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眺望台上霪乱的景象,脑中划过曾经谢观怜说的话。
似乎与她说的不一样呢。
沈听肆转动瞳珠,定落在小侯君的身上,轻声问:“那女子受孕其实不是从嘴,而是像他们这般对吗?”
疑惑的话用陈述的语气问出来,已是不再需要所谓的答案了。
再不懂得谢观怜其实从一开始就在骗他,那他便是傻子了。
小侯君听他说这话,脸上蓦然一红。
倒也不是因为害羞,他也是琼楼的常客,身经百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眼前的青年嘴角噙笑,看人的目光总有几许不容玷污的神性。
而这样的青年,现在说出这般霪秽的话,令他有在亵渎神明的心虚。
小侯君不知如何和沈听肆解释,陈王身边的人走来道,陈王已醉,今夜众人可各自玩乐。
陈王先前去换衣,脚下还只有虚浮,现在去片刻就醉得不省人事,自是不可能。
众人心知肚明,陈王许是在换衣的途中遇上了美人,情难自已。
没了陈王压着,众人自然放得开,雅间中再度恢复往日的糜烂。
小侯君和侍从讲完话,转头欲继续与沈听肆讲话,却发现原本倚在椅上的青年不知去向了。
陈王都说了,可各自玩乐,小侯君也没在意不见的青年,投身入酒气弥漫的春夜。
阁楼内殿酒色荼蘼,外面亦不遑多让,而守在外面的侍卫见家主从里面出来,忙不迭地跟上去。
还没靠近,一向温润清雅,待人温和的家主忽然冷下语气,淡漠道:“别跟着我。”
然而家主的失控仅不过瞬间,几乎是冷淡刺骨的话音甫一落,又再度恢复如常。
家主嘱咐让他们先回去,他晚些时辰自行回府。
侍卫面面相觑,觉得家主此刻神情不对,可不敢跟上去。
艳丽多彩的灯笼高高挂起,红绸黄花,红漆高柱,连墙面都雕刻精致的图案。
青年步履虚浮地,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廊上。
与那日一样,楼中众人行为霪乱,有的人在廊上肆意交吻,互相哺渡,陷入情慾中那些人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站灰白长袍的青年。
他神态漠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带着天生矜贵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睥睨前面的人。
那对男女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难舍难分,水乳交融,神魂在这一刻归一。
而这才是真的欢。好。
他此前所以为的,全是她的谎言。
谢观怜……
为何要骗他……
舞姬抱着男子,身子被颠得声线断断续续,眼皮掀起,察觉到似有人看着,她睁开眼发现是位俊美不凡的佛子。
但还不待她起意勾引,他已经冷淡地别过眼,抬步从两人身边越过。
路过端酒的侍从,他拿过一盏酒,仰头饮下,烈酒如燎原的火灼烧喉咙。
他脚下蹒跚几步,终是不堪忍受地伏在凭栏上喘息。
谢观怜……为何要骗他?
她主动接近他,送他香囊,说最喜爱他,说她虽是嫁了人的,但清白却是给的他。
他和她无数次赤裸相爱,唇舌难分,他爱极了她动情时的微醺神态,他与她是世上最恩爱的有情人。
他的怜娘……
路过的侍从见有人浑身痉挛地趴在栏杆上,睁着涣散的眼,脖颈的肌肤红透了,以为他醉了,想要上前扶他却被拂过。
青年指着台下正被关在笼中的人,空洞地问:“那是什么?”
侍从往下看去,恭敬答道:“回郎君,只是寻常的瘦马在被竞拍。”
琼楼的客人很多癖好特殊,有的专喜欢这种原脾性的瘦马。
“嗯……”
沈听肆冷漠地看着底下被人拍下的瘦马,底下也和刚才所见的那些人一样,为了驯服傲气的瘦马,男人当众在喝彩下如老汉推车、观音坐莲。
侍从以为这位客人是对那瘦马感兴趣,开口道:“郎君若是喜欢,午夜时分,还有一场……”
话还没说完,方还有兴趣问的青年脚下虚浮,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人,侍从挠头,端着酒壶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