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钱行之的屁股,沈离根本硬不起来,也没有半点去压钱行之的欲望。
同样,在他们最初在一起的那几年,在每次做的时候,钱行之也有问过他,怎么样会舒服一点。
沈离没有正面回答过,因为沈离自己也不知道。
沈离作为一个性教育本就缺失、更没接触过同性恋群体、甚至被钱行之的父母指着鼻子骂:把他们儿子骗上床的“男狐狸精”,每次和钱行之做,沈离心里想得无非都是快点结束。
现在想来……
自己过高的“性羞耻心”,的确和这些不无关系,但除了这些次要原因之外……
初中环境大概是致使他“谈性色变”的最大原因。
沈离他们家的分房,在父亲上班的派出所旁边。
爸爸是个片儿警,一辈子除了出警解决纠纷,没什么别的时间做事,对于沈离的学习更是从来没上过心,所以沈离的小学和初中,都是上的片区里分的学校。
小学还好,算是中不溜的档次。
初中就很拉了,学校风气极为不好,基本上没人学习,升学率甚至达不到23%,这也便意味着,一个班里能上高中的学生不足12个人。
沈离那时还没长开,特别白,也特别瘦小,五官也精致漂亮得过分,再加上不爱说话,坐得板正,上课听讲最认真,考试总是考满分,自然就成了班里男生的公敌。
于是,在青春期的那几年,沈离便被带有明确“性意味”的侮辱性词汇,持续性地羞辱着。
最开始,老师也并非不管。
但后来,老师发现,他们实在是管不了——因为这些孩子的家长根本叫不来。
而沈离……看上去也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沈离无视辱骂,照旧认真听讲,照旧考出好分数,所以老师便没有费力干预。
而沈离的父母,更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沈离的父亲,就是在他初一的那年牺牲,而母亲沉浸在丧夫的悲痛里,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加之沈离成绩优秀,便也从没过问沈离在学校里是否有曾受过什么委屈。
包括后来……
跟钱行之在一起后,沈离从来没跟钱行之讲过这段,毕竟,沈离也曾经以为,自己不曾受到了任何影响。
少年时的自负,让沈离甚至觉得,当年的自己坚强得像一棵拼命向上生长的树。
而比起那几年的丧父之痛来说,被一群渣滓叫几句婊子骚货的,的确也不会影响他跳出全市最差的初中,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
但现在想来……
即便当年表现得并不在意,或许潜意识和认知里,却还是会被刻上无法痊愈的伤痕,哪怕在时过境迁的20年后,也无法从那种无形的伤害中完全痊愈。
沈离善于无视自我的感受。
因为他在年少时便发现,若是不将“感受”这种东西屏蔽,身体真的会疼到抽搐。
这并非夸张。
——是那种来自于自怜的悲伤,会在被凝视的瞬间,从心脏出发,随着血液泵向四肢,一合眼的刹那,便能蔓延到百骸的那种痛。
后来沈离发现,无限度地缩小痛苦,就是爬出绝境的唯一出路——
只要他无视痛苦,痛苦便会被理智瓦解;
只要他不凝视深渊,深渊便不复存在。
。
可是,
这真的对么?
沈离将息屏的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微垂着眼,目光罕见地没有任何焦点,泛灰调的眸子灰败一片。
自离婚以来,被压抑的自责情绪,此时几乎要将沈离整个人都从头到脚地填满——
他明明经历过深渊。
却目睹着深爱的人步入其中,而愚钝、漠然、乃至毫无反应,哪怕是离婚后发现了那一本被留下的病例,也不过只是试探性地去找了钱行之仅仅几次。
钱行之没有说错。
他从来配不上这么盛大的爱意。
他自私到令人发指。
或许可以说,钱行之的病情,是他的自私行为一手促成的。
沈离分析到这里,其实理智便已经要勒令他停止继续“思考”,因为罕见而汹涌的情绪,让沈离感到非常的不安全。
可能让人溺于其中的、那种糟糕的感觉,却又如有成瘾性一般,无声无息地催促着沈离,继续堕落下去——直至沈离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按了自己的膝盖一把。
尖锐的疼痛从膝盖刺向脚趾。
沈离也恢复到完全的镇定,开始如常地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