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金兵复来，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为了金兵退去之后，怎么安置远房堂弟赵子称这个事儿，赵桓着实费了不少脑细胞。
赵子称的爵位，已经不能动了，封秀王就已经封到头了。
北宋的一字亲王，一般也就以一个州府为前缀，不可能再大了。
比如赵子称的秀王，就是名义上以秀州为封地。赵桓的亲三弟、比赵子称年长一岁的赵楷，作为太上皇最宠爱的儿子，也不过是郓王，也就是以当年宋江等梁山贼闹腾的郓州为名义封地。
赵子称的阶官，之前当鸿胪少卿时还是配的正四品通议大夫，后来当到鸿胪寺卿，就调整为了正三品光禄大夫。
现在要再次调整其职官，为了奖励其之前的功绩，至少再升到从二品的银青光禄大夫，甚至正二品的金紫光禄大夫。
考虑到他的爵位已经是亲王，银青都有点低配寒酸了，赵桓最终决定，还是直接一步到位给金紫光禄大夫。
而赵子称的差遣，经过赵桓的再三权衡，最后决定可以给一个“两浙路经略安抚使”。这个职务已经比鸿胪寺卿又略高了，档次品阶绝对对得起赵子称的贡献。
而且，当上两浙路经略安抚使后，就便于派赵子称去两浙、让他“力劝”太上皇还都！
赵桓想得非常好，要请太上皇还都，排场怎么也要做到足够，至少要去一个亲王、身份得是太上皇的子侄，“力邀”他回来。
赵桓觉得自己那些亲兄弟，似乎没一个有这种魄力，就算去了两浙，到了镇江府，也劝不动父亲。
相比之下，赵子称作为父皇的远房侄儿，身份亲疏孝顺方面够了，又足够强硬。赵桓给了赵子称那么多恩遇，赵子称没道理不把这个差事办好。
而且他刚刚杀出金营，就凭这份勇气，相信太上皇那边就算想拖延，也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更重要的是，赵桓在跟李邦彦、白时中私下密谋复盘后，还发现用赵子称干这事儿的一桩好处：赵子称之前就跟“五贼”关系不好，蔡京因为朱勔的问题，一直与赵子称关系恶劣。赵子称当年杀过朱勔，也算是拔除了太上皇在江南的心腹地头蛇。
所以这个差事实在是太适合赵子称不过了。赵子称去的时候，还能让他带去惩办其他三贼的圣旨，把蔡京折腾死，再把童贯、梁师成这两个大宦官赐死/赐自尽。
原本历史上，赵桓也是抽空趁着金兵第一次退却后、第二次还没来之间这几个月节骨眼，抓紧扩大内斗，把六贼里面留在南方那几个一个个杀了，然后再把父亲弄回汴京、随后立刻软禁于龙德宫。
当然，这也不能怪赵桓喜欢内斗，因为如果赵桓不斗他爹赵佶，赵佶也会设法斗赵桓的——在赵佶听说金兵退却之后，他就试图利用镇江小朝廷给各地发旨意，让各地重新听从太上皇的命令。如果赵桓不对亲爹下手，他爹就会对他下手了。
只有把蔡京这些人都杀了，才能避免赵佶重新回山摘桃子、搞“夺门复辟”。
这父子俩的内斗，除非有一方被软禁了，或者两个都被敌人抓了，否则是永远不可能消停的。
最高权力的残酷斗争，自古以来都没有退路，只要从笼子里放出来了，就必须死一个，哪怕是亲生父子也是如此。
在赵佶因为怯懦而传位儿子、他自己又赖着迟迟不肯死那天起，这一切就注定了。
就算金兵后来没有那么快回来，大宋的中枢也会继续被这对父子的互相拆台内耗夺权搞得越来越虚弱，直到金兵来。
……
在赵桓的反复权衡后，赵子称最终在金兵撤退后的第五天，就接到了圣旨。
当时，赵子称还在皇兄刚发给他的府邸里疗养，最近什么都没做。
也或许是他出使回京后这段时间、“求田问舍”、“主动采买奇异石装点园林”的举动，让皇兄对他的忌惮进一步降低了，这才能有这道旨意。
“……命赵子称为两浙路经略宣抚使，升金紫光禄大夫，赴镇江府迎太上皇还都。凡有阻挠者，可便宜行事。江南随驾群臣，有抗旨者，亦着赵子称处置。”
正式的旨意里，并没有提要流放折腾蔡京，以及赐死童贯、梁师成。那都是另外有旨意的，明面上跟赵子称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给赵子称的旨意里，还是强调了几个重点。
首先，他要“迎”太上皇还都，不是让他去通知，而是要求他护驾一起回京。所以赵桓显然没打算纵虎归山、让他这个两浙路经略宣抚使长期在江南当土皇帝，他这次去了，还是要先回来的。
其次，赵桓给了他便宜行事处置抗旨之人的权力，就是让他监督其他几道圣旨的执行。如果蔡京、童贯、梁师成或者别的什么人不体面，赵子称就可以帮他们体面。
太上皇不体面，就没办法了，只能硬劝他回京，但太上皇身边的其他人不体面，是可以杀鸡儆猴的。
这种事情，既是名望，也是风险。
名望显而易见，“五贼”民愤那么大，掌权那么久，天下有多少人都希望蔡京等人死，赵子称真要是负责监督这些圣旨的执行，其威望和名声又会提升一大截。
而风险则是，赵子称会更深入卷入赵桓和赵佶父子的恩怨，会成为赵桓对付他亲爹的杀人之刀，拉到更多宫廷内的仇怨。
但赵子称显然没有权力拒绝。
他就干脆利落地直接领旨谢恩了。
“臣定然不辱使命，迎太上皇安然还都。”
接旨之后，他也没作耽搁，只是带上一支临时配给他的卫队，以及随行属吏，配上好马，行色匆匆往江南赶。
北宋的亲王，是没有卫队的。因为所有近支宗室都被限制集中居住在汴京，也不需要自行筹措安保力量，都统一由皇城司、殿前司负责诸王府邸的日常安全。
出行的时候，也都是殿前司临时安排禁军提供随行护卫。但因为赵子称和李纲那么熟了，之前他又自己从老家带了卫队来、来的时候他还不是亲王。
汴京守城战结束后，李纲的权柄虽然大大削弱，发话调拨几十个人还是轻松的，这才能把赵子称的原班人马全部还给他，继续跟着他办事。
于是赵子称还是带着岳飞、独孤剑，外加他那五十骑燕云剑客、慕容家丁组成的护卫，一路逶迤南行。
岳飞的差遣还没有调动，但因为之前守城时略有战功，后来又作为先锋带着赵子称突围杀出金营、还有实打实的金军猛安首级表功，所以岳飞的阶官已经猛升了好几次。
相当于是“职务不变，待遇猛升”。
当初去打高丽之前，岳飞的阶官只是五十三阶武官中的第四十阶进义校尉。在高丽、扶桑这两年，靠着赵子称帮他运作，此番来汴京之前，他已经陆续升到第三十三阶的保义郎。
汴京守城战中，岳飞总算是在李纲的帮助下，从“郎”这一层级突破到了“大夫”层级，因为他手上也有过两颗女真人谋克的首级军功。
在这时候，只要能杀一个金人谋克也就是百夫长，在宋军里面基本上都能从郎跃升到大夫。因为实在是太难了，全靠友军衬托，含金量极高。
岳飞靠着东京守城时拿了两个谋克人头，直接从保义郎升到了第二十六阶的武德大夫。
这一次，又跟随赵子称杀出金营、事实上杀了两个金兵猛安（千夫长，但其中一个是射死的，没弄到人头），就凭他亲自奋勇杀敌的斩获，最后李纲公事公办，又让岳飞升到了第十九阶的翊卫大夫、相当于正六品（前一个武德大夫是正七品）。
不过这一切都事出仓促，加上李纲也知道岳飞是赵子称带来的人，所以在让枢密院正规走程序的时候，暂时只升待遇，不动差遣，便于赵子称继续调动岳飞，以免越权。
以岳飞现在的级别，名义上他到任何一军，至少都可以当上都指挥使、直接指挥五千人的部队。如果高配一点的话，给上两三个五千人的军编制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反正眼下的岳飞，依然只是跟着赵子称，实际上暂时充任卫队长，带着他那群手下，确保赵子称能有足够武力执行圣旨。
……
赵子称一行经过十几天的赶路，终于在扬州瓜州渡渡过长江、前往对岸的镇江金山洲。
派船队来接应赵子称渡江的，还是他的老熟人、曾经在镇江指挥巡江水军的梁信、梁锋父子。
算算时间，一晃都已经七年过去了。梁家父子，原本应该在讨伐方腊的时候，就因为作战不力被童贯问罪处斩了，是赵子称改变了历史轨迹救了他们，让他们躲过了在方腊之乱中的厄运，后来还慢慢积功渐渐升迁。
梁家父子并不是什么能力很强的将才，只是中规中矩罢了，这些年下来，梁锋也从营指挥使升到了都指挥使，他父亲也略有升迁，至少阶官稍微高了一些，实际兵权倒是没有增多。
就连当年才虚岁十二的小姑娘梁红玉，如今也有虚岁十九了。不过因为她祖父、父亲没被杀，她如今身份并不卑微，估计也没法给韩世忠做妾，谁让韩世忠如今的武官官阶比梁红玉她爹还低呢。
这种情况除非是明媒正娶，否则让人做妾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韩世忠早就有正妻了。这或许也算是改变梁家人命运的一个副作用吧。
太上皇赵佶来到镇江府、以镇江府为临时行在后，镇江当地的江防水军将领们，地位也都水涨船高。现在这些人都已经不算厢军，而是全部编入禁军，毕竟他们是在镇守太上皇亲自住的州府。
为了稳住人心，赵佶也给镇江等地的军队临时抱佛脚发了一点赏赐，最近这些将士们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如果皇帝赵桓非要下旨迎太上皇还都、而太上皇本人不肯的话，这些将士们也未必就会配合皇帝。
不过赵子称来了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赵佶那点临时抱佛脚的笼络人心，跟赵子称多年来在江南宋军中的积威、人望，那是完全不能比的。
江南众将里，其中一些赵子称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其余大部分也都有跟着赵子称一起浴血奋战、立功受赏的经历。赵子称带兵时还特别公平，赏罚分明，如何能不得人心？
今日渡江的这艘船，还是梁锋亲自掌舵。过江的时候，赵子称就向梁锋打听起太上皇在镇江的情况，梁锋也都是知无不言。
“太上皇在镇江，已颇有一些江南官员私下里向他表示效忠，也愿意截留财赋供给镇江行在。官家指望太上皇还都，恐怕不会太顺利。总不能指望地方禁军武力劫迁太上皇吧……”
梁锋对赵子称也是够意思的，连这种透底的话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当然，他这么说，也未必就是因为绝对忠于赵子称、甚于太上皇。他也有考虑在太上皇和官家之间站队、争取更多利益的考量。
如果赵子称是代表皇权代表圣旨来的，江南地方上的禁军配合执行圣旨，把太上皇身边蒙蔽蛊惑太上皇拒绝还都的奸佞杀了、“清太上皇侧”，那也算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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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如果涉及到对太上皇本人的不敬、将来还被发现了，那官家也不会保他们的。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成济的下场。
无论怎么说，面子上必须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