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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坐下来!”
贝克曼怀疑莉娅喝的可乐罐子里装的是酒水,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精神和亢奋?
外界讳莫如深的罗刹一回到家里,在朋友的面前又变成了调皮捣蛋的小狗,莉娅蹲在书柜面前,把所有的柜子都一一拉开,在里面东翻西找。
莉娅:“穿耳枪、碘伏、棉签……都在这!”
贝克曼不禁问道:“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路奇他们买的呀。”
莉娅抱着工具溜达到他面前,可乐的水汽还停留在她身上,整个人就像一个讨厌的碳酸泡泡,把贝克曼牢牢裹在泡泡里面。
莉娅:“路奇嘴上不说,背地里把香波地的时尚杂志都订完了,卡莉法她们一有空就在研究首饰搭配,之前还买了烫染机,要给加布拉烫头发。”
家里的小孩们有数不清的鬼点子,就连布鲁克都逃不出他们的魔爪,有一次莉娅晚上回来,差点被在厨房里散发着绿荧光的骷髅架吓得一口气上不来。
贝克曼光听都快笑出来:“他们给他泡水了?”
莉娅:“对呀!第二天又变成粉骨头了!”
布鲁克,一个骨头带头发浑身上下都五彩斑斓的汤姆苏奇男子。
“你知道维尔戈吃饭的时候总爱把蔬菜留在脸上吧?”
她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声音轻快又自然,在贝克曼耳边说个不停,手上却麻利地撕开一次性穿耳枪的袋子。
塑料袋短促而清脆的撕裂音仿佛在他耳边炸开,连同她身上的气息一起爆裂地涌来。
贝克曼闭上眼睛,黑暗只能让旁的感官更敏锐,他捕捉到她气息里的笑音,女孩子就像炒糖豆一样把话接连不断地蹦出来。
“结果罗宾就建议他在脸上纹个蔬菜刺青,这样别人再看见他把饭剩在上面,也只会以为是新纹身!”
“听起来你们在香波地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
莉娅:“你在海上不也一样吗?”
她比划了半天,嘀咕道:“我是不是该在你耳朵上画一个记号?”
贝克曼有些惊奇:“你连这一点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呀,”莉娅说,“我又不是笨蛋。”
说自己不是笨蛋的家伙找来了一支笔,站在他肩膀旁边,黑暗的空间里有人在靠近,然后是微乎其微的触感。
她捻起了他的耳珠,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画了一个点。
“这样就标记好了!”
莉娅兴奋地说,手指稀松平常地拉扯那块耳肉,男人雪白的皮肤在她手下微微泛红。
“你好像没有晒黑。”
莉娅就像闲谈一样自娱自乐,“香克斯都变黑了,他上次让我看他的手,非说自己又长高了。”
年轻人成长的速度比春天的青草还快,家里的小孩隔三差五就要换新衣服,艾斯的鞋子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挤脚,罗宾和卡莉法开始好奇长大,路奇有了小胡茬,就连哈多利都想要认识新朋友。
朋友们的特征也越来越明显,他们的肩膀变宽,声音变粗,手掌变大,他们就和莉娅一样,处于少年和青年的过渡段。
这是最好的年纪,青春洋溢,有无限可能。
而他身边就是这么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她意气风发,快乐自由,正在努力地伸长枝干保护所有人。
“贝克?贝克?走神的本!”
贝克曼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睁开眼睛,撞进一张快乐的笑脸,她的脸颊饱满,双眸清澈,仿佛热烈的春天。
莉娅早就长大了,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与大妈对峙,处心积虑地平衡时局,全是大人的模样,但一转头,她就又会像第一次认识那样,古灵精怪地冲他笑。
于是,他又能看见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消失的青涩。
细细的绒毛是一首蓬勃的青春序曲,又像一辆高速运转的海上列车,轰鸣作响地把这具名为本贝克曼的肉体凡胎撞得稀巴烂。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莽撞,他们可以探索,可以迷茫,可以大胆示爱。
年轻是一张赎罪券,人们宽容以待。
但时间对他们宽容,对他却稍显残忍。
莉娅:“你最近一直不太对劲诶,我听本乡说你又戒烟又戒酒,是要改邪归正了吗?”
她兴致冲冲地替他涂上碘伏,这种东西只有在岸上的普通人才会需要。
对贝克曼而言,别说打耳洞了,就算肠子流出来,他都能面不改色把它打个结塞回去。
但莉娅总是这样,她把他们当做易碎的宝物,像巨龙一样小心翼翼地守护,不想让他们有半分难过和受伤。
贝克曼:“想尝试更健康的生活方式都不行吗,大提督?”
莉娅:“什么大提督不大提督的,你说话真怪,叫我的名字——名字(n-a-m-e),你还知道我叫什么吗,海贼贝克曼先生?”
他当然知道,名字是最短的音节,是最恐怖的束缚,每一次深夜低声吐出气音,都代表他在罪孽中前行。
莉娅:“做好准备哦,我现在要开始打了,听卡莉法说这个会很痛,你别到时候跳起来哭。”
贝克曼轻笑,他又闭上了眼睛,黑暗笼罩他的感官,而她的存在依旧鲜明,就像太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