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

霍雨浩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吧台前坐下，温声开口。

“只是感觉现在的大师姐，和平常我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

“平常吗？”

张乐萱熟练地用开瓶器将软木塞拔出，又往红酒杯中倾倒了些，深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摇曳，显得格外迷离。

“说不准这才是真实的我。”

她没有看霍雨浩，只是注视着杯中的酒液，轻声呢喃着。

“不用去想学院的那些繁杂事务，不用去想自己身为大师姐必须扛起的责任，不用去想很多很多烦心事……”

呢喃了一会儿，她便是自嘲的笑了笑，“有时候我精神绷得太紧，便是会自己独自喝酒放松一下，可惜后面修为越高，酒精就越没作用，反倒是愈发清醒。”

霍雨浩微微垂下眼眸，没有回话。

在他前世的认知中，张乐萱作为内院的柱石，似乎很少有过迷茫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份无人能及的坚韧与强大，她才毫无悬念地成为内院的大师姐，甚至是内院学员中，唯一被马小桃发自内心尊敬，当做偶像对待的人。

不过片刻的沉默，那瓶被张乐萱新拿出来的葡萄酒，便又被她喝得干干净净。

只是那黑如点漆的双眸依旧明亮清澈，丝毫没有被酒精所影响。

看着又空空如也的酒瓶，张乐萱终于忍不住噘嘴，有些孩子气地嘟囔着。

“雨浩，你说这星皇大酒店作为皇家酒店，怎么连瓶烈酒都没有。这些酒喝起来和水一样，这要我喝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感觉。”

“嗯？”

霍雨浩眉头微微一皱。

他自然能感知到，张乐萱身上那由于长期背负重压而不断累积的紧绷情绪，就像一个被不断填充的火药桶，或许某天就会因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火星而彻底引爆。

倒不如说，内院的学员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各自的压力。

要是若若姐的话，此刻估计早就戴上眼镜抱着自己来排解压力了。

可大师姐……

霍雨浩的目光从酒柜上扫过，心中一动，抬手虚招。

数道细密的金色精神丝线蔓延而出，酒柜上的数瓶不同种类的美酒，将其轻盈地提到吧台之上。

右手虚握，寒意流淌之间，一个完全由剔透冰晶所构成的调酒壶便在虚空中迅速凝结成型。

张乐萱看着霍雨浩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举动，不由得挑了挑眉梢，眼中的兴致浓了几分：“你还会调酒？”

“并不怎么会。”

霍雨浩摇了摇头，“可让大师姐满意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话音落下，那数瓶酒便被齐齐拔出瓶塞，在精神丝线的操控下，按照不同的比例、逐一倾倒入冰晶调酒壶中。

晶莹剔透的调酒壶内，色泽各异的酒液逐渐被混合，最终成为一种深邃而瑰丽的酒红色。

调酒壶从半空中落到霍雨浩的手中，随着壶盖盖好，便是在霍雨浩的手中自然的摇动起来。

瑰丽的色泽随着调酒壶在空中的舞动，形成一种奇异的光彩流转，宛如冰中焰火，煞是好看。

片刻之后，摇动停止。

霍雨浩手腕一翻，一个同样由冰晶雕琢而成的酒杯便已在手。他打开壶盖，将调制好的酒液缓缓倾倒入杯中。

那酒液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宝石红，内里却并非纯色，而是有点点金色的光屑在其中缓缓沉浮、流转，仿佛将一整个星空都融入了这杯酒里。

张乐萱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冰晶杯中的酒水，她不得不承认，这杯酒非常的好看。

但就像她之前说的那般，酒柜上都是低酒精度数的低度酒，就算是调制完后也不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为高度酒，顶多能增加些许口感。

霍雨浩自然没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这酒也单纯只是作为他能力的载体。

再怎么说，他前世都是继承了情绪之神的神位，通过食物来调动他人的情绪，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

张乐萱端起酒杯，红唇轻启，抿了一小口。

一股微酸的甘冽瞬间在味蕾上绽放，紧接着是醇厚而丰富的果香，层层迭迭，最后化为几分温暖的回甘。

只是一小口，张乐萱的眼眸便是亮了起来，作为品尝过许多美酒的她，此刻也是被这层次感丰富的味道所征服。

尤其是当酒液滑入喉中，一股暖流仿佛顺着心脉流淌开来，亦或者是被滋润着，将心中的枷锁打开。

她越喝越快，不过转瞬之间，一整杯酒便被她全然喝入肚中，速度快到霍雨浩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便是听到砰的一声。

张乐萱的脑袋，已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吧台上。

俏丽的面容上此刻满是动人的红晕，嘴里还在不知嘟囔着什么，一副彻底醉倒的模样。

精神之海里，天梦见到这幅情景，不免发出一声惊叹：“雨浩，你给她喝了什么，就这么简单地放倒了一名魂斗罗？”

霍雨浩的嘴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苦笑回应：“我也没想到大师姐会直接一口气喝完啊。”

那酒液当中的金色星碎，可以说是镜水月的具现化。

张乐萱如今的状态，与其说是醉了，倒不如更确切的说是进入到了由她自己情绪所主导的梦境之中。

而相比较平常通过霍雨浩自己来操控的幻境，这种通过情绪来触动的梦境，会让入梦者梦到自己心底最柔软、最渴望的回忆。

按照原本霍雨浩对张乐萱已经达到有形无质级别的精神力预估，她的精神之海即便没有设防，也应该会在一刻钟后才会缓慢触发镜水月的功效，从而给她一种自己是真的喝醉了的错觉。

可现在这情况，霍雨浩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等到霍雨浩搀扶着张乐萱回到她的房间，将她放到床上并盖好被褥后，看着依旧俏脸微红的张乐萱，霍雨浩轻叹一声。

“大师姐，祝你有个好梦吧。”

等到房间重新陷入黑暗，房门被轻轻关上。

原本呼吸轻微、仿佛熟睡的张乐萱，却重新睁开了双眸。

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依旧明亮，哪里有半分颓靡的醉态。

她下意识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在被窝里，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着：

“这怎么和若若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