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杨阶这个人,能一步步走到现在,靠的就是该忍的时候,非常能忍,该狠的时候,也十分地狠,同时他能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该狠。”
“这个忍,不止是面对不公不平之事时,能忍着出头暴起的心,也是在面对不确定的功劳时,能忍住那贪功的念头。”
他看着隋枫,“你信不信,他多半已经猜到了这消息背后有问题。”
隋枫面色一变,“啊?那微臣该如何行事?”
“无妨的。”
天德帝摆着手,“猜到归猜到,但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重要,他和他身后那些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良机。朕猜测,他会和你的手法一样,将此事暗中透露给楚王。”
隋枫眼前一亮,“对啊,如果是楚王自己悟出来的消息,那就算之后出了什么变故,也怪不得谁了。”
他啧啧感慨又略带后怕地道:“这朝堂的诸位,还真是心思深沉啊,还是微臣简单,只管尽心为陛下效力就行了。”
天德帝看了他一眼,有些话,虽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说出来还是会有效果的。
“此事你让人关注着,有什么变化及时来禀报朕。”
天德帝吩咐道:“另外,威远侯那边,给朕深深地挖,要将步军营中所有与楚王有勾结的中下层军官,全部都挖出来。但先不要抓人,你掌握名单即可。”
隋枫心头一凛,沉声应下。
待隋枫离去,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傍晚,童瑞躬身道:“陛下,一会儿是去哪位娘娘宫里,还是?”
天德帝想了想,淡淡道:“去嘉福宫吧。”
景懿宫,皇后的居所。
近日,北疆大雪,皇后召集众嫔妃抄写经文,为北疆祈福。
贤贵妃离开了嘉福宫,宁妃离了长宁宫,还有其余诸位妃嫔,都聚集在了皇后宫中,一起抄写着。
一个嘉福宫的女官来报,说陛下稍后驾临嘉福宫。
贤贵妃便放下笔,笑着起身朝皇后一礼,“皇后娘娘,那妹妹就先回宫接驾了,有劳诸位姐妹了。”
说完,也不等皇后答应,便直接朝外走去。
看着贤贵妃扬长而去的背影,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她召集众人抄经,无非就是一个强化她在后宫领导地位的仪式,没想到贤妃这么不给她面子,关键她还没法发作。
她看着众人,“时候也不早了,诸位也都先回宫吧。”
众人起身告退,皇后却开口留住了宁妃。
待殿中没了旁人,皇后的脸上便显露出了几分怒意,“妹妹,你看这个贤妃,实在是太猖狂了!”
宁妃微笑道:“贤妃姐姐也是去接驾嘛,这种事,咱们都没办法的。”
见宁妃不接茬,皇后便看着她,“说起来,陛下也有些时日没上你那儿了吧?”
宁妃笑着道:“我那儿陛下本就少来,先前靖儿在江南,陛下才多来了几次。”
皇后叹了口气,索性把话题挑得更明白些,“你啊,就是太容易知足了。有些人都骑到咱们头上了!”
宁妃依旧微笑着,“姐姐这话倒是谦虚了,先皇后故去多年,陛下今年终于再度立后,谁都知道是要定下嫡子名分,既然给了姐姐,那怎么说这后宫的天都是姐姐,又有谁敢骑到姐姐头上呢!”
说起此事,皇后也是颇为得意,但她还是开口道:“只是有些人,还是不肯安分啊!”
宁妃笑着道:“听说靖儿跟齐王殿下这些日子走得很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没什么风浪过不去的。”
听到这话,皇后满意地笑着,牵起宁妃的手,“昨日内务府送了些南洋的珠宝过来,我们一起去选选,看看有没有妹妹瞧得上的。”
嘉福宫中,稍作打扮的贤妃安静地等待着圣驾。
后宫诸人,皇后雍容似牡丹华贵,宁妃有种人淡如菊的平静,贤妃则是清雅别致,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般的从容。
单从长相气度上,的确把烟雨江南的神韵和宫妃该有的大气端庄结合得很好。
同时,贤妃也是宫妃之中,文学修养最高的人,许多人都说,难怪她能培养出楚王这种角色。
不多时,随着门口的高呼,天德帝缓缓走入了殿中。
一边服侍着天德帝宽衣,贤妃一边笑着与天德帝开着玩笑。
平心而论,天德帝是很喜欢与贤妃在一起的,只有与她在一起,才有一种寻常夫妻该有的松弛,而不像其余人那种严守本分的死板。
说笑一阵,又吃了晚饭。
天德帝躺在榻上,让贤妃帮忙揉按着身体,闭着眼睛,缓缓道:“烨儿这些日子朝堂观政,长进不小。”
贤妃笑着道:“他心思深,陛下别被他骗了,说不定是装的,其实什么都不懂。”
天德帝哑然失笑,“别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孩子夸上天,哪儿有你这样当母亲的啊!”
贤妃一脸理所当然,“臣妾在陛下面前只说实话。这孩子,跟我都不亲。”
天德帝呵呵一笑,缓缓道:“有些路,走上去就注定是孤家寡人,能藏又能断,他这性子,倒是适合。”
贤妃的手微微一顿,旋即神色如常地继续按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