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向西南方向,斩钉截铁地道:“星罗帝国!”
“如今,唯有星罗帝国尚有力量与武魂帝国抗衡。我们必须儘快与星罗皇室取得联繫,寻求庇护,並共商抗敌大计!这是我们昊天宗唯一的生机,也是大陆对抗武魂暴政的最后希望!”
“第三,销毁所有带不走的物资,绝不能给武魂殿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诸位!”唐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昊天宗的荣耀,不在於固守一座山头,而在於薪火相传,在於不屈的脊樑!今日之退,是为了来日之进!行动!”
“遵宗主令!”
眾人齐声应和,声音中带著悲壮与坚定。剎那间,整个昊天宗这台庞大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不再有丝毫迟疑,不再有无谓的爭论,有的只是执行命令的迅捷与默契。
一道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议事大厅,奔向宗门的各个角落。收拾行装的,销毁文件物资的……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不久后,一道道身影如同溪流匯入江河,又悄然分散进广袤的山林之中,朝著星罗帝国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开始了这场关乎宗门存亡的大迁徙。
曾经喧囂的昊天宗,迅速变得空荡而寂静,只剩下一些无法带走的建筑,以及那正在被悄然点燃的、把这里彻底烧毁的火焰在隱隱闪烁。
唐啸站在山门前,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承载了昊天宗无数荣耀与回忆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但隨即被更坚定的光芒所取代。他转身,身影融入夜色,追隨著宗门的火种,奔向那未知而充满艰险的未来。
武魂帝国,教皇殿內,气氛肃穆而威严。
比比东高坐於象徵著至高权力的皇座之上,一身紫金色的皇袍更衬得她雍容华贵,却也冰冷迫人。下方,一位负责情报的红衣主教正躬身匯报,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启稟陛下,根据最新情报,昊天宗……並无一人,只怕已是举宗撤离,目前踪跡不明。其宗门已被烈火焚烧,未能留下有价值之物。”
消息传出,殿內侍立的几位帝国重臣皆是一怔,面露惊诧。昊天宗,那可是曾经的上三宗之首,底蕴深厚,竟会如此果断地放弃重建多年的宗门?
然而,皇座之上的比比东,绝美的面容上却並未露出丝毫意外或恼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而充满讥讽的弧度。
“呵……”一声轻蔑的冷笑在大殿中迴荡,带著无尽的嘲弄,“唐啸……倒也不算太蠢。知道螳臂当车,唯有避其锋芒。”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皇座扶手,语气慵懒却带著洞悉一切的漠然:“一座空山罢了,能有什么好东西,毁了便毁了。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又能逃到哪里去?星罗吗?”
她微微抬起眼眸,紫眸中寒光一闪,却並非针对已然逃离的昊天宗,而是看向了更广阔的版图。
“罢了。如今的昊天宗,不过是疥癣之疾,无足轻重。”比比东的声音恢復了帝王的冷静与决断,“我武魂帝国新立,首要之务,是彻底消化、整合天斗帝国庞大的疆域、人口与资源!要將这片土地,真正打上武魂帝国的烙印!”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眾臣,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传令下去,帝国现阶段一切重心,皆在於稳固天斗境內统治。清剿残余反抗势力,安抚民心,接管各级政权,整合军队与魂师力量!至於昊天宗那些丧家之犬……”
她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蕴含著森然杀机:“暂且让他们多苟延残喘几日。待帝国根基稳固,兵精粮足之时,无论他们躲到天涯海角,朕,自会亲手將这大陆最后一根刺,连根拔起!”
“是!陛下圣明!”眾臣齐声应诺,心中凛然。他们明白,这位女皇的目光早已超越了区区一个昊天宗,她著眼的是整个大陆的格局。暂时的放任,是为了將来更彻底的毁灭。武魂帝国的战车,正按照她的意志,稳步碾过旧世界的秩序,而消化天斗,便是这征程中最关键的第一步。相比於追剿一群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者,显然巩固基本盘更为重要。比比东的冷静与战略眼光,让在场眾人愈发敬畏。
当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將最后一位大臣的身影隔绝在外,偌大的宫殿內顿时只剩下比比东一人。先前在臣子面前展现的冷酷、威严与运筹帷幄,如同潮水般褪去,那紫眸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浮现。
天斗帝国如此顺利、近乎兵不血刃地纳入版图,那个潜伏天斗宫廷近二十年、最终一举定鼎的关键之人——千仞雪,居功至伟。
这个名字在心底划过,带来一阵细微的、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的悸动。伴隨著罗剎神考的不断深入,她確实能感觉到,那股一直试图扭曲她心智、放大她阴暗面的罗剎恶念,正逐渐被更强大的神力和她自身日益坚定的意志所压制、净化。许多被仇恨蒙蔽的过往,开始呈现出更清晰的脉络。
也正因如此,某些被刻意冰封的情感,似乎有了鬆动的跡象。她想起了千仞雪幼时怯生生看向她的眼神,想起了她继承天使神考时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倔强与骄傲……那个孩子,身上流淌著她的血脉,却承载了她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与最深刻的怨憎。
功勋卓著,血脉相连……按理说,她或许应该给予一些……认可?甚至是……温情?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几乎是本能般的抗拒所扼住。二十多年的隔阂、冷漠、乃至是利用,早已在母女之间划下了深不见底的鸿沟。她习惯了以女皇的姿態俯瞰眾生,习惯了用利益与权谋衡量一切,却唯独不知道该如何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面对那个被她亏欠了太多的女儿。
主动示好?她放不下身段,也不知从何说起。继续冷漠?似乎……也並非她此刻全然所愿。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夹杂著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疚,悄然蔓延。最终,所有这些纷乱复杂的情绪,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消散在空旷而冰冷的宫殿深处。
那嘆息声中,有身为帝王的孤寂,或许,也有一丝属於比比东本人的、无人可诉的茫然。她可以轻易决定帝国的命运,可以谋划大陆的格局,却在自己的血脉至亲面前,步履维艰。罗剎的恶念或许在消退,但横亘在她与千仞雪之间的冰山,却並非神力所能轻易融化。她选择了这条孤独的霸业之路,似乎也註定要背负这份难以化解的亲情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