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当初找庄一寒借了五百万,除了父亲住院和在县城买房花去一些,剩下的都存着没动,包括庄一寒后期每个月给他打的生活费,陈恕也没怎么动过,他靠兼职攒下了一点本金,然后根据记忆买了几支涨势良好的股票,反复低买高卖,也攒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加上家里打过来的那笔钱,足够填补当初的缺口了。
陈恕勉强打起精神,找到庄一寒的银行账户,把钱转了过去,他亲眼看见上面弹出转账成功的消息,闭眼按熄手机,只感觉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羁绊好像也被斩断了。
“咔嗒——”
寝室门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应该是下楼买早饭的段成材上来了,陈恕只听一阵脚步声逐渐走近,紧接着自己的床帘被人哗一下拉开,阳光透进漆黑的床榻间,刺得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陈恕,你两天都不吃饭,打算饿死吗?”
陈恕闻言下意识睁开眼,就见段成材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站在自己床前,对方眉头紧锁,肩上还沾着雪花,把一个袋子重重搁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吃了。”
“……”
陈恕用手撑着从床上坐起身,大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段成材:“自己不会看吗?”
陈恕打开袋子,这才发现是碗热粥,他顿了顿,哑声道谢:“饭多少钱,我转给你。”
段成材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一碗饭的钱我还是有的,陈恕,你和所有人都算的这么清,一分钱都不想欠,到最后真的能算清吗?”
陈恕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去,段成材却已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位,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床边,低头拆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炒面。
陈恕只好拆开打包盒,用勺子喝了一口热粥,他吞咽的时候喉咙一片刺痛,嘴巴里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但多少有了点热气,片刻后才道:
“钱这种东西,想算清当然是能算清的。”
陈恕上辈子接受庄一寒的恩惠后,如果只是单纯还钱就好了,他可以留在公司好好帮庄一寒的忙,成为对方在事业上的得力助手,不再奢求其他,那样结局或许会更好些。
但钱后面紧跟着的却远不止这些东西,是落魄时的救赎,是饥饿时的一碗热汤,是历经风雨时挡在前面的那抹背影,是怎么还也还不清的人情,你尝到了那些好处,就会因此产生期待,并且渴望更多,甚至不惜赌上一生。
陈恕望着段成材认真道:“最难还的是人情,你懂吗?”
段成材懂吗?
他或许懂,又或许不懂,只觉得陈恕轻飘飘几个字就扎到了自己的隐痛,连嘴里的饭也失去味道。
段成材缓缓吐出一口气,烦躁开口:“听不懂,这碗粥七块钱,等会儿微信转给我!”
陈恕没说什么,直接用手机给他转了二百块钱过去:“我没力气下楼,后面几天你买饭的时候帮忙多带一份。”
他只是生病没胃口,不是打算真的饿死。
段成材皮笑肉不笑:“你不是说不想欠别人人情吗?!”
陈恕平淡开口:“嗯,是不想欠,我不是给你转了二百吗,我最多吃一百块钱的饭,剩下一百给你当跑腿费。”
段成材骂道:“艹!你他妈要不要脸?!”
陈恕:“我要饭。”
段成材:“……”
说归说,陈恕后面几天的饭都是段成材帮忙买上来的,他哪怕没胃口,每天也会强迫让自己吃一些,精神头总算强了很多,烧也慢慢降下去了。
这天清晨段成材下楼买早饭,却迟迟没有回来,陈恕敏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的时候,手机却嗡一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段成材的名字。
陈恕没有多想,直接点击接通,闭目捏着鼻梁问道:“你下楼买饭买一个多小时了,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响起的却不是段成材的声音,而是一道冰冷玩味的男声,细听带着几分熟悉:“陈恕,好久没见了,咱们聚聚呗?”
话筒杂音太多,陈恕一时没听出来是谁:“你是谁?段成材呢?”
对方似乎是嗤笑了一声:“你才刚把我哥踹了没多久,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啊,你放心,段成材没事儿,好着呢,你如果想找他,十分钟之内赶到校门口。”
陈恕闻言脸色一沉,没想到居然是庄一凡这个混不吝:“庄一凡,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