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李重霸是什么人?不过是草军的一个票帅,如今我保义军倾眾而来,该怕的应该是他啊!
保义军从立军以来,这是第一次组织万人规模以上的军旅,全军六十个营头,浩浩荡荡。
如此大军为何还要绕道避战,走水路?那岂不是和三国的东吴兵一样了?
他们听节帅讲《三国演义》,就说那东吴最擅长的就是水军,但正因为过分依赖於水道作战,以至於东吴军队都不敢远离水道深入到陆地。
要是保义军变成这样,这兵岂不是练废了?
於是,赵怀安转过身,面眾人,即刻下令:
“传我令!”
“命王茂礼、刘长遇所部,暂缓西进,就地寻找险要之处扎营固守,构筑工事,做出要与我主力大军在此匯合的姿態,以吸引草军注意力。同时,飞马传书刘威、陶雅,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拿下皖口,修建营垒並固守待援!”
“而我军主力,继续沿著南麓行军,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说完,赵怀安转头对薛沆道:
“老薛,后面我军就要进入舒州境內,这段路是没有补给的,所以我军这一路,你要著人在这里开闢驛站,每十里修一处,一切钱粮就从幕府走。”
他望著帐外,那前方就是被大量河流、水泊切割得非常破碎的南麓丘陵区,然后说道;
“我常听人说,这片地方坎坷难行,但我军这一次既然出征了,那就不仅是击溃草军这么简单,还要將这一条庐舒驛道给打通,这样以后我军才可以彻底掌控舒州!”
“如果全部联繫都靠北面丘陵小道,一旦被人堵了,怎么办?”
薛沆出列,点头得命。
很显然,这一次节帅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保义军这次进了舒州后,就再不打算撤走,为此一定要开拓这条通道,以最快保障庐、舒之间的信息沟通。
命令下达,赵怀安又將目光再次投向了舆图的另一侧,那片连绵起伏的大別山区域,隨后问道:
“郭从云所部精骑,可有消息传来?”
此前郭从云带领千余右飞龙、泰寧、沙陀精骑组成的骑队从光州出发,並没有转道庐州,而是直接穿进大別山进入黄州。
黄州现在是草军的大后方,而且距离更近,现在这条通道就掌握在保义军手上,正適合郭部精骑转战到鄂州战场,牵制那边的王、黄草军主力。
那边张龟年回道:
“回节帅,我军获得的最后军报是三日前的,当时郭从云所部已穿越光州与黄州交界的穆稜关,进入麻城境內,此刻想必已在山中休整完毕,正待机而动。”
赵怀安点头:
“老郭办事我放心,那黄、鄂的广阔地区就让老郭去办,不行就往大別山跑嘛,看那些草军敢追进山不!”
“至於咱们?就先將那个李重霸给拿下!”
说完,赵怀安一声冷笑:
“小小重霸,可笑可笑!”
“且让他看看,这江淮之地又是谁之天下!”
眾將热血,齐齐起身抱拳:
“喏!”
於是大军当日休息,翌日全军竞发,向西面舒州城逶迤开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丈夫从不走回头路!
与此同时,大別山深处,一条被落叶覆盖的崎嶇山道上。
郭从云正牵著他心爱的战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他的身后,千余保义军骑士,此刻早已没了往日在平原上风驰电掣的威风,各个蔫了吧唧。
他们解下头盔,脱下披膊,挽起袖子,身上的铁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內衬上,更是密不透风,闷热难当。
每个人都一手牵著战马的韁绳,一手拄著兵仗,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岩石与盘结的树根间挪动著脚步。
战马也鼻息沉重,不时打著响鼻,显然对这种憋屈的行路方式极为不满。
这已经是他们进入大別山的第八天了。
八天里,他们几乎没有见过像样的道路。
陪伴他们的,只有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毒虫滋扰的夜晚,以及望不到尽头的崇山峻岭。
他们吃的是冰冷的肉乾,喝的是冰凉的山泉,晚上就靠著战马,在潮湿的林地里和衣而眠。
这还不是最难熬的,一旦到了没有林木遮蔽的峡谷地,温度一下子就升上去了。
本身就是江淮的飞龙骑士也就算了,最苦的就是那些沙陀人。
他们长於凉爽乾燥的代州之地,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又热又潮的天气。
怎么能有又热又潮的环境呢?这不和上了蒸笼有什么区別呢?
其实现在进了大別山还好说,至少温度降了,之前他们在光州大营训练的时候,连大营都不敢出,各个躺在水池里解暑。
就在这时,前面奔来数人,在这些崎嶇山路上健步如飞,为首一人正是保义军的踏白將丁怀义。
他被赵怀安抽调到了郭从云军中,就是为了提高郭部的哨探能力。
丁怀义刚开口喊一声“使君”,那边郭从云就已经从腰间解开水囊递给了他。
“怎么样?”
丁怀义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才抹了抹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匯报:
“使君,前哨的李简部已经回来了,麻城一片的情况咱们弄的差不多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兽皮,上面用木炭画著简易的地图。
“第一股,在山口以南十五里的一处山场,约有四五百人,看样子是负责打粮的。”
“第二股,就是麻城所在,里面有多少人目前是不清楚的,不过麻城令的首级还悬在城楼呢。”
“第三股,是黄柏山的一支,为首者叫李玄豹。此人以前就是黄州大別山的山棚帅,后来咱们攻略大別山的时候有不少山棚都流到了此人麾下。所以和我军的关係势同水火,在草军来麻城的时候,此人就投了草军。”
郭从云看著手里的皮子,看到黄柏山的位置最为突出,当机立断点了此地说道:
“我们先拿下这黄柏,然后再攻打麻城。”
丁怀义愣了下,下意识回道:
“使君,咱们都是骑兵,去攻山?而且麻城虽然堵住出山口,但却在举水西岸,我军完全可以从东岸直接驰走。“
郭从云摇头,说道:
“老丁,你只虑其一未虑其二,这麻城不拿在手里,我军北归大別山之路就很容易被麻城的草军给阻断。“
“你还记得我等隨节帅参与雅州之战的时候,那高駢是如何做的?先在大河上架设桥樑。我等领兵將,肩膀上扛的都是弟兄们的性命,这种死生之地,我们不能不察,晚去鄂州一天无事,但必须要保证咱们的退路!”
丁怀义明白,隨后主动抱拳:
“使君,让我们踏白吧,我部带著隨护的別都所兵们完全可以拿下黄柏。”
郭企云没有拒绝,点头对丁怀义道:
“好,我带骑军在下给你压阵,等你回来,给你摆庆功酒!”
丁怀义重重砸在胸口亍,隨后便带著部下踏白们直奔前处正在休逮的大別都所兵那,和两个指挥使说了一下情况。
而那两个指挥使一听这一趟还能捞到战功,毫不犹豫就同意了,隨后二人便呼唤著摩下的都所兵,各亭凑了二仂人。
这些人在加亍数十名踏白,便在丁怀义的带领下直奔东南外的黄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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