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山青不仅侮辱他,更直接辱及他所依靠仰仗的厂公!
尤其还是当这这么多人的面?
他若是不让木山青死,那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让他还如何获取厂公信任?
这触碰了他绝对不可逾越的逆鳞!
“胆敢辱及厂公,本官要你——形神俱灭!”
暴怒之下,严子安双臂猛地一振!
两柄寒光四射、细长如毒牙的淬毒短剑,如同毒蛇出洞般,悄无声息地从他宽大的袖袍中滑落,精准地落入他苍白的手中!
“千丝万毒网!”
严子安尖啸一声,双剑疾舞!
刹那间,无数道细密、阴毒、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剑气,如同活过来的毒蛛吐丝,纵横交错,瞬间编织成一张覆盖方圆数丈、散发着腥甜气息的致命剑网!
剑网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下方的木山青当头罩下!
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着阴柔歹毒的劲力,专破护体罡气,沾之即腐!
然而。
木山青对此凶险杀招,竟面露不屑。
她眼中寒芒一闪,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那条看似普通的素色腰带。
“铮!!!”
一声清越悠扬、如同龙吟般的剑鸣响彻夜空!
只见她手腕一抖,一泓秋水般的寒光骤然从腰带中弹出、伸展、绷直!
竟是一柄薄如蝉翼、柔韧异常、闪烁着冷冽寒芒的软剑!
“雕虫小技!”
木山青冷哼一声,手中软剑如同拥有了生命!
她皓腕轻转,剑身嗡鸣震颤,瞬间幻化出漫天灵动的剑影!
这些剑影并非硬桥硬马的格挡,而是如同游走于水中的灵蛇,带着一种奇异的柔韧与刁钻,竟能精准无比地寻找到那密集剑网中稍纵即逝的缝隙!
“嗤嗤嗤!”
道道细微却凌厉的剑气,竟如同拥有灵性般,顺着剑网的脉络缝隙逆流而上。
剑气蜿蜒游动,带着刺骨的寒意,毒辣地反刺向严子安周身要害!
其剑路之诡异、角度之刁钻、速度之迅捷,竟比严子安的毒网更加难防!
一刚一柔,一阴一险,两道身影瞬间在空中缠斗在一起!
剑光纵横,剑气嘶鸣,速度快得令人眼缭乱!
“严大人!我来助你!”
下方的岑睿峰见状,立刻沉声喝道。
他深知严子安身份尊贵,不容有失,当即就想摆脱阴骨儡,前去支援。
“吼!”
然而,那具三品阴骨儡再次悍不畏死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同时,废墟中那四具四品阴骨儡,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它们拖着残破的身躯,带着浓烈的死气,从不同的方向,如同跗骨之蛆般围拢过来,将岑睿峰牢牢困在中心!
梁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一具三品阴骨儡打不过你?
那就再加上四个!
阴骨儡不怕死、不怕痛,正是缠人的利器。
他意念微动,五具阴骨儡立刻结成简单的围攻阵势,不求有功,但求死死缠住岑睿峰!
岑睿峰脸色铁青,看着周围这五个打不死、锤不烂、散发着恶臭的鬼东西,心头一阵烦闷。
“严大人!我先料理了这些碍事的鬼东西!”
他怒吼一声,不得不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与这群不死怪物的缠斗中。
“霹雳手”的爆炸轰鸣再次密集响起,与阴骨儡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
……
梁进站在远处的屋顶,目光平静地扫过空中激烈交锋的两处战场。
他的视线更多地停留在木山青身上。
“三品巅峰……接近半步二品的境界……”
“如此修为,绝非无名之辈!”
“长州乃至周边数州的三品高手,我虽未全见过,但名号总该听说过。”
“这‘木山青’……却如同凭空冒出,闻所未闻。”
梁进心中思忖。
更令他起疑的是木山青的武功路数。
“她在刻意隐藏……”
梁进敏锐地察觉到,那柄软剑在她手中虽然灵动狠辣,剑法精妙绝伦,但总有一丝不谐之感。
剑招转换间,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与其身法、内力运转并不完全匹配的迟滞。
这绝非她最趁手、最精通的兵器!
她真正的杀招,恐怕还未显露!
梁进的目光从空中收回,转向下方已成一片废墟、烟尘弥漫的县衙大院。
岑睿峰的“霹雳手”余威已将这里破坏得不成样子,加上木山青和严子安激斗时散逸的剑气,更是雪上加霜。
断壁残垣,瓦砾遍地,火光在角落里明灭,浓烟滚滚升腾。
幸存的官兵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此地除了空中激战的几人,竟再无他人踪影。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这变化倒是正合我意。”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混乱,正是最好的掩护!
他的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失。
没有惊起一丝风声,没有带落一片瓦砾。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那惊天动地的战斗牢牢吸引,梁进如同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县衙废墟的深处。
凭借着白日里通过【巳面】早已锁定的位置,梁进目标明确。
他在残垣断壁间快速穿梭,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但同样受损严重的库房前。
库房的大门早已被震塌了一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梁进毫不犹豫,一脚踢开挡路的半扇破门,闪身而入。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和敞开的大门斜射进来,照亮了库房内堆积如山的景象。
一口口钉着铁条、沉重无比的大木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几乎占据了半个库房!
梁进走到最近的一口箱子前,手指在锁扣处轻轻一划,精钢打造的锁扣如同朽木般断裂。
他掀开沉重的箱盖——
唰!
一片耀眼的白光映入眼帘!
箱内码放得整整齐齐,全是切割规整、在微弱光线下依旧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银元宝!
梁进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时。
他感受到一道视线注视在自己身上。
梁进转过头,只见仓库的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缓缓出现。
这让他的话带着几分戏谑:
“别人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你倒好,竟还守着这堆祸根?”
“莫非真是要钱不要命了?沈行首。”
火光和月光交织,照亮了人影那张熟悉的脸——正是大乾首富,沈万石!
他此刻灰头土脸,华贵的锦袍上沾满了尘土和污渍,显得狼狈不堪。
沈万石没有理会梁进的调侃,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和一种解脱般的疲惫:
“宋江,你竟然认识我……看来是有备而来。”
他苦笑一声:
“不过这不重要了。这些银子……这些冰冷的、沉重的、闪着光的东西……”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近处的一口银箱,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地缩回,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它们已经折磨我太久了!像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上,让我日夜难安,寝食不宁!”
“我早就想……摆脱它们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真诚和……怜悯:
“真的!如果你能带走它们,全部带走!我沈万石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感激你!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话!”
梁进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沈万石话锋一转,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深深的恐惧和凝重取代,声音也压低了,仿佛在诉说一个可怕的诅咒:
“但是……宋江,你要听清楚!”
“这些钱,它们不仅仅是银子!它们是……诅咒!是附着着无数人贪婪、欲望和滔天怨恨的厄运之源!”
他指向县衙外的夜空,指向那看不见的京城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动了它们,就等于动了朝廷的命根子!动了那些高高在上、视天下为私产的大人物的禁脔!”
“国库空虚,改稻为桑推行在即,这笔银子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你夺走了它,就是亲手掐灭了他们的希望,彻底得罪了整个朝廷最有权势的集团!你破坏的是国策!是他们的根本利益!”
沈万石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将梁进看穿:
“到时候,你将面对的,不是一州一府的追捕,而是整个大乾王朝倾尽全力的怒火!”
“他们会像最疯狂的鬣狗,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也要把你揪出来!把你碎尸万段!把银子追回来!”
“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这诅咒会如影随形,直到你……死无葬身之地!”
“甚至……祸及你所有在意的人!”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预言,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力量。
然而,沈万石脸上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一种看透人性的讥讽和深深的无奈:
“可是……我知道,我说这些都没用。”
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些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诱人的银箱:
“因为我很清楚,你还是会带走它们!一定会!”
他盯着梁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抵挡住它们的诱惑!”
“那白的光芒,能蒙蔽最清醒的头脑,能点燃最深沉的贪婪!”
“你……也不例外!宋江,你也不过是这贪欲洪流中的一员罢了!”
梁进哈哈大笑起来。
他等了半天,原以为沈万石会说出什么能让他觉得有意思的话。
却没想到,终究不过是废话一堆。
梁进的笑声在空旷破败的库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他不再多言,双臂猛地张开,对着那堆积如山的银箱,做了一个虚空环抱的动作!
下一刻,令人沈万石毕生难忘的诡异景象发生了!
没有任何征兆!
那一口口沉重无比、需要数名壮汉才能勉强抬动的大木箱,就在梁进双臂挥动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接连消失了!
一口,两口,三口……速度之快,如同变戏法!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库房内堆积如山的银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地面上深深的压痕和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息,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这不可能!”
沈万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他张大了嘴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即便是最神奇的戏法,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如此彻底地变走如此沉重庞大的实物!
沈万石曾暗暗猜测过,梁进到底会安排多少壮汉多少马车来运送这些银子。
亦或者,他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将银子从县衙盗走。
却唯独没想到,梁进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犹如神仙方术般的手段让银子消失。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库房内瞬间变得空荡而寂静。
梁进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对着呆若木鸡的沈万石拱了拱手:
“沈行首,我是真没想到,你对这笔银子竟然有这么多……深刻的感悟。”
“这份‘厚礼’,宋某就笑纳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诅咒……”
他耸耸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宋江既然敢拿,就担得起!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便是!”
他走到库房门口,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沈万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沈行首,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咱们缘分未尽。”
“说不定啊,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希望到时候,沈行首还能给我带来同样丰厚的见面礼。”
“告辞!”
话音落下,梁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门外的黑暗,消失不见。
只留下沈万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空荡荡、布满灰尘和瓦砾的破败库房里。
过了许久,沈万石才从极度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
他望着梁进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深深的压痕。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充满复杂情绪的、长长的叹息,在寂静的废墟中幽幽回荡。
“朝廷以前不动宴山寨,是觉得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可如今,你们动了这笔绝不能动的银子……”
沈万石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这等于直接捅了马蜂窝,掘了朝廷的根基。”
“大军压境,雷霆扫穴,恐怕就在眼前了。”
“宋江啊宋江,不知到那时,你是否还会像今夜这般……谈笑风生?”
“又是否会为今天所作所为而……后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