北发行了大量伪币,并宣布法币作废。
可在这津海的地面上,尤其是在各家租界里,无论是洋人还是老百姓,认的还是国民政府的法币和银元,伪币和日元反倒寸步难行。
日本人深知伪币是废纸,私底下贿赂之事,自然也用的是法币、银元。
松田信一边码牌,一边随口问道:“穆老板,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穆连城陪着笑脸:“我已经派人给洪智有发了邀请函,他同意在鸿运楼跟我见面洽谈买卖。”
“是吗?可我听说洪智有明天上午要去你家里拜访。”松田信皮笑肉不笑道。
“蠢女人。”穆连城心头暗骂。
洪智有来拜访的事,他并未声张,不用想肯定是杜鹃透给松田信的。
“是,是,的确有这么回事。”松田信点头。
“这可是大好机会啊!”杜鹃一边在桌子底下用穿着丝袜的脚尖勾着松田信的腿,一边兴奋地附和。
“到时候咱们在饭菜里下点毒,或者让人冲进去,乱枪打死他,不就完事了?”
她那唱戏的嗓子,显得格外刺耳。
松田信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这个主意不错。张龙头,你手下能人不少,安排几个人,扮成穆府的保镖混进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到时候宴席之上,穆老板摔杯为号,直接乱刀砍死!”
“没问题。”张四爷咧嘴一笑,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一个留着满清辫子,神情倨傲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张四爷得意地介绍:“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叫乔年生。
“他曾是满清的内廷侍卫,身手了得,以一当十。到时候,就由乔先生带队,斩杀洪智有!”
“可靠吗?”松田信瞥了乔年生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与不信任。
张四爷笑了笑,并不言语。
乔年生冷哼一声,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只麻将牌,大手猛地一捏。
再摊开手时,那坚硬的麻将牌竟已化为一堆白色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好手段!”松田信眼睛一亮,大声叫好,“有此义士,诛杀洪贼有望!”
穆连城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他迟疑地开口:“在家里见血,是不是不太吉利?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定好了在鸿运楼动手吗?”
“中国有句古话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鸿运楼请客既然是明牌,洪智有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既然送上门来,那咱们就成全他。”
松田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用命令的口吻接着说道,“就这么定了!”
“是啊老穆,松田君这计策多好啊,出其不意,正好了却你心头之患。”杜鹃立刻跟着起哄。
穆连城心里一阵烦躁,脸上却只能挤出笑容,连声答应。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该死的鬼子根本就信不过自己。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洪智有明天就要登门,自己被这帮人死死盯着,这杯看来是不摔也得摔了。
就在他暗自盘算如何脱身时,松田信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杜鹃啊,穆老板平日为商会的事情操劳,近来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你可得好好照料他。”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
“前段时间,我跟温士珍先生吃饭,他可是对穆老板十分倚重啊。”
杜鹃立刻会意,娇笑着应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我家老穆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穆连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松田信这是在敲打自己,更是让杜鹃这个蠢女人盯死他!
自己待她不薄,金银珠宝,锦衣玉食,哪样亏待过她?
但凡她有半点脑子,安分守己,这辈子都可高枕无忧。
没想到,就为了床上那点破事,居然伙同外人,给自己做下这么一个死局!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穆连城心中杀意翻腾,脸上却堆起了更加谦卑的笑容:“松田长官此计甚妙,穆某到时候照做就是了。”
“哈哈,穆先生是明白人!”松田信满意地举起酒杯,“来,干杯!”
……
翌日。
洪智有站在穿衣镜前,惠子正温柔地替他打着领带。
“不是已经约好了在鸿运楼见面吗?”惠子边整理着他的衣领,边担忧地问,“干嘛还要亲自去穆连城家里?”
洪智有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笑了笑:“来者是客,亲自登门拜访,这叫诚意。
“再说了,穆连城是精明人。跟这种人谈买卖,光靠嘴皮子是不够的。
“必要的时候,也要展示一下实力,这样才有利于后面的谈判。
“皮货生意多拿一成的利,那就等于多搬回一座金山。
“还是很有必要去的。”
惠子秀眉微蹙,眼中的担忧更浓了:“可我担心,他们会在穆府对你不利。”
洪智有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蛋,冷笑道:
“他们当然会。
“不过,既然是在一间屋子里吃饭,他们就奈何不了我。”
他轻抚着惠子的脸颊,眼中闪过一抹自信。
惠子还想再说什么,洪智有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准备车,去穆府。”
任长春在门外应声:“是,股长。”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