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长久借微弱的烛光,盯看经书上晦涩的蝇头小字,眼尾被涩出一抹艳红,合上书,欲开口请人离开。
抬头才发觉,原来室内一直如此安静是因为她倚靠在椅子上,鼻息轻浅地睡着了。
沈听肆脸上的温柔隐没,不露神色地站起身,立在她的面前,目光肆意地停在她的身上,缓慢地打量。
她似乎在他的身边一向没有防备之心。
就如同现在。
一剪黯淡的光影落在她雪白柔肌上,脸颊靠在椅上压出一道红痕,乌睫浓密纤长地垂盖,恬静得毫无知觉。
甚至还露着纤长的脖颈在他的眼跟前。
那一截白皙的脖颈,令他想到了后山竹林中,初春从土里冒出的娇嫩竹笋。
他好奇地抬起手,虎口虚圈她露出的一截脖颈。
真的很纤细。
细弱得他稍稍一折,头颅就会与身躯分离。
五指贴在白颈上,稍用力。
他清明的瞳仁在随着手指收紧,而渐渐迷蒙上迷离的享受。
早就对她有了杀欲,只不过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安置她的尸身。
不想丢去后山让她成为白虎的腹中食,也因为没有养花草树木,用她的尸身赋予养分也只会是浪费。
他想要,应该寻个最好的方法,满足每夜都肆意的杀欲。
今夜杀她正好,没人会知她是死在他的手里,甚至白日还会有人前来请他前去诵经超度。
他从不是什么真以‘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的佛子,虽剃度,但却从未入过僧籍。
如师傅所言,他佛修虽天赋异禀,可少了怜悯之心,僧袍压不住寡情淡漠。
火烛被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吹得‘噗呲’作响,青年垂盖着浓密的乌睫,颧骨上不知何时浮起淡淡的潮红,双手因愉悦控制不住地颤栗,呼吸也因为亢奋,而越发紊乱。
鬼灯一线间,他容色艳丽得像是扒开温慈皮囊的艳鬼。
深陷沉睡中的女人被掐得难以呼吸,窒息令她红唇微启,难受得发出一丝呻。吟。
细微的呻。吟如是清晨的第一声敲钟声,拨开朦胧的薄雾,天边乍现白肚。
他丢失的神魂化作实质落在她的唇上,窥见藏在贝齿下,一点如花蕊沾露珠的舌尖,手猛然一颤,下意识收回。
他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绊响了椅角,在黑夜中拉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声音。
谢观怜蓦然从噩梦中惊醒,惶恐地睁开眼皮,侧目便是青年神态温慈,眼神却古怪的打量。
她刚醒来,没有察觉脖颈有何不适,下意识撑起身,哽咽着往他身上扑去。
听见她莫名的哽咽,他没有躲开,身形僵直地由她抱住,垂在一侧的右手却在颤抖。
怀中的女人抽泣的语气朦胧,含着初醒来的软哝和娇气:“……终于是完整的了。”
沈听肆没听懂,抬手按住发颤的右手,垂着眼温和地反问:“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谢观怜脑子瞬间清醒,反应过来现在并非是梦,而她还在沈听肆的书房中,刚才听他讲佛法睡着了。
她又想起之前和他说过,听完就乖乖地离去,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现在她做噩梦了,可以佯装不清醒。
谢观怜就这姿势将他的腰身抱紧,脸埋在他的怀中,含糊不清地呢喃:“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你被人掏空五脏六腑,被人塞进了地窖中被做成了肉身菩萨,你不停地求我救你,可我怎么都救不了你,好可怜啊。”
其实也不是肉身菩萨,这种死法太文雅了,不至于吓到她,而梦见被掏空的内脏,肠子,放干了血,让人架在木架上。
梦中到处都是血,像是疯了似的,那些血化身无数只手掐着她,拽着她。
血腥得她现在醒来都还心有余悸,心中难受得眼中的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好吓人啊,悟因,我都不敢睡,以后多给我念几遍佛经好不好。”
她死死的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如同瘾君子般汲取檀香,想要换取片刻的安宁。
沈听肆凝着她带有余悸的惊恐,迟疑片晌,抬起手搭在她的后颈上,仿佛不久前的杀意并非出现过,温柔地安慰她:“只是梦。”
“只是梦吗?”她抬起茫然的脸,雅黑的卷浓睫毛被泪水打湿得根根分明,还含着欲掉不掉的饱和的泪珠子,虔诚地望着他。
“只是梦。”沈听肆抬起她清瘦的下巴,瞳仁沉寂的与她对视,指尖拂过她眼角残留的泪,下意识想要将打湿的指尖置于舌上。
手一抬起,他看见她的脸蓦然回神。
想舔泪……
他瞬间如洪流过激浑身发烫,强行抑制古怪的行为,侧首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边,气息微喘道:“整本经书已讲完,再过一个时辰晨钟便要敲响了,檀越该回去了。”
语气温软,却很无情。
谢观怜见装柔弱无用,失落的单手捂着额头,眼含歉地站起身,对他揖礼:“又打扰悟因一夜了,多谢你今夜的帮我。”
沈听肆眼皮微阖,遮住褐色的瞳孔里空寂涣散,唇角上扬出微笑的弧度:“无碍,早些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