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间墨香浮动,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刀光剑影。
大周的诸子百家、三教九流,融合为【文道】——靠诗词、经义文章施展文术,以才气驱动文术施展!
不过,虽百家合一!
可诸子道统之争,何曾停歇?
但是各个诸子依然流传至今,依然在争各家的道统地位高下,试图令本家成为文道的主流。
这场辩经,说是谈玄论道,实则是释门向儒门亮出的又一道战帖。
“闲来无事,自然要去看看热闹!”
江行舟忽的轻笑,指尖在“国子监士子”五字上轻轻一敲。
纸面漾开细微涟漪,惊起一缕才气微光。
他想要尚书省开一场“大儒辩经”,没有达成!
这位佛家的释怀和尚却在白马寺开坛,成功挑起一场“儒释论道”,吸引满城的瞩目!
这份心思,恐怕跟自己想要来一场“大儒辩经”,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
这释怀和尚很狡猾!
专门挑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之前,小雪节气,开坛辩经——
一旦胜出,他的名气也将随着众赴京赶考的数千上万名举子们,散完大周圣朝的各道府县。
释怀和尚只需赢下这样一场辩经论道,即能名满大周!
而不需要前往大周各道,到处辩经,增长名气!
“甚好!
那我就借你们两家的场地一用!”
江行舟一笑。
——“儒释辩经”这等百家争鸣的盛景,他不去添把火,把火烧的红透半边天,岂不可惜?
反正,踩谁都是踩!
宰洛京的哪一条肥鱼,都能给他立威!
逮到这和尚,谁让他倒霉呢!
小雪·白马寺。
霜风割面,青石阶上凝着薄冰。
江行舟等一行人乘车抵达洛邑城东的白马寺。
他撩开车帘时,正见一队国子监士子踏碎满地晨霜而来。
儒家士子们青衿广袖间鼓荡的,分明是比朔风更烈的战意。
“好大的阵仗。”
顾知勉呵着白气搓手。
确实!
白马寺广场前,起了一座九丈辩经坛,高耸如剑,悬幡猎猎作响。
今日虽是小雪,寒风瑟瑟,依然无法阻挡百姓们看热闹的热情。
坛下乌泱泱的人群里,有锦袍玉带的贵人,有布衣麻鞋的百姓,
最前方更有数百名国子监士子列阵而立——
儒家弟子青衫纶巾,道家修士鹤氅飘飘,连平日鲜少露面的墨家子弟,都束着玄色腰封现身。
“今日辩经论道,决不能败!
必要叫那秃驴——释怀和尚知道,何谓‘圣人之道’!”
一名国子监老儒,振袖怒喝,腰间玉带钩撞得叮当作响。
他身后数百名气势汹汹,熙熙攘攘的举人、进士儒生齐声应和,声浪震得经幡簌簌。青衿连成一片,恰似未化的雪原。
前些年,国子监的道家士子和农家士子,已经连败两场辩经论道。
道门折了拂尘,农家断了耒耜.
他们这群国子监的举人、进士儒生们,压力颇大!
各路皇亲国戚、宦官权贵、门阀豪华座驾马车,络绎不绝,纷纷抵达白马寺。
顾知勉踮脚张望。
忽见人群裂开一道缝隙——八名小沙弥抬着鎏金步辇缓步而来,辇上一位僧人闭目捻珠,额间一点朱砂艳如血痕。
李潘猛地攥紧邸报:“释怀和尚来了?!”
此时。
白马寺外,一阵马蹄如雷,一座七宝香车碾碎薄冰。
众多侍女,侍奉左右。
左羽林卫校尉蒙湛,带着数百名精锐禁军士卒们,簇拥在七宝香车前后。
——朱轮华毂里坐着的,才是今日真正的看戏人。
众多皇亲国戚、皇亲贵胄们的车驾,都识趣的主动停在后面,不敢有丝毫僭越。
蒙湛正带禁军,警惕的环视左右。
他铁甲上的寒霜未消,忽然,目光却骤然一凝。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百十步外,一名少年书生负手而立,恰似一柄未出鞘的剑。
江南道解元江行舟!
“看好辇驾。
我去巡场!”
蒙湛低喝一声,甲胄铿锵间已穿过热闹的人群。悄无声息,来到江行舟的身边。
“圣驾?”
江行舟也不看他,不动声色问道。
这七宝香车是皇帝的私乘座驾.但未必就一定是皇帝亲自!车内,可能是替身!
蒙湛摇头,指尖蘸取冷雪,在粗木案几上划出两笔——写了“女官”二字!
随后一抹,他一言不发,前往它处巡视一番。
江行舟眼睫微动,顿时心中明了。
陛下没来,但是御前最受宠信的女官之首——南宫婉儿来了,在七宝香车内,旁观今日这场“儒释辩经”。
很显然,今日辩经的结果,她会回去禀报皇帝陛下。
江行舟心中暗暗寻思。
——原来这场辩经台上,释门和尚和国子监儒家士子们的儒释论道,是给皇帝看的。
七宝香车珠帘轻晃,隐约露出半截执卷的素手。
腕间金镶玉的禁步纹,正是御前女官之首,独佩的“九凤衔芝”。
“蒙校尉何在?”
珠帘内传出的嗓音清冷如玉磬,惊得副官脊背绷直。
他不敢直视车内,只盯着自己甲胄上凝结的霜:“回禀,蒙大人去巡场了今日鱼龙混杂需谨慎小心!”
“哦!”
她瞥了一眼,素手忽地收紧,掌中一册《金刚经》已是翻的泛黄。
百步外,蒙湛的铁甲正掠过一名青衫书生。
她却意外,看到一抹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大周各道的十大解元,早就图册,送来洛京。
蒙湛从那少年附近错身而过,已转身没入人潮,雪地上脚印转瞬即逝。
“江南道解元——江行舟?!”
她指尖抚过腕间九凤纹,凤目里泛起一丝异样。
这少年,年轻的过分啊!
“呀!快开始了!”
寒风卷过,不知谁家小童惊呼出声。
众人仰头,只见一片雪正巧落在经坛中央的一名巨型铜磬上。
“咚!”
一声铜磬脆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