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府时,上空的坠兔隐有下沉之意,斜斜地挂在枯枝上,蔓延的细小树枝让月亮宛如玉瓷碎裂。
房中点着不灭的小烛,室内轻纱随着缭绕的烟雾轻晃,榻上的女人从早到晚闻着旖旎的檀香,此刻早就浑身无力地睡着。
门被人从外面轻声推开,青年一身湿气,怀抱锦盒从外面拾步进来。
谢观怜懒得睁眼,继续装睡。
沈听肆站在榻前,覆睫打量榻上的女人。
她看似睡得很沉,侧着半张莹白的脸颊深陷在褥中,长腿从袍摆中探出,睡姿看似随意,实则暗地悄然竖耳听他在摆弄什么,眼皮下的眼珠转动得可爱。
沈听肆莞尔,转身将今日在外面所购之物,整齐地摆放在空旷的架上。
谢观怜听见了铃铛摇晃的声音,玉器、玉瓷,好像还有金银器?
细数这些动静,她蹙眉暗猜,他什么时候喜欢在房中摆放这些物件儿了?
谢观怜耐不住心中好奇,悄掀开眼皮,窥视他在作甚。
青年灰袍素净地立在木架前,修长的手中恰握着比掌心还长的玉势,神色认真地抬着下颚,打量此物应摆放在何处才好看。
玉……玉什么?
谢观怜看见后先是一怔,旋即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从榻上撑起身。
她看见什么了?
沈听肆,迦南寺被誉为佛子的男人,那抄写佛经,手持佛珠的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不仅如此,她还看见了许多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物件儿。
那面她以为是用来摆放佛经,半墙高的木架,一点点被不正经的东西塞满了。
察觉到她惊讶的视线,青年的手一顿,转过肤白胜雪的面庞看向她,眼角的温润浅笑仿佛雨幕中乍然一现的仙气。
“怜娘,你醒了。”
谢观怜满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手里这些是什么?”
他垂眸扫了一眼,柔性的腔调温和得自然,“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给她买这些?
谢观怜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给我买这些做什么,你会用吗?”
一个连男女交。媾都不会的男人,现在买来一堆霪器说给她?
青年听出她话中的怀疑,长睫垂下,目光落在手中玉质物件上,陷入沉默。
他在回想当时那小二说的话,遗憾的是他当时似乎只留意到舒适,妇人会喜欢,没有询问具体如何用。
但单看这些东西似乎不难,他可以慢慢去学的。
青年眼尾压出淡笑,道:“怜娘别担心,这些我会慢慢学,买这些只是为了我偶有不在之时,怜娘可用这些,店中小二说妇人使用较多,用轻些不会伤身。”他也不觉得这些东西会伤到她。
谢观怜咽了咽喉咙,再看他脸上的认真,心中觉得荒唐。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在迦南寺中勾引他时,给了他什么错觉,他现在似乎觉得她对行房有大瘾。
而现在真正有瘾的是他,整日都要与她肌肤相亲,他应该买这些给自己用,不是她。
沈听肆见她抿唇缄默满脸不高兴,不知错在何处,便放下手中物,折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精致匣子,倚坐在她的身边。
他眼尾印水光,清雅的面庞难得有几分红晕,“这个漂亮,怜娘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观怜从见他在木架上摆那些后,心中很复杂,此刻并不觉得他送的会是什么正经物。
她木讷地接过,在他含有隐晦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
一对精美小巧的小镣铐映入眼帘。
仅看了一眼,谢观怜猛地盖上,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问她喜不喜欢镣铐?难道是在暗示她,他以后都要将自己锁在这里吗?
她的反应很大,连看向他的水眸轻微震颤。
沈听肆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过她的脸,茶褐的眼底印着她露出的惶恐神色。
她似乎不喜欢。
他脸上的笑意淡去,瞳目蒙上灰暗的阴雾,嘴角却仍维持浅笑,轻声问她:“怎么了,怜娘不喜欢吗?”
谢观怜将木匣子放在一旁,镇定地摇头:“喜欢,但我一向不爱戴这些。”
安抚的话说完,他周身冷淡的情绪瞬间散去,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
上,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畔。
“那改日你喜欢了再戴。”
谢观怜悄然松口气,以为他已经听信了她的话,所以卸下身上的力道,乖乖地倚在他的怀中。
“悟因,你别在房中点香了,我整日都好困,我不会走的。”她闻见他身上的檀香便犯困,哪怕是刚醒来,还是忍不住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地闭上眼。
她只顾着向他埋怨迷香过浓,没看见抵在她肩颈的青年乌睫下的情绪冷淡,抚在她后腰的手往上,虚圈住她的后颈。
一句实话也没有小骗子。
他知道她喜欢金银首饰,在迦南寺穿着素净只是因为要守寡,而非不喜欢,所以她仍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