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闻言,大贤良师张角笑了笑,看着茫然未觉的张承负,吩咐道。
“承负,你等会来我屋中一趟!”
“啊?”
“量一下你的身材,给你改一件道袍。”
“呃?是!老师!”
这一场简短的会议,就如此散场。王度与彭鲿留在祠庙中,又与张承负谈了许久,定下了更多后续的起事谋划。而到了第二天正午,青兖的渠帅又再次聚在一起,举行一场正式的祭礼。
“我明日就走了!今天的主祭,就由天医来主持!”
大贤良师张角宣布了即将离开,一众渠帅面露不舍的同时,有些又松了口气。在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教首面前,各位渠帅其实都被约束的很厉害,喝酒与吃肉都停了,变成了顿顿吃粟米饭、麦饭。而每日定时的念经打坐,对有些人来说,也是一种磨练性子的煎熬。但这两月下来,众人的关系确实亲密了许多,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疏远,反而多了些“同道门人”的味道。
至于张角身边的张承负,则换了身显眼的行头。那深色庄重的道袍,看上去很有些不俗。兖州渠帅卜巳、青州渠帅张饶,最先注意到这少年的打扮。而他们两人资历也是最深,最能从这身变化的服饰里,感觉到什么预兆。
“这身服饰怎么这么眼熟?好像七八年前,大贤良师第一次来兖州时,穿的那一身?”
渠帅卜巳沉吟不语。而张饶眼皮一跳,看了看两位沉静的大医,又看了看那端庄沉肃少年,心中生出了些猜测。
“这临行前召集我们,举行一场祭礼,总不会是要直接挑明了继承人吧?不会吧?这少年的资历,哪怕有了些功绩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快啊!这如何能让人心服?!”
“祭祀黄天!启!”
天医张宝担任祭礼的主祭,披上了繁复的袍服。他手持一把桃木剑,腰间则带着传道的符水斗,伫立在祠庙的大殿中。大殿的黄天神牌前,升起了一盆黄火。黄焰映得土墙摇晃,照见正中案上铺着的素帛。那帛上置着青铜的小鼎、装净水的陶碗、繁复的黄纸符、还有新鲜的柏叶束,却是最肃然不过的正祭!
“大道无形,覆载群生。今设清坛,礼祀黄天。庇我信徒,永安众命!”
在众渠帅弟子门徒的注目中,张宝取出柏叶,蘸着净水,向上方的神牌洒上三下。接着,他绕案行步,以示净坛。随后,那繁复的黄纸符箓丢入火盆中焚起,烟丝缭绕案头,如缕缕白龙,遁入梁间。
“跪!请黄帝天神!”
闻言,两侧无论是渠帅、弟子还是门徒,都齐齐跪列。众人脑袋拜伏在席上,不闻一声喘息。而大殿中站立的,唯有大贤良师张角与天医张宝两人!
“黄帝所视!赐我符水,以符水斗装之!”
张宝复立于鼎前,取出传承的符水斗。那是个古铜色的小斗,口沿处錾刻着“太平符水”四个大篆。斗中已盛一斗符水,水面光亮清冷。张宝以双手托斗,举过眉心,闭目诵言。
“黄天在上,地祇列观。今以此斗,传承正道。护吾民生,救患除祟!”
念毕,张宝屈膝俯身,将符斗重新安在素帛之上。接着,他环视众人,又一次令道。
“起!行礼!拜!再起!”
如此三次行礼,都是最严肃郑重的礼仪。一众渠帅的心中,渐渐都生出了些明悟。而当这肃穆的礼节行毕,张宝锐利的眼睛,显出灼灼的神采!他肃然看向穿着道袍的张承负,如洪钟般喝道。
“承负!出列上前!跪礼拜见黄天!接符水斗!”
听闻这一句话,周围的渠帅们脸色大变,齐刷刷的目光望来。许多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如此黄帝注目的仪式中,根本无法开口。而这少年最近立下的功绩,每一件都是舍生忘死,带来了十万斛、二十万斛的粮食!这足够让他们迟疑、思虑,没法直接站出来,以资历功劳的名义开口反对。更何况,这只是传承象征意义极大的“符水斗”法器,并没有直言继承人的确立
“!!”
这一刻,张承负浑身一震,努力保持沉静的脸上,也终于显出激动!他昨夜听了老师的讲述,已经知晓了今天会发生什么。可哪怕早有了心理准备,他依然难以克制内心的波涛起伏!
在加入太平道四年,日日竭力、辛苦学习,经历了一件件师长的考验,经历一场场生死的磨练后他终于有机会,从太平道嫡系弟子的身份中,再往前走上一步,去承担更大的一份责任,来影响更为广阔的天下了!!
张承负深吸口气,坚定的、轻轻的迈出了一步!而这一步迈出,就是截然不同的身份,是一种崭新的未来!他的命运,天下的命运,都会在这种未来中重塑!他噗通一声,跪倒在黄天的神牌前,仰头举起了双手。
而后,天医张宝最后环顾众人,看过一张张复杂的、惊讶的、不甘的、点头的、咬牙的熟悉面庞他严肃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直到所有人都低头顺从,才肃然的再次拿起符水斗,交到了张承负的双手中。
“承负,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饮尽这斗黄帝赐下的符水!”
“从今以后,这件我带了三十四年的符水斗,就传给你了!”
(本章完)